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侯爷,你比我那死鬼亡夫差远了

“付银屏,你好没心肝!崇儿尸骨未寒,你竟然想甩袖子走人?”妇人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地上跪坐着的银屏脸上。

“难不成你想让我女儿在子爵府守活寡?夫人,这堂到底没拜成呢!”鬓发花白的老人气得不轻。

银屏抬起黑白分明的杏核眼,慢慢扫过屋内每个人的脸。眼中满是凄婉的凉意。

“要我陪葬?那不能够!”

她就是付银屏,自小在济州长大。十一岁的时候,她的父亲病逝,从此家道中落。靠着书香世家的余荫与过人的品貌,银屏被子爵府夫人相中,接入京中备嫁。没想到大婚前一夜,未婚夫韩崇与狐朋狗友耍刀斗马,竟摔落马背当场殒命。十六岁的付银屏一下子就成了寡妇。

银屏眼光流转,探向这府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爵爷,他在新婚前夜出事,已经成为满京城的谈资。只要我占着这少夫人的名头,京中的诗酒花会,我就不能一直推拒不去。但凡我出现的地方,流言就永远不会平息。公子待我不薄,我不愿为了后半生衣食无忧,而不顾他的身后名。”

爵爷犀利的眼神扫过,银屏心下一凉。

“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天下。爵爷是肱骨之臣,一言一行皆为朝中诸臣效仿。想必仁善之心必会为人颂扬。”

“圣旨到。”门外嘹亮的声音传来,屋内众人连忙起身整理衣衫鱼贯而出,跪在门外接旨。银屏没有跪接圣旨的资格,便挪了挪身子,缓了缓双膝的刺痛。

“圣旨来的巧!娘,一会儿你不要多言,不论爵爷说什么,应下便是。”

老妇人泪眼婆娑,不住地点头。

太监宣读圣旨赐下天恩,被簇拥着去往厢房喝茶拿谢礼。忽然,他看到昏暗的屋内青光一闪,忍不住一瞧,一张洁白如玉的面庞映入眼中。只见,屋内的青衣女子身量纤纤长发如墨,眼眸中映出点点波光,道不尽的欲语还休。

“好相貌!入宫做妃子也绰绰有余。可惜,眉眼之间似乎凝着倔劲儿,怕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宣旨太监暗想。

殊不知,就是这太监无意间的一眼,救了付银屏的命。爵爷放了她自由,代价是,她不得以从前的身份示人,不得出京,要时时刻刻呆在子爵府的眼皮子底下。

三个月后,京城西门内的小巷口多了一家豆腐摊。一位叫银霜的女子带着老母亲张罗着小摊子过活。

初春的清晨格外冷冽,银霜举着扫把在屋檐下敲冰。冰柱落地,砰的一声摔成碎屑,打翻了窗台上的碗,热气腾腾的豆花撒了一地。

“呀,我还一口没吃上呢!好可惜。”银霜气喘吁吁,挽起袖子露出藕节一般白嫩饱满的小臂,口中嘟囔着,持着扫把扫去一地狼藉。

窗子被推开,散出腾腾热气。屋内忙着点豆腐的妇人隔着窗子喊道:“霜儿,快别吃了。瞧瞧你那一身的肉,这样下去要嫁不出去了。”

银霜的笑凝在嘴角,暗自腹诽。

“母亲前半生娇生惯养,不知世事。美貌这东西,对侯门千金来说是锦上添花,对一个寻常女子来说是祸患。西施褒姒之流就是前车之鉴。”

想到这里,银霜立刻进屋,为自己舀了满满一碗豆花,就着窗下刚剥好的青葱大快朵颐。

“再长胖点,眼睛最好能挤成一条缝,下巴最好叠上三四层。我看谁那么大胆,敢娶我?”

旭日初升,巷子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京中百姓总喜欢在清晨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花。银霜挽着袖子忙的脚不沾地,一面在洁白如雪的豆花上浇上浓汤,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一面暗自记下哪个客人没付铜钱。

厚重的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七八匹马疾驰入城中。街面上的行人纷乱地躲避。

一阵阵烟尘从马蹄下扬起,四散开来。食客们纷纷俯身,用袖袍遮挡面前的碗筷。唯有银霜随手撩起桌上的抹布,叉着腰皱着眉大力挥舞起来,生怕那烟尘弄脏了自己锅里的豆花。

马背上的人斜眼一瞧,朦胧之间,看到一个荆钗布裙的丰满女子在摇曳,不知为何,嘴角竟然浮现一抹笑意。

身边骑马并行的人瞧得一清二楚,忙低声提醒道:“喂,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人家是个寡妇啊!”

“寡妇?谁家的寡妇名声这么大,连你都认识她?”

“你这两年在边塞吹风,不知道京城的大事。她就是子爵府那个还没过门就丧夫的小寡妇。要不是那位爵爷顾着名声,只怕早就杀了她,给他那个蠢货儿子殉葬了。”

华服男子略一思索,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

第一次见面,他是当街纵马的纨绔子弟,她是街头卖豆腐的俏寡妇。

日复一日的忙碌,让银霜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暗,额前的碎发毛毛躁躁。她懒得抹头油,就取了一条蓝色的花布将青丝包起,省去了许多麻烦。

豆腐摊旁的柳树抽出了新芽,银霜欢欢喜喜的踩在石凳上采柳芽。鲜嫩的柳芽放入热水里滚两滚,捞出来拌上青葱香醋,再配上热豆花,想想都流口水。

“这么穷的么?连柳树枝子都吃?”懒散又无礼的话传来。银霜连忙放开手中的枝条,扯下衣袖遮住小臂。这才看到晨雾蒙蒙中,一个高挑的男子正慵懒地靠在墙边。

秦霜微微欠身行礼,转身便走。

“喂,姑娘。你家是不是煮豆花了?可否给我尝一碗?”

秦霜止步,扫了一眼,心中忽然荡漾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悸动。

那男子风华正茂,斜眉入鬓,眼中似有星海。他鬓角的碎发在晨风中飘飞,拂过耳畔,贴在棱角分明的下颌上。男子双手抱臂,臂弯中裹着一柄短剑,剑柄镶嵌着一颗翠绿的宝玉。

只扫了一眼,秦霜心里有数了。

“要扮纨绔,就要注意细微的地方。”

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哦?此话怎讲?”

秦霜蹲下身子,将散落地上的柳芽放在布兜里,说:“瞧你面颊有汗,鞋面有污迹,手背泛红青筋暴起,想必是练武去了。起的比京中做买卖的百姓还早,又勤于练武的人,能是纨绔之人?”

男子的笑容凝滞,竟然真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

“你面色红润却不浮肿,身形挺拔却不臃肿,双眼明亮不泛浑浊,看来不是骄奢之人。身上没有脂粉气,看来也不是淫逸的人。浑身上下只有一块玉佩,连头上都没有珠冠。那你出门鬼混的时候,要拿什么东西赏人?怀里揣得下几百上千两银子?”

男子目瞪口呆。秦霜顺嘴打趣道:“跟我那死鬼亡夫比起来,你实在算不上纨绔。”

男子合上了微张的双唇,喉结一滚咽了口唾沫,一时无言以对。只能眼看着秦霜晃悠悠的走入巷子里,消失在低矮的房屋群中。

回到破败拥挤的小院里,银霜的母亲正费力地推磨。

“银子攒的不少了,你下午去集市买头驴回来,你母亲我的老腰可受不住了。”

银霜随意将布袋扔在窗台,拿起了扫把,却发现天气渐暖,屋檐下没有冰柱。她只好帮着母亲推磨。半晌之后,她猛地直起身来,说:“不买驴了,银子留着傍身吧。收拾收拾东西,恐怕我们在这里住不久了。”

三天后的清晨,依旧是那棵柳树下,银霜果然再一次遇见了那位假纨绔。

“你足够聪明,也足够大胆。”他说。

“你足够狠心,也足够决断。”她回。

男人面无表情,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初春的寒雾还清冷三分。

银霜上前,拨开二人之间的垂柳枝。

“你知道,你一出现在我身边,子爵府一定会对我出手。但你还是决定利用我,来坐实你纨绔的名声。秦钰,你连我都瞒不过。你们侯府又怎么能瞒得过当今圣上?”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破,男子的脸色更加阴沉。

“这你不必管。我保你性命,你替我周全身后的事。满京城,你找不到第二个敢保你的人!”

银霜眉眼一弯,轻笑出声。

“满京城,也只有与我这小半个子爵府的人纠缠,才配得上你纨绔浪子的名声。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没听过?”

秦钰眉头肉眼可见的抖了抖,忍不住盯上了银霜的面颊。只见她圆润的下巴有两层,白皙饱满的脖颈像极了边塞将士常吃的羊油。

“银霜姑娘,我足够决断,但不知你会不会后悔?我侯府可是个火坑,你确定你要跳?”

银霜叹了口气:“世道艰难,朝局不稳。圣上为保安稳,少不得要杀鸡儆猴,收一收公侯的心。与其等着被满朝文武安罪名,倒不如先犯下一些小过错抽身而退。你的打算无可厚非。对我来说,京中到处都是火坑,跳哪里都一样。”

“如此,那就说定了!”

“击掌为誓?”银霜伸出了圆润饱满的右手。

两掌相击,秦霜感受到秦钰掌心的老茧。秦钰只觉得掌心一片柔软温润。

“改日我上门接你入侯府。”秦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银霜忙上前一步,拽住了他迎风飘起的袖袍。

“小侯爷若是这样走了,只怕我活不过今晚。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来我家吃一碗豆花,再乘着马车去游街可好?”

秦钰转身,不着痕迹的抽回衣摆,笑道:“佳人相邀,我岂敢推拒?豆花白白嫩嫩,吃起来必定香甜。”

二人结伴而去,身子贴的极近。远方的城门下,一挎刀侍卫目不转睛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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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浪子俏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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