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秀的近戚派和窦娇的抱团取暖派在学里争执,被夫子将涉身人等每人罚抄五十篇《女训》。
《女训》字数多,徐秀秀抄得不耐烦,又求到纪钱钱头上。
“纪妹妹,你平日里最喜欢写写画画的,不如就顺势帮我抄写些吧。反正你写什么都是写。”
徐秀秀对纪钱钱如是道。
虽然二人之前有过不愉快,因没彻底撕破脸,徐秀秀又多次迫于形势跟纪钱钱低声下气的道歉,两人也便表面上一直一团和气的处着。
纪钱钱觉得徐秀秀说得对。
反正她需要练字,写什么不是写,索性送她个人情。
尽管她自己也清楚,对徐秀秀这种人,就是给她再多人情,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仍是应了。
纪乔知道了,埋怨道:“妹妹又何必如此多事。妹妹前番还劝我少与她来往呢,如今又帮她抄写课业。一来二去的,岂不又多了来往?反倒生事。”
徐秀秀诬陷纪钱钱害猫的事纪乔后来也听说了,深为纪钱钱抱不平。
后来在学里,她又多次听到徐秀秀暗里造纪钱钱的谣。
不过是怕纪钱钱知道了生气,总没有跟她说起过。
今番又见她帮徐秀秀的忙,特为她不值,冷言相劝。
纪钱钱觉得纪乔说得也对。
她帮了徐秀秀,徐秀秀若有意滋事,借口还她的情。一来二去的,确容易出事端。
她踌躇道:“我已经应了她了。要不,等我帮了她这次,以后注意些?”
纪乔笑道:“我不过白说说,望你搁在意上,稍远着些就是了。亲戚家的,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一两次的接触又何妨?瞧把你吓的。”
纪钱钱也好笑了。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无端被徐秀秀害了一场,现在都有些谈徐色变了。
万荣进来,看纪钱钱坐在熏笼上写字,笑问道:“大冷的天,妹妹写什么呢?”
拿起纪钱钱写好的字细细地瞧了瞧。
认出是《女训》,笑道:“妹妹的字越发好了。只是又抄这个做什么?”
纪钱钱还因那日被他冒犯的事有些生气,没说话。
纪乔在旁说了缘故。
万荣冷脸,“帮她做什么?”
想起外人背后对纪钱钱的中伤,又道:“你还嫌被她害的不够惨么?”
纪钱钱皱眉,“我也没帮她。反正我写什么都是写,写好了也是丢。索性让她白捡个便宜。”
真是的,关他什么事?他凭什么冲她、给她脸子瞧?
纪钱钱狐疑地盯着万荣,呛声:“又跟你没关系,你生什么气?”
万荣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纪乔见此,接过丫头送进来的茶放到桌上,悄笑着拥着丫头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听万荣出声道:“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还想麻烦妹妹帮我写些东西呢。”
纪钱钱蘸了蘸墨,边垂头写字,边不以为然地问:“你要写什么?”
万荣因带唐隽等人去女学偷窥学里的姑娘家,旷课一日,被学里的夫子罚抄学规、学训。
他本意是令别人代笔。
刚好碰上徐秀秀找纪钱钱代笔这事。便也把夫子罚他的事拿出来做幌子,央纪钱钱帮他抄写百遍的学规、学训。
纪钱钱也应了。
天气越来越冷,因是农闲时节,又快近年下,找纪乔表哥做用具的主顾越来越多。
他在城里呆的时间长,空暇时候,过来万家找纪乔的次数就越频繁。
他常给纪乔送一些零嘴和小玩意儿。
万宁、纪钱钱诸人,也不是每日都偷立在墙边支使着小厮在墙下买东西。
他有时会把给纪乔的东西放在西偏门守门的护卫那里。
再烦护卫几经辗转交予纪乔。
弄得西偏门的护卫,都识得他了。
这日,他又烦护卫拿东西给纪乔。
东西转到万宁那里。
她拿给纪乔,一股脑儿全塞进她怀里,挤眉弄眼地直对她笑。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万宁嬉皮笑脸地催促。
纪乔一层层地打开大纸包,只是些瓜子、糖饼之类的零嘴吃物。
她分给万宁、纪钱钱吃。
万宁随便掇了只方凳过来,让坐在最里面的纪钱钱朝里挤了挤。
她坐在最外面,把纪乔夹在中间。
边磕瓜子,边贫嘴道:“这别人送的和自己买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还是别人送的滋味好些。”
纪乔的脸腾地红了。
纪钱钱若有所思。
万宁端详着手中的一粒小瓜子,忽生疑惑地问:“怎么就没人也送我些东西呢?”
一只素手拍上她的肩膀,笑语盈盈地问:“你要什么?我送你。”
却是郭碧。
万宁分了些吃的给她。
纪乔、纪钱钱也匀些东西过去。
郭碧在后面见她们三人挤巴巴地坐在一起分东西,还当是什么,过来看动静。
原来只是些寻常的零嘴吃食。
她笑道:“都是些寻常之物,也不值什么。”
万宁道:“东西是小,难为别人的心意。”
郭碧来了兴趣,好奇地问:“噢,谁的心意?”
万宁正要说话。
纪钱钱道:“好像夫子来了。”
万宁、纪乔忙立起身欲回座。
郭碧朝门口看了看。
除了进来一个下人装扮的丫头,并没见什么夫子。
她朝纪钱钱肩上拍了下,没好气地笑道:“又骗我们。”
纪钱钱笑道:“也好些时候了,只怕也就来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一人拿着一包吃的,都散了。
纪钱钱不知纪乔对吴家表哥是个什么想法,也不太好启齿跟她谈吴家表哥的事。
但总觉得两人再这么私相授受下去,闹出新闻来,对纪乔的名声就不好了。
纪乔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也不喜读书。
在学里呆了几年,除了识得几个字,无别的进益,倒还是专骛于针黹女红。
纪钱钱留意到她近日在做一双鞋,男子式样的。
因天冷,并不常做,只偶尔拿出来动几针。
是日,注意到她又拿出那双鞋来。
她吩咐丫头重新换了热茶来,打发丫头出去后,问纪乔:“这是给吴家表哥做的鞋?”
纪乔嗯了声,头也没抬,专心于手中的针线。
纪钱钱道:“吴家表哥看起来像个老实人。”
纪乔笑道:“可老实了。小时候大家一处玩,一时恼了,打他几下,都不还手的。”
纪钱钱道:“这种性子,搁在城里,怕是要吃亏的。”
纪乔停下手中的针线,颇认同地道:“姨娘也这么说。也不知这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纪钱钱听她提起吴姨娘,顺着她的话展开道:“姨娘是不是和吴家表哥有什么口头或文书上的约定?”
纪乔不解,“什么‘什么约定’?”
纪钱钱啜了口热茶,双手捂着杯身,思量着道:“譬如,婚约?”
她有意加重婚约两个字。
吴姨娘只有自己一个女儿,若跟吴家有婚约,自是有关自己的了。
纪乔愣愣地看着纪钱钱。
纪钱钱沉吟着道:“吴家表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他只过来找你做什么?莫不是姨娘和他们有什么私下约定?你有空倒要好好的问问姨娘。有倒也罢了,若没有,他常这么过来找你,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纪钱钱不好让吴家表哥以后不要来找纪乔。
纪乔若对吴家表哥没有别的心思,也不好开口让他以后不要再过来。
倒是把这事推给吴姨娘,她若有把纪乔嫁给吴家表哥的打算倒也罢了。
若没有,可能自己就到吴家把这事解决了。
纪钱钱不以为吴姨娘有把纪乔嫁给吴家表哥的打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她在纪家的生活再不如意,也比在吴家好。
十多年来,见惯了高门大户的奢华富贵,再让她回到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子只怕不易。
更别说让她的女儿嫁回去了。
更何况,她当初之所以把纪乔送进万家女学,打的也是能让纪乔嫁的好一点的主意。
以前就没考虑过把纪乔嫁给吴家,现在考虑虽不无可能,可纪钱钱觉得几率不大。
纪乔在学里的一个休息日回了趟纪家。
纪钱钱不知她是怎么跟吴姨娘说的,也不知吴姨娘是怎么跟吴家说的。
总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纪钱钱再没有看到纪乔收到过吴家表哥送的东西。
那双男鞋,纪乔也没有再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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