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饭吃得热热闹闹，饭后宋星星嚷着要吃甜品，便拉着左临出门去选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想给余下的两人留出空间。
“你弟弟最近看起来活泼了不少。”
“看起来宋星星对他的影响很大，只不过……”
“担心他们要异国恋？”
“嗯。”
“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总会想出解决的办法来的。”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上次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南湖没想到左岸直奔主题，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开口跟他说。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还记得？”
“这种事情我还能忘记吗？”
“好像不能。”
她清了清嗓子，转换成严肃的表情，郑重地望向坐在对面的人：“左岸，我们试试吧。”
“啊？”
见南湖如此正式，左岸心中早就认定她会拒绝自己，答案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试试看吧。”
“你认真的？没逗我玩吧？”左岸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询问，再三确认。
“认真的啊。反正我还这么年轻，试试也不算浪费时间嘛。”
“是是是，你还年轻，跟我试试不吃亏。不过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们对彼此都有好感，又觉得对方适合做自己的伴侣，不在一起说起来才不正常吧。”
“是是是。”
“你除了会说是是是，不会说其他话了？”
“我就是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等宋星星和左临提着蛋糕回来的时候，左岸已经把座位挪到南湖身边去了。
两人有些看不懂他们突如其来的亲密，纳闷道：“你们怎么突然凑这么近了？”
南湖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语气中尽是轻描淡写：“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左临先宋星星一步发出感慨，两人的话像是二重唱一般在耳边重复。
她这才放下手机，“你们能不能淡定点？”
“不能啊。”左临将手中的蛋糕摆到桌上，去抓住左岸的手臂，“简直太不能了，我居然有嫂子了？”
“去去去，别乱叫啊。”
左岸嫌弃地甩开手警告他：“你要是在长辈面前说漏嘴，小心我揍你。”
“我呢，还是你的美女姐姐，这点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行啊，那我们就真变成四人约会了呗。”宋星星坐下来，满是欣慰，看起来上回和南湖说过的话当真是起作用了。
“那就为我们的四人约会，干杯！”
两人的感情就这么以一种极为平稳的状态缓慢发展，比起早年间恋爱时的轰轰烈烈，南湖倒是品出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说不出哪里不好，却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好，心中总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日子一直走，立马就走到了春天。
S市的四月难得柔情。
南湖降下车窗，任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
“这样不冷吗？”左岸拿余光瞥了一眼，温柔地询问道。自从在一起之后，他的关心无微不至。
“都已经是春天了，才不会冷。”
南湖尤其迷恋此刻这个季节。
四月的空气里总是写满自由的味道，即使夹杂着些许凌冽生涩，依然让人情不自禁地触碰。
怕她觉得闷，左岸索性连驾驶座这一侧的车窗一并降下，好让新鲜的空气快些进入车厢。
南湖黑色的长发随着流通的空气一齐飞舞，在氛围灯的映照下转变成五彩斑斓。思绪也随之逐渐变得杂乱起来。
两人刚吃完宵夜，十一点的街头明显比白天冷清许多。
左岸先送南湖回家，开了大半程路只见过稀稀拉拉的几辆车，几个路口之后又与他们分道扬镳，留着他们孤零零地继续前进，无人同他们一路前行。
夜色之下，风从耳畔划过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即便是一丝微弱的声响，都像是有人拿着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之后传到耳朵里。
更别说是躁动的引擎声了。
黄灯熄灭后是红灯亮起，左岸不赶时间，也不会去抢这个黄灯。他将车在白线前稳当停下，耐心等待下一个绿灯的点亮。
南湖闲来无事，顺势转头看看新来的旅伴，心中猜想这回又能陪他们几个路口。
这不看也罢，一看便看出了事。
当南湖对上隔壁驾驶座那双眸子时，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瞳孔地震”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而这种“瞳孔地震”的感觉不只是她有，她还从对面人的眼神中也看出了这种感觉。
那是双南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上头是浓密的眉毛，卷翘的睫毛，下面是挺翘的鼻梁，和她一直认为略显厚重的嘴唇。
就是这张脸，几个月前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支配着她的情感，牵扯着她的喜怒哀乐。
即使闭上双眼，南湖照旧能刻画出他的样子。
如此贴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从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先是惊，后是怒，最后竟然还有一丝嘲讽。
只是她不知道这份嘲讽是给她的，还是留给他自己的。
只有谷风知道，那是自嘲的笑。
其实他很少走这条路，今天凑巧有个饭局，结束后要送赵睛回家，便选了这条路。
晚上他并未喝酒，却没来由觉得特别闷。赵睛穿了条贴身的裙子，担心开空调她会觉得冷，他就把车窗降了下去，好吹会儿风。
这个时间段路上几乎没车，所以开在他们前方的那辆车尤其扎眼，特别那还是谷风一直以来心动却还没下手的车。
他稍微踩了脚油门跟上去，想近距离仔细看看车，幸运的话还可以和车主交流一下感受。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碰巧就遇上了红灯。
他转过头去，刚想仔细观察一番，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那人坐在副驾驶，一脸悠闲惬意的表情，发现他时瞬间写满了诧异。
对视不过短短的几秒，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空气凝固，呼吸静止，连眨眼都忘了。
赵睛见谷风始终看着窗外不说话，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她向前伸头，想一探究竟。
谷风扭过头去，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她的视线：“没什么。”
“没什么你能看得这么入迷？”
“哼。”他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左岸顺着南湖的眼神向右侧的车望去，依稀能看清车里坐着一对男女。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吗？”
“哦，不认识。就是觉得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想多看几眼。”
纵使谷风刻意挡住视线，南湖依旧看到了，车里坐着的是赵睛。他之前跟她提过的，那个她在KTV走上见到过的人，比她认识更久的人。
他有时候长情得让她捉摸不透。
“看来美女比帅哥更有吸引力。”
“那是当然的啊。”她嘴上尽力敷衍着，心思早就百转千回了。
没人知道，深夜的红绿灯为何如此漫长……
红灯终于进入倒计时，倒数着他们离开的时间，没人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南湖跟着面前的数字在心里默数着，一直到5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看了谷风一眼。
两人像说好了似的，再度对上视线。只是这次对视如此短暂，短暂到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绿灯一亮起，谷风便给足了油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视线。他像是早就打算好了，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也不带着任何留恋。
左岸见那辆车如风一般消失，不明所以，由衷感慨了一句：“现在的人开车都这么激进吗？”
说完才缓缓起步，压根没有要去追的意思。
身边的人没回应，只能苦涩地扯扯嘴角。
一路上回想起来，所有的孽缘都得归结到去年夏天的那个下午。
如果不是恰好和宋星星约在咖啡厅，不是恰好有买一送一，恰好喝了她不爱喝的咖啡，恰好……遇见了他，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故事。
命运总爱胡乱拨动齿轮，把人逗得七上八下，最后再把一切无厘头地归结于命运。
但那曾经炽热过的情感，感觉依旧那么深刻，是南湖无法在左岸身上找到的东西。如果不是今天恰好碰到谷风，她想自己早就遗忘了那种感觉。
可她今天偏偏遇到了，偏偏又想起来了……
谷风一路上几乎都是压着黄灯过的路口，一刻不停顿地将车开到了赵睛家楼下。他都快忘记了呼吸，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闷气。赵睛被他吓得不轻，紧紧握住上方的把手，全程大气不敢出一下。
其实她都看见了。
坐在那辆车上副驾驶的女生，是那日在KTV走廊上跟她说“借过”的那人。因为模样姣好，看过一次就很容易记住。
谷风刻意的遮挡更让她确定，这人他一定认识，而且关系匪浅。他此刻情绪突然地爆发恐怕也是因为她。
这么多年，似乎已经很少见到他情绪如此起伏的时候了。也或许她从来不是那个能让他心情起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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