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上的柳若施一声冷笑,仍是那副温言细语的架势:“我堂堂安平侯府的正室夫人,用得着去威胁一个鱼贩出身的奴仆吗?我不过是好心说出事实,让你分得清轻重而已。”
一旁的郑淑娴早已等得不耐烦:“夫人你别与她再废话,此人性子刁得很。”
姜欣然故作镇定地淡然一笑:“奴不过与郑姑娘才见两次,郑姑娘如何就能知奴的性子?”说着又转头看向柳若施:“还请夫人明示,哪两条路?”
柳若施轻抚自己的袖口,慢斯条理地开口:“第一条,就按着淑娴的法子,给你足够的银两,你尽快离开世子;第二条嘛,若是你执意要留下,也行,前提是,你得说服世子在这个月内风风光光娶淑娴为妻,并向淑娴承诺,你此生此世都将视她为主,不得有丝毫违逆与背叛。”
姜欣然微微一顿,这才想到原来楚世子一直在拖着不成亲,拖得连侯夫人与郑家姑娘都急了,“奴出身寒微,侯夫人何以觉得世子会听奴的话?”
柳若施阴冷一笑:“你能成为世子的妾,自然有你的不简单处,至于如何让世子听话,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办法。”
“奴现在便可回答夫人,奴不愿意。”姜欣然说得掷地有声。
柳若施收住了笑:“不愿意便会有不愿意的搞法,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家人,劝你好好想想。”
姜欣然身体里那股不甘的劲儿猛的蹿出来:“侯夫人的权柄再大,定也大不过朝堂,大不过大周律法吧。”
柳若施绷紧了面色,剜了姜欣然一眼,“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继而大喝一声“来人”。
一小厮入得厅内,手里拿着一纸文书。
“念给她听。”柳若施厉声吩咐。
小厮得令展开文书宣读:世子,安,奴因家父欠下巨额赌债,万般无奈之下向侯爷讨要了一笔银两,以图还债,以安家宅,奴自觉愧对世子,不愿再见,故尔不辞而别,愿世子仕途平顺,早日成亲。姜欣然。
“你按上手印后,与世子之间的情份便算了了。”
姜欣然本能地将双手藏于背后,咬牙问:“按上手印后,侯夫人又该如何处置奴呢?”
“那我得好好想想,是将你与你的家人一起发卖、拘禁,还是活活打死?”柳若施的眼里仿佛淬了毒。
“无耻。”姜欣然骂完便往屋外跑,却被两名小厮狠狠摁住,另一名小厮将文书拿过来,眼见着就要逼她按上手印。
钱嬷嬷突然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回府了,往主院这边杀过来了。”
屋内的人大吃一惊。
郑淑娴吓得差点从官帽椅上跌落下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夫人,怎么办,怎么办,楚哥哥回来了。”
柳若施仍强作镇定,扭头问钱嬷嬷:“他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会突然回府?你确定没看错?”
钱嬷嬷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就算……就算给老奴一万个狗胆,老奴也不敢……不长眼而乱说呀。”
柳若施身子一软,趔趄了一下,所幸扶住了旁边的案几,“回来就回来吧,不过是府里的世子而已,还能大过天去么。”她顿了顿,缓了口气:“钱嬷嬷,快去将老爷找回来。”
钱嬷嬷得了旨意,提脚就跑出了屋。
此时姜欣然仍被两名小厮死死地摁在地上,瘦弱的胳膊被反在身后,发髻松散,形容狼狈。
她本以为今日已道尽涂穷无路可走,没成想楚世子突然杀回了侯府,不由得心头一松,舒了口气,“侯夫人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柳若施扶着案几回眸看她,语气里带了几许狠厉:“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不过是个奴,今日你对少夫人口出恶言,我按家规惩治你,乃天经地义。”
姜欣然歪着身子挣扎了几下,“侯夫人惩治奴事小,只是可怜了郑姑娘,”她朝郑淑娴瞟了几眼,冷冷一笑:“她一心想要笼络世子,如今被侯夫人这番折腾下来,怕是要将世子越推越远了。”
郑淑娴闻言彻底崩溃,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你这个恶奴,竟敢在此挑拨离间,看我不扇烂你这张臭嘴。”柳若施咬着牙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扇姜欣然耳光。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一枚石子破空而出重重击在了柳若施的手腕上,她一声尖叫,伸出的手飞快收回,腕上霎时起了一个大包。
与此同时,楚哲一袭白袍出现在正厅门口,气势汹汹威风凛凛,高大的身影挡去了门口大片的光亮,清俊的面容仿佛结了一层冰,冷冽而强势。
他朝屋内扫视了一圈,看了眼被摁在地上的姜欣然,又看了看柳若施:“侯夫人执意要无事生非,看来是不打算安生过下去了。”
柳若施捂着自己红肿的手腕,面色紧绷,却也在极力压抑心中的火气,“世子这是什么话,为母正在惩治恶奴,你乃堂堂男儿,莫非也想插手这后宅之事?”
“为母?”楚哲满面嘲讽,冷笑出声,“这么多年了,侯夫人怎的还没有丁点自知之明?”
“你……”柳若施被哽得面色胀红。
楚哲懒得再与她废话,提起长腿大步往厅内走,行至姜欣然身侧时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微微躬下身体,朝她伸出了手。
姜欣然还被人摁在地上呢,动弹不得,摁她的两名小厮一时发窘,不知要不要松手。
楚哲冷箭一般的目光射过来,沉声吐了两个字:“松开。”
两名小厮吓得身子一颤,赶忙松开了姜欣然的手臂。
姜欣然这才坐直了身体,心绪复杂地看了一眼楚哲,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他掌中,他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多谢世子搭救。”她低声道谢。
楚哲也暗暗嗤笑一声:“难得见你如此狼狈,有幸。”
这话说得,姜欣然都不知要如何去接了。
“楚哥哥。”郑淑娴缩在一旁的官帽椅上,满脸泪痕地看过来,“今日之事,我……我也不想这样……”
楚哲压根不理会她,转身捡起地上那一纸文书,从头到尾过了一遍,面上浮起一抹冷笑:“侯夫人乃一后宅妇人,其手段之狠辣当真不输朝中奸佞呀,这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给做掉么?”
柳若施将带伤的手腕掩于衣袖之下,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世子罔顾皇恩、行事乖张,我不过是为了楚家声望考虑,让你与这女奴了断情分而已,何曾说过要夺她性命?”
姜欣然一听这侯夫人想抵赖,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楚哲伏身便跪:“侯夫人以奴及奴家人的生命为威胁,逼迫奴离开世子,还请世子为奴作主。”
柳若施气得浑身如筛糠一般,满脸委屈地指着姜欣然:“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简直是红口白牙地污陷人。”
楚哲睥睨着柳若施,幽幽一叹:“侯夫人这点演技,最多也就能骗到我父亲而已,在旁人面前还是省省吧。”
他说着加大了音量:“姜欣然你听好了,这天下乃皇家的天下,不姓楚,更不姓柳,谁若胆敢罔顾大周律法对你家人肆意行凶,我楚哲势必第一个不饶她。”说完再次伸手将姜欣然一把从地上拉起来。
柳若施气得牙关紧咬,面色胀得更红了:“这姜氏不过就是个女奴,世子这架势,莫非要为了她与侯府决裂?”
“侯夫人难道忘了,你原先不就是个女奴么?我父亲不也为了你,与妻儿决裂了么?”
“你……”柳若施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逆子。”
“‘逆子’这个词,还轮不到侯夫人来说。”楚哲阴沉一笑,扭头看向缩在一旁的郑淑娴:“还有你,你愈逼迫,只会让我愈厌恶。”
郑淑娴泪水横流,呜呜大哭,边哭边问:“我究竟做错了何事,要让楚哥哥这般厌弃我,这般绝情地待我?”
柳若施也厉声威胁:“郑楚两家的亲事乃皇上亲赐,淑娴的姑姑也是宫里最受宠的德妃娘娘,世子如此待淑娴,就不怕我们进宫去告御状?”
“你敢。”鲁氏突然拄着拐杖入得厅内,气势凛然,声如洪钟,“屎不臭你偏要挑起来臭,柳氏啊柳氏,这些年老身从不多管府里的闲事,没成想竟将你纵得这般猖狂。”
柳若施吓得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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