第18章 珩念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家包括我爹都说我很没用,因为我不好好读书,也不爱练剑,我常常在城西看来来往往的人,城西的人很杂,有各种人,大多都是老弱病孺,因为那时候和蒙古还未签订条约,城中鲜少有蒙古大汉。

我曾见过一对柔然夫妻,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路边求人施舍,我摸摸腰间的玉佩,走上去……

后来过了几天,有个伙计又将玉佩还给了我,我问他,他说有对夫妇偷了我的玉佩,去当铺换钱,被掌柜发现,已经打死了……

我那时无法理解。

有一回,我看见大姐姐因为生气,把一件没穿过的衣裳直接扔在还有饭菜的桌上,我和下人们一声不敢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后来我读在书上到这句话,只觉得心寒。

直到我在宫里遇见满满,她那么小的个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看见我,她跑过来,抱住我的腿,叫我:“小哥哥。”

女孩的声音又软又糯,尾音上翘,我忍不住低头去看她。

她对我甜甜一笑,那笑容是我从没见过的笑。此后,我再没见她这么笑过,即使我用可爱如她的兔子哄她。

后来她的嬷嬷到处找她:“满满,满满……”

我才知道,她在满月出生,唤作满满。

我把女孩还给嬷嬷,一人进了承和殿……

至于苏嘉一,世人皆说我心悦于她。

于我,不过是宰相家权势滔天,我想借她的家世助我顺利登基罢了。

母后看破了我这层意思,她毕竟不是亲生母亲,还是想让自己的亲生孩子登基,她知道我要与苏嘉一成婚后就再无可能了。她便在陛下面前吹了枕旁风,陛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着念林大将军戍守边关,功高劳苦,把她的女儿接进宫里作太子妃。

至于城中百姓听风就是雨,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人人皆说进了宫便能静享清福,可又有谁去在意一个未出嫁女孩子的清白与名声呢?

一时间,不堪入耳的词接踵而至出现在她的身边。我从未想过,那些日子,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后来我问她当时怕不怕,她摇头,“别人不知我自己还能不知,这长安城内少说也有几十万户人家,若接连顺他们的心意,那我成什么了。且他们也都是善良平实之辈,我又去计较做什么呢,倒惹得自己不好受。”

……

我是在城西的荒郊树林里找到的满满,她发着烧,浑身烫的厉害,我只觉得心里疼得也厉害。

我对不起你。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她哑着嗓子喊:“娘,我冷。”

她哪里还有娘呢?

我真害怕,她就这么去了。

我抱着她走,她也没动,瘦瘦的躺在我怀里,我把她带到一个客栈,给她喂了药。她还说冷,我只好抱着她裹在被子里,躺了一夜,在我要睡着之前,我听见她在梦中说:“谢祈珩,我恨你。”

我将她送到柔然,我想她应该是想要去那里的,她没有家了,是我害得她有家不能回,况且那长安的皇宫,冰冷的让人窒息。

我讨伐柔然是有私心,只因她在那里。

可她鼻子流出血,嘴里也是血。

军医说,她中了一种毒,此毒生于一种艳色的花,有异香扑鼻,中毒者多是慢慢渗透入体,此后,内脏逐渐衰竭,五官七窍也会时常渗血直到死亡,过程极其痛苦难忍,中毒者大多会撑不住,自杀而亡。

我听得恍恍惚惚,眼前浮现出送她的朱红嫁衣,她穿的宫廷丝帛……

怪不得她的嫁衣那样红,怪不得她的丝帛都是母后亲自钦点送入宫中……

他们不过,想让我娶一个将死的新娘……

她睡了十来日,怎么也不醒,她越来越瘦,我只好每天喂她上好的人参鹿茸,可都不管用。

第十日晚上,她终于醒来,像是回光返照,我心喜激动,想告诉她可以隐姓埋名我们远走高飞……

最后我带满满在蒙古的大漠上骑着马,看大漠的落日,她已经没力气了,躺在我怀里,闭着眼,断断续续地说:“谢祈珩,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是我见过,心肠最硬的男人,比陛下还要硬……这一切,是你早就计划好了的吧……你想,告诉世人,你才是谢家优秀的那一个……”

我默不作声。

最后她只说:“谢祈珩,你就这样孤独地活一辈子吧……我不怪你了,如若这天下就此太平的话……”

我摸到她握着匕首的手,满是血。远处是一轮落日,我想到幼时大姐姐教我背的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落日,确实圆的发光,红澄澄的光。

想到那日与她躺在榻上,她右眼滚落的一滴血泪,也是这么红,刹那间,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红颜色,虚幻得不像话。

她柔柔的玉手放在我手心里,凉凉的。

她遥远的声音像是从我头盖骨里传来,谢祈珩,你爱我吗?

从未。

喜欢与爱,从来都是两回事。满满,我以为,你知道的。

“满满,会的,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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