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这是裴越适才在前往皇宫的马车里随性所作,着人送给明怡的回礼。

自被七公主缠身后,他从不送任何人书画,今日破例给明怡画了一幅。

可惜,这些明怡一无所知,“不用,就搁这摆着,院子里不是还有竹子么,待我午后得空做个扇子,将它嵌上去。”

说完,明怡便洗漱去了。

用过早膳,时辰还早,明怡在院子里打拳调息,付嬷嬷去了上房,院子里极静,静到六姑娘裴依语踏进院门时,还以为没人,是明怡先发现的她。

明怡从院墙角落走来,瞧见六姑娘在穿堂探头探脑的,负手笑道,

“六妹妹怎么得空来了?”

裴依语发现了明怡,高高兴兴蹦进来,将怀里准备好的一个礼盒递给她,“三嫂,这是给您的谢礼,不成敬意,望三嫂笑纳。”

裴越在裴家同辈中行三,底下妹妹们爱唤他三哥哥,自然唤明怡三嫂。

明怡看着被塞进手里的锦盒,意外道,“给我的?”

裴依语笑道,“前个儿嫂嫂替我娘出了一口气,我今日特意来送谢礼。”

六姑娘裴依语的母亲正是三太太周氏,周氏被霍姨娘压制多年,前日明怡料理了霍姨娘的人,夜里霍姨娘被三老爷斥了一顿,周氏这边几个孩子都有些扬眉吐气。

明怡没有插手三房内斗的意思,但周氏也聪明,遣了女儿来送谢礼,坐实明怡是她们那一头的,好叫霍姨娘心生忌惮。

明怡失笑,没有多说,迎着她往里去,“进来喝茶吧。”

进了东次间,二人往炕床上去坐,裴依语甫一落座,一眼便瞄见长案上铺开的扇面画,明怡这边吩咐小丫头奉茶,没注意到她,等一回眸,裴依语已立在案后,挪不动脚了。

“嫂嫂,这是三哥哥所画?”

明怡刚打了一套五禽戏,手心有汗,正拿湿巾净手,笑道,“是呢。”

裴依语依依望着画卷,稀罕不已。

裴越少来便以书画双绝著称,天赋极高,翰林院三位座师主动收他为弟子,养出一手浩瀚清绝的丹青本事,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才貌,免不了招蜂惹蝶,在他十六岁那年,被当朝唯一的嫡公主七公主给相中。

皇后熬不住女儿央求,主动招裴家入宫商议婚事,怎奈裴家祖训,掌门人不尚主,且裴越有婚约在身,遂婉拒七公主。

七公主不服气,从那之后便四处围堵裴越,惦记一切与他有关的物件,大到他的诗词画作,小到他随手写得一封手书,均高价收购,有一回闹到当街砸了一家店铺,抢了裴越当年无意中给掌柜题的字,弄得人仰马翻,自那之后,裴越再无一字半纸流出。

哪怕身为同宗的堂妹,裴依语也没有三哥的画作,听闻三哥每回当日作画,当日烧毁,绝不留底,这些年就连目睹他书画的机会都没有,今日竟然在三嫂嫂这儿得见真迹,瞧这细腻妍丽的画风,那恰到好处的色彩点缀,又精进不少。

裴依语俨然羡慕到了心坎上,失口而出,“嫂嫂,这画能赠我么?”

明怡洗了一把脸,愣愣看着她,“怎么,你哥哥的画作,你没有?”

裴依语立即绕出长案,抱着她胳膊撒娇,“好嫂嫂,哥哥忙,平日我们也不敢拿这点小事叨扰他,也就嫂嫂您如今有这个分量能让哥哥出手,不如,嫂嫂就舍了我吧,往后我就是嫂嫂马前卒了....”

明怡见她越说越可怜,“一幅画而已,至于吗!”

真真至于。

一看明怡就是不明真相。

管不着了,先把这幅画给糊弄到手,总之哥哥人都是嫂嫂的,一幅画又算什么?撒撒娇定是要多少有多少。

裴依语把自己给说服,又心安理得央求了几声。

明怡这人最见不得小姑娘撒娇,“行了行了,你拿走吧。”

裴越让她把玩,应当也没有不让她赠人的意思,自家兄妹,明怡没放在心上。

裴依语如获至宝,忙不迭转身将画作小心卷好,宝贝似的拢在怀里,生怕明怡改主意,头也不回往外溜,

“嫂嫂,我就不打搅你了,改日我再拜访。”

明怡茶都端在掌心了,见她一溜烟消失在帘外,挽留不及,“诶,六妹妹,喝了茶再走...”

裴依语哪里顾得上喝茶,抱着画三步当两步离开,恨不得立即回去藏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路过二房一个花园时,恰巧被七姑娘裴依杏撞见,“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七姑娘是二太太缪氏嫡亲的女儿,两位姑娘年纪相仿,素日里爱别苗头。

裴依语吓了一跳,登时止住步子,慢腾腾偏转身,不敢去看她的眼,“没什么,本想去找二姐姐玩,二姐姐未起,就先回来了。”

裴依杏与她一块长大,太熟悉她的性子,裴依语平日大大咧咧,藏不住心事,这般遮遮掩掩,一定是有鬼,目光在她怀里掠过,“抱着什么呢。”

裴依语顿生警惕,后退两步,“没什么!”

裴依杏弯眸一笑,“你不说,那我就抢。”

言罢伸手往裴依语怀里抓来。

气得裴依语边躲,边哭,“你别闹,小心弄坏了画,这是我好不容易从三嫂嫂那骗来的。”

被逼无奈,将经过粗粗告诉了裴依杏。

裴依杏一听就呆住了,“你个小蹄子真是好命,有三哥哥的画做嫁妆,往后腰板都挺得直,我不管,我也要。”

闷头就往长房奔,疾出大约十步远,恍惚意识到初次登门不带贺礼实在失礼,又折回自己的闺房,将自己压箱底的一套宝石头面搬出来,带着丫鬟浩浩荡荡往长春堂去了。

明怡这边已换好衣裳,打算去婆母的上房请安。

裴萱带着孩子住在府上,她这个做弟妹的,自当去应应卯。

孰知还未出门,便撞见七姑娘裴依杏携大大小小三个锦盒进了门。

裴依杏比裴依语性子还要急,开门见山便说了,

“嫂嫂,我听说你赠了三哥哥的画作给六姐姐,您不能厚此薄彼,也送我一幅吧。”

明怡一呆。

这叫什么事?

先把人迎进门,见妹妹们为了裴越一幅画前仆后继,很有些无奈,“怎么,你们一个个这般怕你哥哥,连幅画都不敢要?”

裴依杏怕说了真话,明怡吃味,跟哥哥闹脾气,遂道,“是呢,哥哥规矩大,我们平日都有些惧他。”

这话明怡信,但委实也有些棘手,

“我这儿没你哥哥的画了,回头我找机会试试。”

借这个机会寻裴越要画,岂不是去书房的好理由?

这厢先丢开,明怡与几位姑娘齐聚荀氏的春锦堂,大家伙围炉吃点心,看着钊哥儿满屋子跑。

裴萱带着妹妹们玩叶子牌,明怡不会,坐在一旁观战,心里却琢磨,今日使臣进京,是最后偷袭的机会,她派青禾去了,盼着青禾能带点好消息回来。

至午时,用了膳,按算,这个时辰,使臣已进了四方馆,不知青禾得手不曾,明怡该回去了,将将起身,外头疾步行来一仆妇,那仆妇神色间带着几分焦灼,掀帘进了门槛内,对着上首的荀氏禀道,

“太太,不好了,远山侯府萧家的二小姐打上门来了。”

屋里姑娘们神色俱是一变,眼神频频使向明怡,布满了担忧。

明怡摸不着头脑。

荀氏神色倒是寻常,“她来做什么?”

嬷嬷道,“说是亲自来给咱们少夫人下战帖,约了明日去马球场打马球....”

远山侯府萧家是京城有名的勋贵之家,萧侯手握重兵,圣眷隆重,其嫡长女又嫁给了当朝二皇子为正妃,萧家在朝中炙手可热,仗着家世显赫,这位二小姐平日在京城是横着走。

这都不打紧,打紧的是二小姐早年心慕裴越,萧家曾上门意图逼裴家退了李明怡这门婚,是裴家拦着没让,听闻萧家还曾遣人去潭州意图杀了李明怡,是裴越出手,暗中斩了对方一批精锐,方逼得萧家老实。

现如今裴越大婚,将一乡下女迎进了门,以萧二小姐为首的京城贵女,心里不服气,组了个局,想约明怡打马球,说白了给个下马威,出出恶气。

明怡这算是吃了冤枉亏。

荀氏闻言叹了一声,“来者是客,先将人请进门来,”言罢看着明怡,“你要避一避吗?”

明怡淡声道,“不必。”

荀氏见她无丝毫怯色,很是满意。

少顷,婆子从花厅将人迎了进来。

来人裙带当风,步履轻快,一双丹凤眼神采飞扬,很有将门风范,进了门,先规矩朝荀氏行了礼,也跟裴萱问了好,这才秀目一扫,最后落在眼生的明怡身上,

“所以,这位便是乡下来的少夫人了?”

明怡起身朝她微一颔首,“正是,阁下是....”

萧瑕不再看她,只与荀氏道,“大太太,我们几位姑娘好意,想约少夫人打场马球,不知太太准许否?”

荀氏雍容含笑,“本是无碍的,可巧这几日明怡水土不服,不适应京城严寒,身子略有不适,怕是得等开春了。”等开春,那得数月之后。

萧瑕晓得荀氏这是替明怡打掩护,辩道,“太太,这并非侄女一人的意思,七公主那边放了话,她也要来观战,再说...”她目光犀利地扫向明怡,

“既然嫁了裴郎,也得有裴家当家少夫人的作派,这般畏畏缩缩,岂不是丢了裴郎的脸?”

裴萱见她左一个“裴郎”又一个“裴郎”,听得心里窝火,喝道,“萧瑕,东亭官职犹在你父亲之上,便是你父亲见了他都该行礼,还望你自重。”

萧瑕显然不吃她这一套,眼神森森睨着明怡,“怎么,你当真要怯战?”

明怡看得明白,若不应她,回头便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她当然不在意,却也不能连累裴越。

“你确要打马球?”

萧瑕傲然道,“那是当然。”

明怡神色认真:“我劝你换一个。”

“为何?”

“我怕你会哭。”

“......”

春锦堂的明间骤然安静如斯,十几双眼眸齐刷刷盯着明怡,似乎不敢置信她能说出这番大言不惭的话。

萧瑕听出明怡言下之意,鼻子都气歪了,“好大的口气!你一乡下来的孤女,见过什么是马球吗?换一个,我怕你要求爹爹告奶奶!”

够嚣张。

明怡无话可说,“那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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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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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希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