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主神问好，向特区问好。”窦千绮收敛散性，端正姿态跟着王源阔走。
鱼破冰的信息滞后，迷茫地看向扫把星：“发生了不少事。”
扫把星看见林秋深和王源阔一起出动，如今不能单独留下王源阔在海边。
“老幺失联，有没有事交代？”
“交代了，做好永远失去他的准备。”
沉默代替惊愕，寂灭淹没希望，废土失去拓荒顾问，他们失去一个赌徒同伴。原本他们一起在“更好”这场局里押了大，黑鬼是小王，他们的生活里除了主神就是黑鬼，黑鬼不会让他们输。
现在大王吃了小王，神是那张红鬼牌。
容不得他们不信，因为神降临废土了，就在海面上，就在第一空域的登陆城中。他们靠真相太近，比眺望登陆城的人们更先感受到绝望。
“神要他有什么用？”
窦千绮不懂那位神要一个人类有什么用。一只能找游戏彩蛋的扑棱蛾子，这设定对神来说也太弱了。神从那个时候来，不会不知道游戏里的重要彩蛋。
神意难测，在王源阔的视角里李暮里是将死之人，神要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
一，复活他、二，使他以非人形态存在保证其不死。李暮里身上除了蝴蝶病症没有对神有吸引力的东西，王源阔认为神不会杀他。
“那我们……”还在这里等他吗？
扫把星和鱼破冰望着海面上的小点，对没有应对的筹划。
“002的意思是你们先回L区，南边的事交给三玖教院。老板为教院工作，如果总教院都救不了他，更不能让其他人白白牺牲。回去吧，照看好堆区。”
鱼破冰退到一旁消化情绪，扫把星摘下眼镜擦了擦，“什么时候？”
“从空军基地出发，最近前往L区执勤的飞机有两趟。”
扫把星说再想想，王源阔只把话带到等他做决定。
窦千绮打量低迷的男人们，也觉得遗憾。被神带走的拓荒顾问是个妙人，从他搞死菅明光开始，窦千绮一直想见见他。谁想来晚了一步。
“少主，”王源阔把窦千绮叫到一旁，“您是第几代毒女？”
碧绿眼珠转了转，“特区让你问的？”
“002托我向您的家人问好，”王源阔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冷凝药舱，“说是物归原主。具体是什么我不了解，少主自己看。”
打开药舱，里面躺着一只冻起来的细长甲壳虫，窦千绮立刻将药舱合上：“我是第五代。”
“它归您了。”
“可以向002大人当面致谢吗？”
“002说不用，只是不想这东西占着他的冰箱。”王源阔原话转达。
窦千绮很难接受自家的圣物成为冰箱里的僵尸肉，但那人是002，“烦请转达谢意，感激不尽。”
王源阔没接她话：“002还说，玩够了就回去。”
这是句硬话，先礼后兵，窦千绮顿时听出警告的意味。002对福家知根知底，尽地主之谊给了见面礼，这句专门说给她听的。
“这……”
“不打扰您了，旅途愉快。”
窦千绮满腹心思暂时压到心底，应着珍珠族的邀约住到寨子里。珍珠族以礼相待，窦千绮不愁吃喝也闲不住，在寨子里帮人干活，把珍珠族人吓得不轻。
下三家的珍珠族人不敢让她干活，窦千绮不为难他们，跑到海边和珠奴们一起捞珍珠。
鱼破冰坐在桥头帮她看着布袋里的宝贝，窦千绮刚学会潜水，不时露出头换气。生活在山林里的人对海洋里的一切都好奇，挖到稀奇的东西都往桥头送。
摸索累了爬上桥头看大海，看码头的商贩往海面上扔果子投喂自家的孩子。
珠奴们趁吃饭时间在海面上追逐打闹，唱着一些山野调子。窦千绮坐在桥头和他们一起唱，「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有窦千绮坐镇，江莎娅收珍珠时收敛了很多。
“江莎娅，不要怕，带刀的媎媎来做客，不吼不叫针不扎”，德吉尕措从海面上扔一颗黄色的果实给她。
江莎娅接住果子，犹疑片刻放在嘴边轻轻咬一口，水里的少年们兴奋地拍打起水花。送果子是近海人们讲和的默契方式，发起的人送出果子，答应的人必须当面吃一口。
“我才没有怕！”江莎娅别扭地跑下海滩迎接他们上岸吐珠。
德吉尕措将手中紧攥的珠子放到迷你称上，吃下止痛药和206教院发的人鱼症疫苗糖豆：“谢谢江莎娅。”
江莎娅在纸板上记录，字迹划出表格外，笔尖把纸勾破：“不，不客气。”
江莎娅继续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为了工作搞好关系，你不要多想。下一位。”
德吉尕措朝身后的同伴学她的语气，“我是为了工作搞好关系，你不要多想。下一位～”
少年们吐了珠子对着江莎娅要求再说一遍，“我也要听，我也要搞好关系，江莎娅江莎娅，对我也说一次！”
江莎娅面前立刻挤过来几个珠奴，上班的第四天被少年们闹哄哄地吵到下班。
“你们好吵！”
“明天又不是见不到了，下次再说！”江莎娅急得脸通红，抓着盛放珍珠的布袋离开。
“江莎娅，明天可不可以用布袋装珠子，我们保证不藏私？”
“随便！”江莎娅用纱布遮住脸。
“我们明天会跟你打招呼的，江莎娅！”
“我才不稀罕呢”，江莎娅跑开了。
窦千绮“咯咯”笑，少年人的赤诚总是蠢得可爱。
身旁的鱼破冰愁眉不展，扫把星在驿站闭门不出，窦千绮拍拍鱼破冰后背：“什么时候回去？”
鱼破冰摇头。
“等你们回L区我就回福家”，窦千绮用三把刀簪将青丝挽起。
“那么快？”
“你们不都希望我回去吗，放心好了，你身上的针我能取。只要我回去，阿纳不会说什么的”，窦千绮明白阿纳那些话都是骗外人的，想鱼破冰在外能保证她的安全罢了。
鱼破冰是想窦千绮回去，但是窦千绮对外面很向往，只是这样匆匆看一眼就被关回去未免太可怜。
“我讨厌听男人的哭声，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窦千绮爬起来踩上鞋子往回走。
灵巧如山雀的小巧身影总是张口闭口保护男人，鱼破冰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样的人保护。
“窦千绮，我不回去！”鱼破冰要在这里等人，以三个月为期，如果李暮里真的回不来了，他自己想办法回L区。
“我要在这里等人，你自由着好了！”鱼破冰对着海面大声说。他在这里等，生死自负，他多等一日就让窦千绮自由一天好了。
窦千绮跑回去抽出一把刀簪：“我赊把刀给你，等顾问先生回来就找你收代价。”
赊刀，福家女人的习俗之一。赊刀人将刀给出去约定好了时间收赊刀的代价，时间跨度不明。赊刀是一种对赌，赊刀人会一直执行承诺，完成后收取天价报酬。一个福家女人一次只能赊出去一把刀，应验苦主后才能接着往外赊。
“窦千绮，你不要做傻事。”再有信心也不能和神抗衡。
“我才不做傻事，我们的预言很准。”
窦千绮自然地坐上鱼破冰的肩膀，鱼破冰的肩膀又宽又厚，和族中男人保养的纤细身体不同，一点都不硌人。
“那不是预言，那是你们帮苦主复仇。神是你对付不了的。”鱼破冰在寨子里见过有人身负重伤回来，那些人发髻上都少了一把刀，拼死带回来第三把。
“帮苦主应验愿望的时候，我们就是神。”
鱼破冰揽住她的双腿将她扛起，窦千绮稳稳地坐在他肩头，随便被他带去哪里。
“不知道你们哪来的侠义心肠，”没人逼着她们出生入死，但她们却选择了以身入局。在L区，这种行为会被叫做多管闲事。
“赊一把刀吧？”
“窦千绮，我是L区的，你不可能跨区找我收代价。省省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我正好想去L区吃土豆呢！”
“窦千绮，你再乱动就摔下去了。”
鱼破冰叹口气，想着李暮里在人与人之间周旋好难。他应付一个人就应付不来，还是一个处处想帮他的人。
扫把星听到鱼破冰不想回去在意料之中，“保重好自己。”
上飞机时，扫把星觉得自己像个逃兵。奢求的圆满就像下雨天人被迫困在一起吃饭，天气一变人还是会散。他们四人因利而聚，是因为什么散的呢？
去学校的路很久没走，所有的行动是不是缺少了什么？想象生活风平浪静，想象大家一起安逸富贵，做着一切的动机是什么？
扫把星回到宿舍推开窗子，这几年的认真打拼因李暮里而起，难道要因为他离开就分崩离析吗？
“老二，你回来了！”蘑菇蛋从堡垒打工回来，看见熟悉的身影如同菟子丝找到了依托，紧紧的缠绕。
扫把星被他抱着有点窒息，“回来了。”
其实，一切的动力是因为找到了同伴啊！他们做那些事是因为想成就他们的四人组，是为了一起。所有的磨合和壮起胆子的孤勇都是因为想要一起。他们已经被磨成柱子，可以撑起一个家，一小片天。
只要世界在变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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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赊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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