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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水榭旁,绿竹掩映。
李茂荣拎着药箱,随人穿过曲折的长廊,而后步入后宅。
侍从朝上首抱拳一礼,疾声道:“魏将军,李大夫来了。”
老者亦拱手一礼,“魏将军……”
话未完便被人提溜至榻前。
魏骁径直将人往矮几上一摁,神色焦急道:“李老,侯爷不似旧伤复发的样子,你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茂荣到底上了年纪,一宿未歇多少有些熬不住。将看完那小娃娃没多久,眼还没眯一下呢,又被人仓皇拖至此处,面色略显憔悴。
瞪着酸胀的眉眼瞧一眼榻上人面色苍白的模样,手指微颤。把脉时,眉头几乎拧在一处,想到侯爷曾经的叮嘱,一时支吾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骁瞧着他这般模样,又气又急,当即斥道:“侯爷安危,事关大局,便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此刻也说得。你这样子,难道想害死他!”
李茂荣闻言,心中一惊。当即俯首跪下,连呼“不敢。”
魏骁急得想发疯,一拍桌案怒道:“那你倒是说呀?侯爷究竟是怎么了?”
李茂荣却握拳拱手,颤抖着唇角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老朽无能……”一句话将起,便被人近忽拎了起来。
“你说什么?!”
魏骁瞪着眼,情绪激动。
李茂荣缓一口气,小心翼翼将实情一一道来,末了又道,“侯爷早知自己的处境,已快马加鞭从京中调派太医,想必人已经快到了。
将军着急,何不去催他。”
魏骁闻言,这才冷静下来。缓缓将人放下,替老者理一理衣衫,他歉然道:“抱歉,方才是我着急了,您无事罢?”
李茂荣还能同他计较什么呢?当下只得无奈摆手:“无事无事,魏将军不必管我,眼下,还是先救侯爷要紧。”
“来人。”
魏骁立即派人去催太医。
忽听一声声疾呼在花厅外回响,
“太医来了。”
“章太医来了。”
李茂荣闻言,仿若见到救命稻草一般,霎时眸光一亮。
魏骁亦松一口气,忙向外间喊道:“快请,快请。”
于是,十余人引着年迈的老太医进来,魏骁一挥手,众人吩咐让出路来。
李茂荣瞧一眼章琰,因着舟车劳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却仍不掩其气度。
心道,这章太医若果真有一手,他亦可跟着学点东西。忙随在一旁,帮着挽衣袖,递帕子。
魏骁无事可做,便吩咐人下去安置午膳,替章太医接风洗尘。
章琰坐在榻旁,枯槁的指搭在男子脉搏上,时而凝眉,时而捻须。又仔细看了舌像之后,斟酌着写下一副药方。
李茂荣随在一旁,暗暗留心,待章琰搁下笔,他方以谦逊的姿态,恭敬请示,“章大人,这药方可否借予老朽瞻仰一番?”
章琰比之李茂荣到底年轻几岁,有人这般恭敬示下,遂欣然点头应允。
李茂荣得了允准,净了手以双手接过药方,认真的看,仔细的品,
“嗯,连翘,有解毒之效;附子微毒,些许用量,也可有以毒攻毒之效用,不错;洋金花,雷公藤……”
李茂荣凝着眉,越往后看越是心惊,“章大人,这雷公藤会不会有些过量了?”
章琰摆手,道:“是这样的,错不了。”
李茂荣皱着眉,继续往下读,“川乌三钱,这……尽是烈药,这怎么能行!”
章琰哪里想到这老头儿是来拆台的,当即冷着脸,收回药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既有本事,侯爷何必千里迢迢请我来?”
说罢,转身便要走。
魏骁见此,忙亲自将人拦下。抬眸看向李茂荣,他试探着道:“当年,章太医也曾为侯爷开方医治,侯爷既请他老人家来,必是信任。眼下左右也没有旁的办法,何不一试?”
“不可不可。”李茂荣当即摆手,“照这么用下去,哪怕救活了,将来也是废人一个。”
章琰不听。
堂堂御医,叫一个边陲之地的无名大夫质疑他的医术,如何忍得?!
“你懂什么?!”
他怒道:“上次我也是这么用的,侯爷不仅生龙活虎,连上马征战也无妨碍?!哪里似你说的这般?”
李茂荣闻言,气得瞪眼,“上次是上次,侯爷此次中的毒与上次并不一样。哪里还能按上次的方子来。”
不料,那章太医竟仰在椅中哀嚎起来。
“你们既不信我,何苦费这工夫把我从京城弄过来?我这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李茂荣别过脸,心道,这老头儿医术不精,胡乱开方用药,自个儿倒还抱怨上了。
眼见俩老头吹胡子瞪眼,各执一词,魏骁不知该听谁的,一时气怒不已。
抬脚踹翻了桌案,他怒喊道:“黄霄人呢?传他来问话!”
黄霄是夜君慎近身护卫,听闻传话,立即赶来。
魏骁凝着眉,质问他到底怎么当的差,如何会让人中毒。
黄霄原以为章太医能有把握解毒,没料到竟是这般状况,情急之下,便从夜君慎是如何中的毒开始,一五一十将实情和盘道出,魏骁听了来龙去脉,一时惊诧不已。
“这样大的事,你们怎不上报?!”
黄霄垂首解释,“侯爷再三叮嘱,为免军心不稳,不可声张,加之侯爷又派人往京中去请太医,属下们以为章太医真有解毒之法,是以不敢张扬。未料……”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魏骁再瞧一眼榻上昏睡的男子,凝眉问道:“既有解药,何必费这么多工夫。还有,李振用了药之后,如何?”
黄霄瞥一眼周遭,示意单独说话,魏骁便将余下诸事交付与李茂荣,而后俩人到了隔壁空室。
四下无人,黄霄这才低声道:“李将军服用解药之后,确实好转许多,但那女子却说,一颗解药至多只能撑三天,这……”
“一颗药管三天?”魏骁听了不禁想笑,“怎么?她想一辈子盯着人喝血?”难怪侯爷不答应!
说起来,侯爷历来谨慎,如何会这般轻易就中了毒,还如此受其掣肘?
他握了剑在手,“带我去见她。”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这般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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