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哥哥。”顾宗霁也有些意外,梁晏清从下从未在他面前与人打过架,这是他第一次失控,微蜷起的骨节有些泛红,食指微弯处有些口子,不像是打人受的伤,更像是指甲嵌进血肉里的伤口。

“梁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柳承挨了一拳站在那里愤愤不平道,他自小进了演艺圈就知道眼前的人他得罪不起,可他也不甘心挨这一拳。

“你越距了。”梁晏清脱下西装罩在顾宗霁身上,警告完便牵着顾宗霁离开了片场,看见那一幕他早就失控了,可偏他还要动手。

“哥哥,你看见了。”顾宗霁以为没人会注意到的,毕竟那样的角落太过于隐秘了。

“被人占了便宜还这么乖。”好一会儿梁晏清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前顾宗霁从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

“哥哥已经帮我打回去了。”顾宗霁笑着回道,两人都不再提刚刚片场的戏。

关于那些隐藏在彼此内心深处的疑问,始终没有人敢踏出那一步。

【雾岛】的杀青照很快为这部电影带来讨论,顾宗霁与柳承的接吻照直接盖过了陈若薰的事情,港媒对此事大肆讨论,关于顾宗霁与柳承私下是恋人的问题越来越多,更有极端者妄想将二人送进青山医院。

顾宗霁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下场,他从不在乎外人怎么看他,只要梁晏清不抵触他,就没有关系。

夜幕降临,顾嘉馨出现在顾宗霁的公寓门口时,顾宗霁开门后便回了琴房,坐在地上用拨片调试着吉他,留下顾嘉馨一人站在门外。

顾嘉馨走上前,将那份报纸丢在他坐的旁边,“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报纸上的这个男人?”

顾嘉馨问的是柳承,顾宗霁明白,“这部戏的男二是他。”

“所以你们在拍拖。”顾嘉馨极力克制着自己情绪,耐着性子问候道。

“吻戏是电影里的情节。”顾宗霁面无表情地答复着。

许是他这种态度彻底惹怒了顾嘉馨,小提琴旁的琴弓被她拿起,狠狠地朝着顾宗霁背部抽了过去,琴弓一瞬间断成两半,她用了十足的力。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顾嘉馨的嘶吼歇斯底里,他明知道她最讨厌同性恋,却还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她。

“妈咪,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你送爸爸去青山医院是错的。”顾宗霁低着头,手中抱着梁晏清十八岁时在英国送给他的吉他,背后的伤口灼伤般地撕裂着。

他这句话就像是触碰了顾嘉馨的逆鳞,琴房里的乐器被她砸烂,连着他手里那个最宝贝的吉他也要被她夺走,可顾宗霁死死地将它护在怀里,顾嘉馨拿起剪刀要剪烂那些琴弦,顾宗霁却拿手去挡,掌心的血肉瞬间被锋利的剪刀剪成两半。

见到血的顾嘉馨才冷静了几分,关怀声在这一刻有些来迟,“阿霁。”

顾宗霁被送去了顾嘉馨那里,由私人医生照顾着,也意味着从这一刻,他被顾嘉馨圈禁开始。

伤口未愈时,他便弹奏钢琴,最后却弄得黑白琴键上满是红色血液,顾嘉馨将所有的乐器搬走,至此他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医生告诉顾嘉馨他手上的伤口影响了神经,有些乐器可能顾宗霁这一生都弹奏不了。

她知道,她又毁掉了一个他喜欢的东西。

梁晏清是在顾宗霁被带回顾家第七天后才上门拜访的顾嘉馨,会客厅中顾嘉馨依旧是往日里那副温婉的模样。

“阿霁在我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顾嘉馨将那杯金瓜贡茶递到梁晏清面前,梁晏清想见见顾宗霁的想法也被打断。

他以为顾宗霁会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可当他踏出院子时发现了角落里堆积着破烂的乐器,他意识到顾宗霁出了事。

顾家的阿姨前面领着梁晏清出院门,梁晏清步子停在院中后顿了几秒,下一瞬间,梁晏清往屋内冲去,他知道顾宗霁的卧室在顶层阁楼里。

顾宗霁已经在这间卧室里关了七天了,他看了七个日落,七个日出,这些日子他连入眠都极其困难。

离阳台只差一步,他的脚踝被铁链捆着,他踏不出去。

每天只有医生进来为他换药打针,来勉强维持他那微弱的生命体征。

他也许就此死去,如同他父亲一般,在经历漫长的病痛折磨后,选择了割腕自杀。

那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午后,祖父与母亲的谈话被他躲在衣帽间偷听到,那个关在青山医院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顾宗霁背着顾嘉馨来青山医院看望这个男人,他长得极其俊美,像是话报里的仙人,那是顾宗霁第一次见到他时唯一想到的形容词。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年幼的顾宗霁站在男人面前问道,他被人用铁链锁着脚踝,锁在这间病房里,彼时顾宗霁连男女性别意识尚未成熟。

“我生病了。”男人坐在地上与他说话,“在治病。”

“什么病?很难治么?”

“嗯,可能一辈子也治不好了。”

顾宗霁被顾嘉馨看的很紧,偷偷来找这个男人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他都会带来他喜欢的糖果。

那次见到刚刚治疗完的他蜷缩在地上,顾宗霁将一颗白巧克塞到了他的口腔里。

“谢谢你。”男人面容疲倦地回道,这一次他为给顾宗霁准备了礼物。

是那枚蝴蝶胸针。

“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送给你。”

“真漂亮。”顾宗霁不懂胸针上的宝石价值连城,他很珍惜第一个朋友送给他的礼物。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冬天。

顾宗霁好不容易溜了出来,手里拿着最新的玩具和糖果,当他踏进那间病房时,屋内人没有来迎接他。

他只是很祥和地躺在白色病床上,血液将白色床单浸染,他没能撑到来年春天。

走廊上穿行着医生与护士,他们将他推进急救室,护士不停地从血库里拿血袋,数不清多少血液输进那个男人身体里,直至最后心脏停止跳动,医生宣布死亡时间。

懵懂无知的顾宗霁第一次学会了死亡这个词。

死亡意味着不可挽回。

可梁晏清出现的那一瞬间,他那一点点求生的本能被催生,他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梁晏清,最后跌落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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