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功夫，左岸在大堂的沙发上打了个小盹，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最近公司的一部分业务逐渐交到他手中，工作强度比之前大了不少，要熟悉和学习的地方也还有很多，他也是在慢慢适应的过程当中。
这次的项目算是对他的一个小小的阶段测试，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南湖常年自己或是带学生参加演出，经常遇到不可避免的突发状况，所以她的化妆速度早就练出来了。再加上衣服是提前准备好的，十五分钟之后她便准时到达了大堂。
左岸有些意外她的准时，通常女生说需要十五分钟，他怎么也得多等上半个小时。
“很准时。”他夸奖道。
“那必须的。”
南湖纠结地瞟了他一眼，“其实我在酒店的餐厅订了位置，我们就在这儿吃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临时找吃饭的地方不太现实。她担心左岸没时间准备，好心地提醒。
“我有办法。跟我来。”
左岸说的保密远没南湖想象中那么神秘，毕竟所有热门的餐厅早早就被预定一空，他们能去的也就是附近的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在做圣诞集市的活动，碰巧就是南湖昨日独自走过的巷子，只不过她没把这件事告诉左岸，生怕他有些失落。
相反，她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模样，“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我们来考察的项目合作方就是本地的，我问了他们的项目负责人，他给我推荐的就是这儿。”
“没想到这么小一条巷子能这么热闹。”
“现在的人都很爱过节。”
“人总得给平淡的生活找点乐趣。”
“你也喜欢过节吗？”
“我？”
其实从小到大，各式各样的节日礼物从未缺席过南湖的生活中，所以真要问她喜不喜欢，她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比她更有节日的仪式感。
“嗯。”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吧。你喜不喜欢？”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的。”
“看不出来你还有颗纯真的心嘛。”
“去那儿看看吧。”
左岸指的地方是路边一家卖热红酒的小店。
店门口早已大排长龙，他凑到窗口瞧了瞧，极为感兴趣，没有丝毫不耐烦地钻到队伍的尾巴，便拉着南湖一起排起队来。
南湖对此倒不是很感冒，只不过不想让左岸扫兴，默默跟在他身后。
没一会儿，他们后面又站了好些人，队伍越拉越长，渐渐看不到尽头。
被嘈杂的人群包围，南湖有些烦躁：“热红酒能有什么特别的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么多人排队，这家应该很好喝吧。”
“千篇一律的好喝算不上好喝。”
“来都来了，必须凑个热闹。”
“没想到你还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长的队伍，起码得排上十五二十分钟。”
“但是只要排上了，总能轮到的。”
左岸说这话时，那双如小鹿般的眸子扑闪扑闪地盯着南湖，让她觉得他仿佛并不是在说热红酒的事。
她故意不去对上他的视线，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用意，重振旗鼓道：“行啊，我倒要尝尝这酒到底有多好喝。”
实际上队伍的进度比她预计得快得多，刚煮好的一大锅热红酒从后厨端出来，只要一一盛到纸杯中分发给顾客就行了，所以没过十分钟就轮到了他们。
左岸还在买单，南湖已经从服务员手中将热红酒接了过来。她仔细地闻了闻酒的香气，没感受到太多不同，便迫不及待地品尝了一口。
热红酒是在红酒的基础上加入了橙子、苹果、柠檬、肉桂、八角等等，一起加热。比起普通的红酒来说，酒味更淡，口感却更加丰富。
南湖砸巴着嘴，细细品味，还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又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她一口接一口，却一言不发。
“再喝下去就被你喝完了。”
“估计喝完也发现不了到底好喝在哪儿。”
听她这么说，左岸忍不住亲自尝了一口，最后慢慢悠悠地附和道：“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大家为什么都来这里排队？”
“可能纯粹是想感受一下节日的氛围吧。过节的时候，做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
“不无道理。说起来，你有没有听过关于热红酒的由来？”
左岸摇头。
南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传说这东西是起源于古希腊。那个时候的人觉得喝不完的酒倒了特别浪费，就把香料都加进去一起煮，可以隐藏变质的味道，延长酒的保质期。”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你对食物这么有研究。”
“吃喝玩乐才是正道，”她不忘补上一句，“当然，赚钱也是正道。你们的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
“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元旦之前就能回家了。”
“那太好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忘买些小吃垫垫肚子。
路过昨日南湖买平安果的店铺时，左岸一眼相中了摆在外面展示的平安果，嚷着要去买几个，却被她拽住了。
“平安夜才吃平安果，你今天吃已经过时了。”
“那我多吃几个，弥补昨天的过失不就行了？”
“心诚则灵，你心不诚，它不会灵验的。”
“……”
“我觉得你在诅咒我。”
“小伙子，我是在帮你。”
南湖好说歹说终于把他从店里拉了出来，两人沿着巷子，穿越人潮一直向前走。巷子的尽头是宽阔的湖滨大道，湖岸四周早已站满了人。
“是不是全市的人都集中在这里了？”
“待会儿会有场烟火表演，我们去找个好位置吧。”
“所以你说的秘密就是这个？”
“嗯。”
“前面人都站满了，哪儿还有什么好位置啊？”
“跟我走。”
左岸在人群中握着南湖的小臂，引导着她前行。
她都不知道左岸是怎么做到，像条鱼在水里自在地游一般，左弯右绕就挤进了最前排的位置。
视野空旷，除了湖面，就是远处的小岛。
两人刚站定，烟花就如约定好似的，在空中肆意绽放。发出的巨大声响震耳欲聋，排列组合的图形和绚烂的色彩覆盖住了瞳孔中剩下的黑暗。
恍惚间，南湖有种回到小时候过年的感觉，那么欣喜、那么充满期待。
她的声音因为背景音的嘈杂而被迫拔高，“好久没看烟花啦！”
“我也是，好看吗？”
“好看！”
她有些激动地朝左岸喊着，脸蛋红扑扑的，分不清究竟是腮红还是脸颊本身泛出的色彩，总之惹人疼爱极了。虽然嘴里不断呼出冷气，整个人的模样却是暖洋洋的。
南湖的视线始终集中在眼前的烟花上，没注意到身旁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得出了神。
左岸的眼里除了眼前的人，已容不下其他。他只觉得那一刻忽然失去了理智，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做的，就是不受控制地凑到她脸侧，温柔地亲吻了她的嘴角一下。
那么温暖，那么虔诚。
南湖因为笑意而上扬的嘴角还保持着原有的弧度，眼神却随着炸裂的烟花逐渐流露出震惊。
其实她不惊讶于左岸对她的心思。
要说左岸对她没有别的心思，她才觉得不太可信。
素昧平生的男女之间哪儿来那么多纯洁的友谊，有的无非是对彼此的好感。
自打认识以来，他总是在某些重要的时刻出现在她身边，默默地给予陪伴和支持。而她也接受他的存在，对他敞开心扉，袒露内心的情绪和情感的波澜。
他们之间不止因为有左临和宋星星的那层关系而变得亲密，更是因为彼此都不抗拒对方的接近，才会有今天的这一幕。
所以某些时刻，南湖的内心对谷风有些释然，毕竟她的身边从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之间是公平的，只不过她掩饰得更好，处理的方式更柔和，而谷风远比她想象中激进许多。
可能他们之间始终是不合适吧。
南湖下意识地抿起嘴唇，左岸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只不过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也许今天的确是个适当的时机。
趁现在，左岸把思虑良久的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我承认，这段时间陪在你身边是我居心叵测。我想等你从上段感情中走出来，想等一个机会。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的嘛，只要开始排队，早晚会轮到我的。我想，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排在我前面了。”
“我还得承认，我动机不纯。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女朋友，更觉得你特别适合做我的女朋友。虽然你总说自己年纪比我大，其实我也不小了，考虑的事情也不再简单。这些话我想都需要提前和你说清楚。”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无论结果如何，这些话我都会说出口。人生最应该做的就是不留遗憾，只要尝试过了，我都不会遗憾或是后悔。”
“所以南湖，你愿意和我谈场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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