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应愣了一下,回想起后宫剧里那些这个妃那个妃互掐,这个娘娘那个娘娘互怼,他就有点头皮发麻。
“不……暂时不用了。”
玄鹤上前一步,虔诚说:“可是陛下确实该纳妃了,皇后不急,妃子还是要的。”
“朕才十七,不想早恋。”
“……”
玄鹤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迟应咳了咳,觉得这事还是有必要征求一下沈妄的意见,毕竟这身体总归是要还给他,万一他把沈妄的桃花挡了呢!
“不急,朕回去想想。”
玄鹤:“……”
他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皇帝纠结要不要挑美人的!
回到寝宫,迟应拿出铜镜想联系沈妄,然而对着喊了半天也没个反应。
一般这种不接联系的情况,沈妄要么是闹脾气了,要么是睡着了,刚刚他俩也没吵架不存在闹脾气,然而这大下午的,难不成在这睡觉?
“沈妄?”迟应又喊了两声,见彻底没反应,咬牙说,“那就别怪我把你选秀推了,是你自己没要这机会,大下午睡什么觉,来现代一个月啥都没会学会熬夜了?醒醒啦陛下!”
“……行了行了,比我三姐还能叨叨,这不是来了。”
那边沈妄终于接通了联系,同时互通画面,迟应见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没想到他还真的在睡觉,忍不住问:“昨晚熬到几点啊?熬夜学习呢?”
沈妄睡落枕了,正艰难地扭脖子:“不是,做了个噩梦,没睡好而已,什么事啊?”
“有人催你选妃。”
“……”
脖子又扭了一下。
看到沈妄一副满脸不情愿的表情,迟应就明白了他也是个不早恋的好孩子,刚舒口气,然而下一刻,沈妄歪着头说:“那就让人去准备吧。”
迟应:“……”
这不对劲啊。
“不是,难不成你让我和人……”
迟校草震惊了。
沈妄意识到迟应误会了什么,随即嗤笑:“没有,走个过场而已,这种选妃就是几个大臣相互塞人的大会,如果拒绝选妃,差不多就是拒绝大臣的拉拢,怎么说呢,你不能给他们一种没可能被拉拢的感觉,你要学会放钩子,能不能看得上人是另一码事。”
意思就是,要会吊人胃口,让他们心甘情愿争着帮他做事。
迟应立刻明白了沈妄的想法,不禁感叹沈妄套路之深:“那行吧,我帮你走个过场,那我到时候就全拒绝了。”
“不然呢,你还想答应?”
“想不到啊,陛下。”迟应啧啧赞叹,“我还以为自古帝王多爱美人,没想到你居然能扛住,加油,我觉得你会是个明君。”
“……朕现在连江山都没来得及固,再来点后宫,干脆别过了。”
确认无事,掐掉画面的联系,迟应拿出图纸,接着研究他理论上的南水北调,而沈妄又埋进被窝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他昨晚几乎没睡,因为那噩梦实在太过锥心刺骨。
梦中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并非正统嫡出皇太子,而是庶出夺位。母亲早逝,也就导致小时候他无依无靠,常被其他皇子摁在地上欺负,他们人多势众,他也就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幸好沈槐对他多有关照,沈槐是嫡系的三公主,也是所有嫡系里最年长的,相对有一番地位。沈槐比他大个六七岁,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大姐姐模样,有时候他没饭吃,沈槐就会偷偷给他带糕点,他挨打了,沈槐会给他解围。
直到他被其他皇子哄骗到行夜楼。
在那之后,皇宫里受到的欺压似乎都不算什么,因为那才是真正血肉拼搏的地狱,所谓的刺客筛选,也就是相互残杀,只有活着走出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行夜楼的一员。
昨晚他又梦到了刚入行夜楼的时候,周遭是一片黑暗,空气中总像掺着粘稠的血液,每走一步就能听到尸骨被踩裂的声音。眼前看不到路,时而会有人突然冲到他面前,亮出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抹向他的脖颈。
宫内皆知,八皇子沈妄是知名的软蛋脓包,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废物。
“你……你别过来!”
他看到十五岁的自己浑身发颤,少年已经进入了变声期,却被吓得失了声,就好像别人评价他的:“没有半点皇子模样。”
他身在梦境外,本能低声安慰自己:“别怕,不要怕,这些不过都是……你的垫脚石而已。”
不要怕,这只是不会再经历的噩梦。
似乎有无数把剑朝他的要害刺来,小沈妄跪坐在地上瑟缩,阴森的笑声如雷贯耳,各种嘲笑与嘲讽,触动着他的神经。
“你不该死,可是,在这里,你也没那个资本活着,沈妄,你看看你,堂堂皇子,连自己都救不了,你也配活着?”
“哥哥,你说,我总不能帮你杀一辈子人吧。”
突然,不知怎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灌进血液,小沈妄在一瞬间变了神色,眼底泛着猩红,刚刚的畏惧荡然无存,宛如一个稚嫩的恶魔。
“该死的是你们!”
他好像疯了,开始毫无忌惮地拿起剑乱挥,黑暗之中血肉横飞,鲜血浸在他的脸上,湿漉漉的。昔日看到血就后退的扈国八皇子似乎失去了理智,要将眼前一切事物撕裂。
这便是弱肉强食。
十五年的委屈在此时被激发,小沈妄手上都是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
他哑着嗓子仰天大笑:“给你们机会了,老子不怕死!是你们杀不了老子!你们才是废物!你们活该!哈哈哈哈哈!咳……”
他踩着其他人的尸骨,剑上沾了无数性命,一步步走到黑暗的尽头,他精疲力尽,连呼吸都逐渐衰弱。
混乱中,又有人朝他背刺一剑。
他再没力气转身。
可是突然间,阴霾散开,朝他刺来的剑忽的烟消云散,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小沈妄杀红了眼,却在抬眸时愣住,狠戾顷刻消失。
眼前就像糊了一团光,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但只能看得清轮廓,那人朝他伸出手,柔声说:“只是噩梦而已,睡吧,醒来就好了。”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声音:“醒醒啦陛下。”
光芒散去,眼前的脸竟是迟应的模样。
他自然是不想承认他做梦梦到了迟应,就像不承认他其实很想去游乐园一样,过去的事就像是一场梦,现在的事……也是一场梦。
只不过一个是醒了的噩梦,一个是正在做的美梦。
可是沈妄没想到,美梦偶尔也能变成噩梦。
比如他作死……坐了大摆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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