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的美貌有七分来自父亲,眸子大而幽黑,鼻梁精致而挺翘,哪怕身上的肌肤,也带着姜家人特有的晶莹白皙。
但此刻,当她盯着姜大鹏,盯着自己血脉的来处,竟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嘴脸让人好生厌恶。
姜大鹏被自个女儿瞪得一愣,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下:“我好歹是你父亲,你哪有资格来训我?”
姜欣然不吭声,仍死死瞪着他。
他轻咳一声,放软了语气:“你母亲头发长见识短,不晓得轻重,你在孟家待了这么些年,跟着你姑母定然长了不少见识,该知道为父此次是给你寻了门好亲事,那侯府世子不只出身好、相貌好,且还是天子近臣,京都多少贵女眼巴巴想往他跟前凑呢。”
姜欣然冷着脸,避重就轻:“我自然会记得自己是跟着姑母长大的。”
因这个父亲嫌弃她是个“赔钱货”,她出生没多久便被姑母姜妙君接走。
姜妙君大了姜大鹏一岁,两人虽一母同胞,但性子却截然相反,姜妙君温柔贤惠知书达礼,所嫁夫君孟喻之乃大理寺丞,两人琴瑟和鸣,育有一女孟平儿,后又将姜欣然带在身边,一家四口本也其乐融融。
但就在半月前,孟喻之被“大理寺受贿案”连累,孟家三口被连夜押往狱中,姜欣然也被遣送回家。
姜大鹏此时没脸去提女儿的寄养之事,打了个酒嗝,踉跄了一下:“反正以咱家这种出身,你哪怕是给那楚哲做妾,也是赚了的。”
“姜大鹏你不要脸。”李春娘倚着女儿的手臂从地上坐起来,哭喊着,“谁都知道宁做贫家妻不为富家妾,你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让她一辈子没法抬头做人。”
“你今日偏生要讨一顿打是吧。”姜大鹏说着朝前逼近两步,捋起袖子又想打人。
“父亲。”姜欣然大声喝住他:“你也知我即将嫁入侯府,往后,倘若你胆敢让母亲不好过,我便让你也不好过,你信不信?”她说得一字一顿。
姜大鹏终究是怯了,挥起的拳头再次放下,目光落到李春娘脸上:“若不是你让她去摆摊,混出个‘卖鱼西施’的名号,人家又怎会找上门来,这怪谁呢?”说完他冷笑一声,甩袖出了院门。
李春娘身子一软,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这怪谁呢?怪她呀!
她深知不宜让貌美的女儿去抛头露面,却又忍不住生了贪念,想让生意红火多挣些银两,想让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但终究是得不偿失,葬送了女儿一生幸福。
她越想越悔,越悔越哭。
“母亲别哭了,父亲有句话说得没错,以我的出身,能给那位世子做妾也是赚了的,说不定还能让世子出面去帮帮姑母一家,好让他们早日出狱呢。”
李春娘抹着泪,点头,又摇头。
闹腾了一场,午间谁也没吃饭,心里头都恹恹的,难受。
晚间玉儿特意煎了一条鱼,还蒸了一大碗鸡蛋羹,从学舍回来的姜志泽远远就闻到香味,“哇,玉儿姐姐又做鱼啦?”
玉儿笑着点头。
姜志泽进门就放下书袋,拿起水瓢牛饮,饮完后才发现屋内几人皆面色沉重,“姐姐,发生了何事?”
“没事,就是午间没进食这会儿饿了。”姜欣然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八岁少年的肩膀,“先吃饭吧。”
四人吃完饭也不见姜大鹏回来,也没人提他,都习惯了。
姜欣然特意将少年叫到后屋,语重心长:“姐姐明日便出嫁了,往后你要好好读书,争取早日登科。”
少年稚气的眉眼里带了几许惊讶:“姐姐明日出嫁?之前怎的没听你提过?”
姜欣然习惯性地拍了拍少年的肩,温柔一笑:“姐姐回家也不过才半月,跟你提这些作甚,总之,姐姐不在家的日子,你要好生照顾母亲,做好家中的顶梁柱。”
少年盈盈一笑,“我知道了姐姐。”末了又问:“姐姐是要嫁给何人?”
“以后你会知道的。”她不想少年为自己操心,故尔回得敷衍,之后又七七八八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回自个儿的屋。
刚行至廊下,一眼见到等在门口的李春娘,忙迎上去,“母亲。”
李春娘的眼皮仍有些红肿,但唇间勉强挂了笑意,“这个你拿着。”说完递过来一只玉镯。
姜欣然赶忙推拒:“家中本就不宽裕,我不要母亲的东西。”
“这是我出嫁那年你外祖母给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玉料,给你,不过是想留个念想。”
姜欣然闻言,这才接过了镯子,“多谢母亲。”
李春娘长长一叹,转身进了屋,点燃屋内的烛火:“明日你将玉儿也带走,侯门深似海,你两人在一处好歹有个照应。”
姜欣然跟着进屋:“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母亲尽管放心,至于玉儿,还是让她留在家中帮着母亲干活吧。”
玉儿父母双亡,早年闹饥荒时四处流浪,最惨的时候曾与野狗抢食,李春娘见其可怜,收留至家中,为此还没少挨姜大鹏的拳头,但好歹是将玉儿救下了。
“你若是想让我放心,就好好听我安排,莫再与我争辩了。”李春娘说着又叹了口气,往屋内的架子床上看了几眼。
床榻中间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套嫁衣以及一副点翠头冠,莹莹烛火下,头冠熠熠生辉,恍如满天星辰。
李春娘抿唇一笑,眸中却兀自落下泪来,“这头冠真好看。”她缓缓行至床前,坐下来,枯瘦的手指伸向头冠上的宝石,轻轻摸了摸。
姜欣然也坐到了李春娘身侧:“事已至此,还请母亲放宽心。”
李春娘抹了把泪,点了点头,握住姜欣然柔软的手殷殷叮嘱:“那侯府定比不上你姑母家自在,万事你须得懂一个‘忍’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在男人的拳脚下苟活半生,脊背早已被压弯,忍着,咬牙活下去,是她对自己,也是对女儿最深的期盼。
姜欣然喉头哽咽,低声应了个“好”。
李春娘抬手轻抚女儿的脸庞,满目慈爱:“我女儿长得这般好看,往后定能得夫君疼爱,儿孙满堂。”
姜欣然将头偏过去,轻轻靠在母亲肩头,眸中却已盈满泪水,“无论怎样,我都会让自己越过越好的,母亲放心。”
橙色烛火下,母女俩身影交叠,静静相依。
次日,天边刚泛出鱼肚白,接人的马车便停在了姜宅大门口,随同马车一起来的,还有位梳头婆子,叫李妈。
李妈年过五旬,慈眉善目,话也多,一边给姜欣然装扮,一边絮絮叨叨:“老婆子我操持的新娘少说也有大几千,就没见过像姜姑娘如此貌美的,与那楚世子当真是男才女貌。”
又说:“那楚世子不只出身侯门位高权重,且还温柔端方待人有礼,姑娘真是有福了。”
姜欣然含笑不语,李春娘却听得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
几人正在屋内忙活,玉儿突然跑进来:“姑娘,门外有位公子找你,说是……说是若见不到你,他就不走。”
姜欣然一愣:“你可认得此人?”
玉儿摇头。
姜欣然迟疑了片刻,这才从镜前起身,“我去看看吧。”说着攥紧手里的帕子往外走,此时,会有哪位公子来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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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锦衣卫 忠犬少年,两男夺一女。
她满门被屠,沦为逃亡的人犯。
他是前来缉捕她的酷吏。
为了活命,亦为了寻求真相,她不惜以毒为引,诱他入局。
深夜的屋中,他双目赤红,“金毋意,你竟敢给本座下毒?”
她面无惧色,“中噬魂香者,若不及时与人行鱼水之欢,必脏腑俱裂七窍流血而亡。”
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解药?”
她哽咽回应,“今夜,民女……便是顾大人的解药。”
他不甘被诱,抽出匕首割向自己的手臂。
她却徒手握住了他的刀刃!
血,染红了地砖。
二人沉沉对望。
“你可知本座是何人?”
“坊间称,顾大人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你可知招惹本座的后果?”
“哪怕身心俱焚,亦无愿无悔。”
他神色冷峻,骨相极美:“金毋意,你最好别后悔。”说完熄掉屋内烛火,狠狠将她推倒……
而在屋外,少年梦时也同时握紧了拳头。
握得整个身体也微微发颤。
夜,永无尽头。
那漆黑的门窗带来的痛苦,也永无尽头。
他咬破指尖,在壁上重重划下一道血色横线。
后来,他们每一次行房,他都会在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少年在心中默念:“我会杀了这个男人的,一定会杀了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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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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