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两人又在院子里碰到了天天。
晚饭南湖吃得走不动路,拒绝了谷风散步的请求,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来回晃悠。
秋千拴在两棵极为粗壮的树干上,恰好遮挡住了夕阳耀眼的余晖,透过树叶只剩下油画般的彩霞。
本想叫谷风一起坐,秋千足够大,容纳他们俩人都绰绰有余。他摇了摇头,绕到她身后,玩心大发地用力推动秋千。
“啊!”
突然被抛到空中,南湖无端端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出来,手则慌乱地抓住一侧的绳子。
谷风难得见到她如此无措的样子,觉得有些新奇。
其实他的双手安稳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万不可能让她出现闪失。
只可惜南湖并未亲眼见到,连忙大喊着,“别推了!别推了!”
她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整间民宿,连老板养的小狗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她。
天天被尖叫声所吸引,嘴里还嚼着饭,就迈着短小的双腿尽力奔向谷风。爸妈见状,只好端着碗跟在他身后,以防他摔倒。
谷风这才没继续使坏,蹲在地上朝他张开双手,任由他飞扑到自己的怀中。
秋千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南湖这才缓过神,隔空揣了始作俑者一脚。
天天在谷风怀里一个劲儿地撒娇,熟稔的样子仿佛两人相识许久。
“叔叔,我也要坐!我也要坐!”
安分睡完午觉的缘故,他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你自己问姐姐,可不可以让你一起坐上去?”
“漂亮姐姐,我想荡秋千,荡秋千。”
秋千前后摆了几圈,泄了力,到南湖双腿堪堪能碰到地的程度,她随即“为非作歹”起来,“天天,是姐姐先来的,所以要让姐姐先玩儿。”
“那我排队。”
“可是姐姐还没玩够呢。”
“那姐姐什么时候玩够了?”
“再玩一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是多久?”
“就是等你睡着以后,我就不玩儿了,好不好?”
“不好,那不行!”
天天的小短腿在空中胡乱蹬着,眼泪含在眼眶中,满脸委屈,“我现在就想玩儿。”
谷风见情况不妙,颠了颠他,将他抱到一旁。一只手从树丛里摘了朵黄色的小花,放到他的鼻子前让他闻着香气,试图哄他开心。
“姐姐骗你的,待会儿我就叫她让给你,好不好?”
“好!”依旧是奶声奶气的回答。
“那你不许哭了,你可是男孩子哦。”
“好!”
说着用力吸了吸鼻子,将将要掉下来的泪珠果真被他重新含了回去。
谁知等谷风再一靠近秋千时,南湖用力朝地上蹬了一脚,秋千再次晃悠起来。
望着来回摆荡的秋千,孩子心里愈发羡慕起来,仿佛这是他毕生最大的梦想。
天天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口水便顺势淌了下来,流到口水巾上。
谷风被这一幕逗笑,“人家口水都流下来了,你还不肯让给他玩玩,小心他哭给你看。”
南湖不为所动,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天的腿太短了,坐在上面会掉下来,有完全隐患,不合适,不合适。”
“叔叔,什么叫腿太短?”
“额。”他一时被难住了,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是你的个子比较矮。”
“可是天天还会长大的呀!”
某人不忘插刀,“所以等你长大再来玩也不迟哦。”
听说现在玩不了,小家伙再也无法忍受委屈的情绪,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伴随哭声传来的,是一阵无比爽朗的笑声。
谷风无奈地哄着天天,佯装打南湖的胳膊,“姐姐坏,你别听姐姐胡说。”
“我不要……我要坐……我现在……”他一边抽泣一边说话,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又可怜。
他的父母在一旁围观了一切,同样觉得好笑。
见状,天天哭声愈发惨烈,发现没人对他表示同情。
这下怎么哄都哄不好了,他们只得从谷风怀里接过孩子,索性让他远离邪恶的源头。
谷风拽住秋千的绳子,好让它停下来。
他坐了上去,南湖便往左边挪了半分,两人都能舒服些。
缓慢的秋千,宁静的院子,绝美的夕阳,仿佛是相伴一生的老年夫妻享受着安详的晚年。
“我说你怎么还跟小孩儿抢东西玩儿?”
“你不觉得逗小朋友特别有意思吗?特别是他们一本正经哭的时候,我都觉得好好玩儿。”
“恶趣味。”
“不然多无聊啊,院子里这么安静。”
谷风一只胳膊搭在了南湖身后的椅背上,“这儿的环境是真不错,来度假很合适。”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
“对,音乐家的眼光不会差到哪里去。”
“什么音乐家?”
“王楚齐说你是音乐家。”
“啊?”
“在他眼里,玩乐器的都叫音乐家。”
“……”
“下次有机会叫他一起来。”
“好啊,最好再让他带个伴,还能凑一桌麻将。”
没人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至少这一刻,他们发自内心地期待着。
离开山庄的最后一天,两人预约了杨梅采摘,免得采早了放的时间久,带回去就不新鲜了。
夏季山里蚊虫颇多,出门前南湖可算做足了准备。遮阳帽、太阳眼镜、冰袖外加长裤,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足足喷满了防晒霜加防虫喷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山上的杨梅是民宿老板自家栽种的,无污染、无公害,只针对前来住宿的旅客开放。
一人提着一个篮筐站在树下,刚摘了三两颗,谷风便看不下去了。
“发紫的都是熟透了的,你要是想多放几天,就选颜色鲜艳一点儿的。”
“啊,这些还不一样熟啊?”南湖细细打量筐里仅有的果实,没看出什么差别。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梁,她这才反应过来,架起墨镜,重见天日。
“而且最好连柄一起摘。”说着,举起自己刚摘的一颗展示给南湖看。
色泽红润,颗粒圆润饱满,一看就是品质上乘。
“你对采杨梅这么有心得。”
“昨天查过的好吧。”
“活学活用啊。”
“再说了,没摘过你还没吃过见过?”
“吃倒是没少吃,好像也没在意这些问题。”
“喜欢吃杨梅吧。”
“喜欢啊,我就喜欢那种咬下去一口在嘴里爆汁的感觉。”
学会了窍门,这下南湖铆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正采得兴起,突觉脖子这儿一阵刺痛的感觉传来,以为是有小虫子在叮咬,便四处挥了几下手赶跑它们。
片刻,那种刺痛的感觉不但没有减缓,反而越加强烈起来。
手套上沾满了杨梅的汁水,她不敢直接摸脖子,跑到谷风面前,“快看看,我脖子上是不是被虫咬了,好痛啊。”
她的脖子上肉眼可见一块肿胀凸起,但又不像是被蚊虫叮咬之后的痕迹。他再仔细凑近了看,才发现正中间有一根极为细短的刺。
“可能是被蜜蜂蛰了。”
“啊?蜜蜂?”南湖有些慌了。
环顾了一圈,没找到蜜蜂的下落,“不知道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
“你别吓我……”
“我们赶紧去找工作人员。”
两人连筐都没来得及拿,牵起手就快步朝不远处的小房子走去,好在里面有卫生室,负责的医生处理这种情况经验也是颇为丰富。
医生仔细观察之后,戴上橡胶手套,取了只镊子,“我先替你把刺拔出来。”
“好。”
谷风头一回听到南湖如此颤抖的声音,哪怕是在那般缠绵悱恻的夜晚都未曾有过的颤抖。
他宽厚的大手被她紧紧攥着,仿佛疼痛害怕的感觉也能通过皮肤传递出来。
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给她保持镇定的能量。
真正拔出的那一刻并未想象中那般疼痛,淹没她的其实只是未知的恐惧。
“医生,”谷风依旧保持冷静,“我们在附近没看到任何蜜蜂,不能确定是什么品种,不知道会不会有毒?”
医生观察了拔出来的刺,“不是毒蜂,只是普通的蜜蜂,用碳酸氢钠敷一下就能消肿了。”
“您确定吗?”
“我们这儿这种情况不少见,我处理过很多回了,所以可以确定不是毒蜂所蛰的。你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再叫其他医生一起来看。”
听到这话,两人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
“没事没事儿,不麻烦了,我就是确认一下。”
“待会儿我再给你开一些外用的药膏,回去按时涂就好了。”
“谢谢医生。”
南湖从头到尾都有些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医生替她上药时感慨了一句,“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很上心啊。”
声音不大,似乎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
她这才缓过神来,淡淡地望着医生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知道他是对自己挺上心的,但她也很明白,他从来不会只对她一个人上心。
就如同她对他一样。
但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拥有他了,但也就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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