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您是二小姐的母亲,婚事不也得您点头?到时随便指个瞎子瘸子聋子,您说了算。”周妈妈哄道。

梅夫人噗嗤一笑:“你就哄我吧。”

她虽是申国夫人统管全府,可公公婆婆还在,真要定亲还得过他俩的眼。

要真如周妈妈所言,选了残缺之人,公婆必然拒绝不说,到了旁人眼里怕不是要看笑话。

梅夫人心里熨帖不少,烦躁也散了吩咐道:“那衣裳给下头丫鬟们裁了做帕子,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白白沾了晦气。”

周妈妈应声,唤丫鬟取走托盘。她回头看了一眼梅夫人目光游离,低语叮嘱丫鬟几句。

随后她进了次间,搭着珍珠帘子,望着梅夫人劝慰道:“守得云开见月明,小姐万万莫急,且看这几日提亲的,若有差的便定下,嫁出去就好了。”

梅夫人心下嗤笑,今儿才花朝宴,提亲哪有那么快?

申国公府的女儿不愁嫁,愁的是何争蕴的婚事。

选个好的,她不顺意;选个差的,又怕公婆那儿过不去,真烦人!

大成封爵不同前朝,亲王至伯爵,均不世袭。申国公何家乃开国重臣,有救驾功,世袭至今日。

老公爷何茂位高权重,国公爷何达兴亦居要职,属高门中的高门,体面不容有失。

案上香炉青烟袅袅,梅夫人心中烦躁,正想挥手扫落,又想起周妈妈平日的劝解,强压心绪,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拿了本道经细细看起来。

雨下了半个多时辰方歇。

周妈妈递上嘉阳郡主拜帖,梅夫人惊讶:“她要聘何争蕴?从前未提过。”

周妈妈看四下无人,凑近低语:“郡主与您一条心。是她家大郎非要聘,明日提亲请您拒了,也好磨磨他性子。”

“难怪平日她净说自己儿子不是,眼光竟差如此。”梅夫人冷笑,随口道:“以前倒是一点看不出来......行了,去回她说我知道了。”

嘉阳郡主之兄济宁郡王身居要职,深得帝心,她家长子虽未授官,品貌才学却属平京上乘。

这门好亲事,绝不能便宜了何争蕴。她要顺气,何争蕴便不能好过。

夜里,国公爷何达兴回到正阳院,小心翼翼试探:“蕴姐儿的亲事,可有眉目了?”

梅夫人坐在妆台前,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耐:“哪有这么快。”

“还是尽早将她嫁出去吧。”国公爷站到妆台边,见她似未动怒,伸手想搭她肩。

梅夫人猛地抬头瞪他:“就算明日定亲,又不能立时成婚!”

提及往事,她怨气更盛:“当年你若洁身自好,何至于着了你娘的道,弄出这个小孽种!”

这话戳中国公爷痛处。当年他与梅氏成婚五年,只得一女何锦华。

老国公夫人为他纳妾全都被拒了,又趁他酒醉,塞了个清倌到他床上,他醒后生怕梅氏发现,忙拿银子打发了人。

谁料八个月后,那清倌大着肚子找上梅氏。梅氏气极早产,孩子夭折,清倌则生下一女。

他先前发毒誓此生绝不纳妾,便直接处置了清倌,只将那女婴认作二小姐带回府中。

见儿子为梅氏竟如此狠心还敢杀人,老国公夫人心惊胆寒,加之清倌生的也是女儿,从此歇了心思,专心礼佛赎罪。

梅氏起初绝不肯认这孩子,更别提起名,周妈妈只得寻个奶娘草草丢了手。

府中不知有清倌,再加上梅氏生产外面,府中都以为梅氏是因难产才迁怒冷待二小姐。

直到女婴三岁,老国公才做主取名何争蕴,没随姐姐何锦华的字辈。

梅氏每见何争蕴,便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儿,眼中皆是怨毒,恨不得其立时死了才好。

幸而何争蕴八岁那年,梅氏诞下龙凤胎,加之周妈妈时常劝慰,她才渐渐释怀,但仍厌弃,只专注自己三个亲儿女。

如今,梅氏女儿夭折已有十八年,何争蕴也年满十八,只待嫁出府去,这根深埋心底的刺似乎便能彻底拔除掉。

“是我的错。”每提此事国公爷都万分愧疚。自那夜后,凡在外留宿,他榻下必睡随从,绝不让旁人近身。

再说国公府嫁女也不能似平民那样,定了亲隔几日就出阁,好歹也是世代贵胄,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打破规矩。

他想起岳家梅翰林,灵光一闪,邀功道:“前几日听舅哥提到,家里有几个适龄的小姐要请宫人教规矩。不如尽快给她定亲,直接送去梅家学规矩,婚期将近再接回出阁。”

“国公爷这主意好!”端洗脚水进来的周妈妈真心赞道,又替梅氏分析起利弊:“一来夫人省心,二来面上是抬举她。便是日后定了低门户,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梅氏对这西洋镜通头发,思忖片刻,脸上终现笑意:“也行吧,只是导叨扰父亲母亲了。”

“别以为出了个好主意就能轻易揭过。”她转头看向正脱鞋的国公爷,递去一个眼刀:“明日给我整份册子来,适龄子弟事无巨细列上,好的坏的都要写。门第不必太高也别太低,有爵无实权的最好。”

国公爷连连应承,保证明日下值前必带回册子。

正阳院总算是一派和谐,秋彤院这边又出了事。

白日里见了风,周妈妈刚走,何争蕴便觉得不适。

嗓子疼,头也晕,睡前喝了姜汤,夜半却又起高热。

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到换季便要病几次,许是早产体弱再加上偏瘦,倒比常人爱病。

早年奶娘一个人带她,一病就手忙脚乱,国公府也不管请大夫,奶娘自己也没几个钱,便寻了个老家偏方拿干韭菜水替她擦身,没想到退了高热,因此这偏方沿用至今,今晚也是一样。

奶娘给何争蕴擦了两三遍身子,热很快退了。

又过了两刻钟,叫醒她喂了正阳院送的药丸。

“奶娘,生病好难受。”何争蕴缩在被中,声音嘶哑,手摸索到装药的小瓷瓶,她倒是笑了一下,这些年生病除了奶娘的偏方,还有这个药,母亲还是在乎她的。

奶娘抚着她额头:“病哪好受。”又叹道:“长身子该多吃才结实,平时让你多吃几口,跟要了命一样。”

人长大了才听得懂话,她从府中旁人口里拼拼凑凑得知母亲不待见自己,心绪不佳,胃口自然差。

吃得少,胃也小,如此反复,每餐半碗已经是极限。

“实在吃不下嘛~”她双手环住奶娘软软的腰,小猫似地蹭着那皂角味,“奶娘陪我睡好不好?”

奶娘顶不住这软语,脱鞋上床躺到里侧。何争蕴立刻滚进她怀里,病体难受,心里却暖。

“等小姐嫁了人,老奴就不能陪睡了。”奶娘轻拍她背哄睡。

“嫁人你也得跟我走!带上小砚、小正,还有张车夫、田娘子!”何争蕴对婚嫁懵懂,只当是年岁到了必做的事,全然不知其中意味。

又想着定亲后,聘金该是她的吧,转而问起:“小正在书院还好么?”

“好着呢。”奶娘无儿无女,捡了男孩小正当孙子养。如今十岁了,只是自幼左耳失聪,视力也模糊。

时下叆叇虽不似从前昂贵,好些的要数十两。奶娘只花三两买了副别人不要的给他戴着。

小正因残缺在书院总被欺负,辗转数处仍如此,现勉强在读。

“奶娘,”何争蕴声音渐弱,喃喃道,“等我定亲了给小正转好书院,没人欺负他,再配新叆叇,还要...请最好的大夫...最贵的药...治小砚娘的病...盼你们都...好......”

声音越来越轻,话也渐渐模糊睡熟了。

奶娘拍着她的背,忧心难过。夫人这样不待见小姐,也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夫家。

不盼大富大贵,只盼是个好郎君,这辈子能平安顺遂。

·

翌日春光明媚。

国公府两位当官的去上值了,只余礼佛的老夫人及待客的梅夫人。

昨日应了嘉阳郡主,梅夫人未盛装,只着紫烟色长褙子,戴侧凤钗配东珠坠子,珍珠耳珰,毕竟平京也没几家需要她隆重着装。

倒是没想到嘉阳公主的亲嫂子济宁郡王妃关亦臻也一起来了。

关王妃容貌艳绝平京,又是平民出身,这样反差自然是整个平京权贵里最瞩目的一位,不过她不常来国公府做客。

梅夫人清雅浅笑不失礼节道:“关王妃倒是稀客,可是为江小郎君做媒?”

刚说完就见西侧的嘉阳郡主急递眼色,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过去,心想这嘉阳真是急性子。

“大郎唤藏玉表妹,藏玉随他称我婶婶,两家算半亲。”关王妃啜了口茶道:“我不过添头,藏玉婚事还是国公府定夺。”

嘉阳郡主暗松口气,悬着心放下了。她今日过来没想到半路遇见嫂嫂,还以为是偶然,就听到自己儿子说是专门请舅母当说客的。

幸亏嫂嫂拎得清,该做的戏还是要做全。

嘉阳郡主命嬷嬷呈聘礼单子给梅夫人过目:“大郎您看着长大,咱们几家又是知根知底的,藏玉嫁过来定是做亲女儿待呢。”

梅夫人知她做戏,闻言忍不住皱眉,却也转瞬即逝。

嘉阳郡主身边坐着江大郎,锦袍华服,神采飞扬,仿佛就跟已经定了亲一样。

“那是自然。”梅夫人颔首,眼里颇有赞许,却又马上神情为难道:“藏玉的婚事,还需要国公爷与老公爷老夫人商议。”

嘉阳郡主郎笑:“是是是,那郡主府静候贵府佳音。”

说完看了一眼身侧的江大郎,心道,让你小子不听我的话,过两日有你哭的。

关王妃闲品茶,目光玩味掠过众人,又似不经意瞥向院外。

梅夫人没注意关王妃,示意周妈妈收下单子,江大郎见状暗喜,还以为婚事已经敲定了,欣喜朝梅夫人道:“梅姨母,韫表妹今日在吗?我带了纸鸢送她玩。”

梅夫人抬起头笑盈盈道:“她在。”

江大郎一喜,却听她继续道:“不过她病了,不好出门。”

啊?又病了?江大郎抿了下嘴:“劳烦姨母送给她吧。”说罢让小厮拿纸鸢给丫鬟。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外国公府小厮通报:“夫人,长善侯府杨夫人求见。”

时下不送拜帖就登门,那是盲流做派,更不要说临时上门。

梅夫人正要回绝,关王妃已开口:“今儿天气好,虞侯是武将不送帖登门倒显豪爽,不如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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