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过去的十五年时间里,艾美利亚从未想过自己会与瑞恩走到完全对立的两面。她十分了解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他阴险狡诈,自私自利,满心眼都是刻薄的算计。
可就是这样一个满口谎言的人,竟然喜欢她。
艾美利亚心烦意乱地不停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又胡乱涂掉。这样的烦闷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被夕阳无限拉长的地平线处飞来一个圆滚滚的黑影时,她才恍然回过神,打开窗户,冲着那个笨头笨脑又四处乱飞的小猫头鹰挥舞着手臂:“嘿!我在这儿!”
她认出来了,这是塞德里克的信使。
猫头鹰为她带来了一个大包裹,还有一封折叠整齐的信。信封上的火漆纹章清晰又端正,足以看得出寄信之人的重视程度。
艾美利亚将包裹先放在一边,把信封凑近到烛火上,待漆印稍熔后,用裁纸刀将它打开了。塞德里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然而,她却敏锐地从其中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信中青年叙述的口吻十分奇怪,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联系上她了。几乎没怎么思考,艾美利亚就猜到了这其中的原因——只有瑞恩这个阴险狡猾的骗子才会干得出这种事。
她捏着信纸的手不断用力,直到边缘都变得皱巴巴了才猛地回神,将羊皮纸抚平,小心翼翼地夹进书内,然后下楼,极为郑重地和父母宣布:“我要回到霍格沃茨。”
“是因为那个男孩吗?”在做饭间隙的特拉弗斯先生抬起头问,他从未与这些厨具打过交道,就连鼻尖不知什么时候被火熏黑了一块也没察觉。直到他的夫人浅笑着念了句“清理一新”后,他才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询问的眼神狐疑:“他能保护好你?”
“你也太小瞧他了,塞德里克绝对是霍格沃茨最顶尖的学生。”艾美利亚闻言弯了弯眼角,谈起男友时碧绿的眼眸闪烁着自信又张扬的光。说话间,她的下巴也不自觉跟着往上仰,自信又缓缓变成一种高傲的微笑,在她嘴角绽开,“更何况,我也不需要他的保护,我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邓布利多也是一个称职的校长。”特拉弗斯夫人在一旁补充,“至少利亚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会十分安全。”
艾美利亚挑了挑眉,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只不过…”她顿了顿,用一种迟疑的语气说,“我担心沙菲克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为难你们。”
特拉弗斯夫妇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了几分无奈:“看来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那小子,所以才这么不了解他——他不会为难我们的,利亚,你想做什么就大胆放心地去做吧。”他用一种刚才艾美利亚说话时的自信口吻,冲她眨了眨眼说道,“更何况,我和你母亲也能保护好自己,不是吗?”
艾美利亚感觉自己的鼻尖有些酸涩,又是这样,她的父母总是煽情得要命。她最后抱了抱他们,烛光在她眼睛深处轻颤摇曳:“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在开学前回来。”
艾美利亚离开后的几天,瑞恩登门拜访。特拉弗斯夫妇表情严肃地紧盯着他,然而他只是环视了一圈屋内后,兀自笑了。黑发青年就那样站在门口,颀长高瘦,腰身笔直,微微屈身问好时却丝毫不见屈从谦卑之意,反而隐隐有种逼人的压迫感。
“原谅我的不请自来。”
特拉弗斯先生闻言后嘲讽地冷笑了几声,似是意外他在这时还假惺惺地维持着绅士贵族的礼仪。
“艾美利亚回英国了,是吗?”壁炉的火光照得瑞恩的脸忽明忽暗,他的声调突然低沉了下来,眉骨投下的一片阴影落在眼底,像压抑着的即将摧毁平静的风暴。他逼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垂于身侧的手忽然攥紧,“黑魔王的手下正在铺天盖地地寻找你们,你们却在此时纵容她一个人回英国?”
“得了吧,小子,你真正的目的从来就只是想要拉拢我们投靠黑魔王,不是吗?”特拉弗斯先生握紧自己夫人的手,另一只手从怀中缓缓拿出魔杖指着对方,语气警惕,“我最初还以为你是真心帮我们,可黑魔王又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你能安然无恙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这个谎言最大的漏洞。”
“呵。”瑞恩发出一声冷笑,他的唇线紧绷,像生生掠出的刀刃。
临走前,黑发青年又深深看了眼艾美利亚房间的方向,门口正堆着布斯巴顿的许多课本。意识到她还会回来,瑞恩原本冷硬的表情有了些许缓和,默了片刻后,冷不丁地问道:“她是不是想要报复我?”
然而这句话却更像是他的自问自答,没等特拉弗斯先生回答,他又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英俊的脸上又挂回了精致谦逊的微笑,说话的语气带有一丝森然:“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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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比任何时间还要漫长,对于五年级生来说,O.W.L.s考试是他们学校生活的重要转折点,也是他们检验学习成果的第一次大考,直接影响着未来的职业选择。
距离艾美利亚离开霍格沃茨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这对完美情侣的“分手”显然让许多学生唏嘘不已。更重要的是——迪戈里看上去还是“被甩”的那一个。
塞德里克在这学期最后的一月时间里,几乎天天穿梭在教室,礼堂与图书馆之间。学生们经常看到他皱着眉头翻阅着堆积在桌角的书本,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似乎想要通过学习来逃避什么。
他的行为更加做实了“被甩”这一猜测,于是谣言便越传越厉。直到某一天夜晚塞德里克再次来到天文台透气时,艾瑞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和特拉弗斯真的分手了?你还是被甩的那一个?”
塞德里克抬起眉毛,面容显露出倦色,但却丝毫没有悲伤的情绪,他似乎感到好笑:“怎么连你也相信这些?”
“那就好,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你的情绪失控。”见到好友神色如常,艾瑞克暗舒了口气,甚至还打趣起对方。
塞德里克笑了笑,清冷的月光为他的侧颜蒙上薄薄的一层光晕。他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一枚金加隆。
“我给利亚的信终于寄出去了,猫头鹰还给我带回了这个和一张纸条。”他望向金加隆的目光温柔,琥珀色的眸底铅云散开,久违地透出应有的光彩。
“纸条上写着:试着扔一下这枚金加隆吧,如果人像面朝上,我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真像是她的作风。”塞德里克的嘴角不住地上扬,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宛若浅淡的眉月,是藏在墨色的夜空里难得的明亮与温柔。
紧接着,他将金加隆高高抛起,硬币在半空中高速旋转着,然后“啪”一声落在他的掌心。然而,他却并没有着急查看结果,还是艾瑞克没忍住问了句:“你就不想知道结果吗?”
“我并不好奇结果,因为这枚金加隆一定是人像面朝上。”塞德里克将手心摊开,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在艾瑞克越发惊讶的目光下缓缓解释道,“我在金加隆上探查到一些魔法的微量元素,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抛掷,这枚硬币都会按照施法者的想法呈现。”
很神奇,在收到那枚硬币和纸条的一瞬间,塞德里克的心里的创口似乎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治愈着。事实就摆在他眼前——艾美利亚始终爱着他,同样,他也热烈地爱着对方。
然而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体内的躁郁就是在某一刻促使他钻了牛角尖,无法放过自己。
“以前的我从不相信命运,命运中的我患有情感障碍症,注定无法收获属于自己的感情。”
“可现实中的我却做到了。”
“只是现在…”塞德里克的目光从印有人像面的金加隆移向星空,明亮的星光落在眼底,使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闪烁着缱绻浓郁的爱意,“我却想相信一次命运,因为它告诉我,利亚并没有抛弃我,而是和我一样,盼望着对方的出现,无比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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