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赌一把，就赌你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暮从恕一的密码箱里拿出激光枪，向朗元元借了一根白色发圈做机关。用凹面镜、绳子和行李箱做了一个简易机关，明天早上是晴天，镜子收集阳光熔断固定行李箱的发圈，行李箱下坠回拉动连接扳机的绳子，一发正义的光芒就会穿透恕一的脑门。
除非有人提前赶到破坏掉简陋的机关。
赌徒有门槛，一般的赌徒会赌钱，求财者失财，多半不体面；
中级的赌徒了解西装套装的使用规则和礼仪，牌桌上的技艺自然要厉害，也可以在牌桌下解决很多事情，魅力足够大还能赢走庄家的钱，并勾走老板的女儿；
疯子赌徒会赌胳膊、大腿、眼睛、命。明知道从风水到天花板的高低，天花板吊灯到牌桌的距离，光线的折射，荷官的低胸装，牌桌厕所的远近都是庄家的精心设计，目的只有一个：让你疯狂，让你判断失误，让你花钱、欠债、亡命……还是会自愿饮下场子提供的兴奋饮料，对单纯的技艺已经超然，只为了快感。
赌徒对赌徒，暮观摩对方出牌，非常无趣，轮到他还礼了。
他布置完机关后和红蝶群一起从恕一身边消失，房间内恢复原样。这场赌局结束之后暮不再对其命运产生影响。
……
44区是田家和张家北迁之后的驻地，和45区都在边界线上，遍布租金便宜的废品堆场和处理死物尸骨的火葬场。田家的业务和张家的业务联合起来负责废土人类生活区的清洁。
大区不方便回收的废弃物运送到44区进行先进的分解再回收，压缩成能源气、液、砖。44区能买到最廉价的能源液，像前F区的早点一样成分不明，没钱的或不敢露头的通缉犯基械人不介意来一口地沟油续命。
因为行业人员流动大，位置又紧靠边境密林，这里也是不法分子和逃犯聚集的避难所。买凶者把人质往这里送，目的昭然若揭。
恕一接到的任务是保暮和买凶者见面。若恕一保不住暮，买凶者就不用付出答应穷途末路之徒开的条件。暮观察到这里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
朗元元寸步难行，他发誓十亿年都没来过这么糟糕的地方：“弟弟，我们快走吧！我要死了！”
暮趁着夜色，从处理巨型异兽腐坏尸体的环卫队旁经过。
异兽死后身体内部发酵充满气体，腹压可以造成爆炸，需由专业的回收人员分割回收再利用。密林中打到的异兽也往这里卖，异兽猎人转化为异象猎人后，只有少部分还坚持只打异兽。异兽猎人手里有合法枪支和弹头，暮从一家旅馆的猎人手里买下几枚冷冻矢弹头往密林里去了。
暮用□□头解决了身后的尾巴。
红蝶落到尸体上自燃，朗元元感叹：“空气清新了！植物多就是好！”
「002：你送的礼物我不喜欢。还有，被绑架才愿意吃东西，我做的饭差很多吗？」
林秋深被暮预想的还快。等不到天亮赌局提前结束，人类又赢了。
「暮：太无聊了，吃不到你，只好吃点儿草打发时间，」
「002：夸奖免了，你在哪里？」
暮略带嫌弃地离家出走，小小的老子和大大的儿子之间，林秋深选择留在十六区当小熊饼干先生，孩子奴一个！
「暮：旅游散心，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002：刚回来又走，不想见我？」
朗元元提醒暮，林秋深在拖慢他们的速度。他们随心所欲地走，林秋深有目标地追赶。
「002：我又做的不好了，暮，告诉我哪里不好？」
暮不知不觉嘴角上扬，林秋深的茶艺了得。
「暮：深哥，玩躲猫猫吗？」
「002：关闭物联监控只是想躲猫猫吗？」
密林里植被茂密，到处都是林秋深的眼睛。青绿色的天罗地网，隐藏于人耳之下的低语，像弹窗密密麻麻地传递暮的身影。
「002：找到了。」
暮腰上一紧被路边冒出来的藤蔓绑到树上，“哼”，轻笑一声藤蔓竟然枯萎发蔫乖乖松开。林秋深感受到那株藤生植物的委屈和恐惧，暮的力量在消失几个月后增强了。
「暮：不许让它们帮你作弊。」
暮的心情不算好，走的路线也是随机的，林秋深猜不到他要去哪里。
「002：要去哪里，我送你。」
暮散作蝶群朝赤龙所在的雷雨云飞去，筠水泛滥，暮出现在航空舰甲板上。垂直农场出来的老兵青蝎立刻看到那一头**的金发，暮整个人像只落汤鸡。青蝎忙把人领进屋里。
“祖宗～，P区的航空警舰还没走呢！废土大区刚知道你被绑架失踪，”房雨婵的副官织红茵领着情绪不高的暮到单人舱安置，“先收拾干净，衣服只有女式，不过军装大差不差，吃的给你送到房间，有事招呼青蝎和白象。”
「智能物联系统3.0（废土军用适行版，教廷向外租赁）」将舱室内的灯光调至柔和，伴随着轻柔的音乐，暮在浴室里冲洗身上的凉气。舷窗反射屋内冷冽的金属光泽，寝舱内壁镶嵌着无数发光的能量纹路。暮点开书桌上的终端盒，纳米膜颗粒汇聚成终端屏幕。暮用游客模式使用终端，查看复杂的图表与信息。
巨大的引擎无声地运转，反重力停泊锚将几艘航空舰稳稳地托举在苍穹之中。P区的黑白配色警舰喷出淡蓝色的尾焰，推动舰身启动反航。
军靴“噔噔噔”踩着，房雨婵示意其他人忙别的去，她跟离家出走的暮谈谈。
“小子……”
“婵姐，老太太要杀我。”
“嗯……啊？？？”
房雨婵将脚抬到桌上，接过暮推来的终端悬浮屏。
房雨婵搓牙花子看完，嘴瘪得难看，“这么想倒不奇怪了，放眼当今废土，会杀你的只可能是她。”
杀手能避开房雨婵留在十一区的便衣守卫兵，还能躲过盯夫狂魔林秋深的监控，旁若无人进入H大学园区。这样的人废土找不到几个。
房雨婵：“农区你那个小兄弟的研究所象征性地邀请你学术研讨，听老太太说被拒绝了。难道是软的不行来硬的，绑也把你绑回去？”
暮恹恹地纠正，“是杀我，杀手还要上我，没有顾及我死活和尊严。”
房雨婵：“人应该不是老太太找的，八成是老太太不忍心，交代一句话剩下的靠孙儿发挥。隋少星从商，与三教九流都有交集，颇有你的……遗风。”
暮睁大眼睛，银眸中愤懑不平：“我要人性命何时下作过？我给出去的东西何时反悔过？正面交锋到底谁会怕？我做错了什么让我最珍视的人如此不尊重我！”
“……”
巨大的声响从上方传来，金发阴翳下的面庞忽然让人觉得陌生，突然的爆闪分割了暮深刻五官上的光影。云层中穿透云霄的龙鸣引起甲板上的骚/乱，娘娘们纷纷吹龙哨哄着赤龙消火。
房雨婵从暮脸上挪开目光看向舷窗外与雷电共舞的赤龙，深沉的黑眼珠中藏起一抹不可置信，搓着眉毛心想自己都说了什么？她刚犯了跟林秋深一样的错误！
暮榨干自己的死谋求的农区一方独大，政治经济独立的环境，到头来喂出了至亲之人反目和兄弟离间的私心。
“我是错在不该回来吗？”
“我是错在不该诞生吗？”
“我是错在不甘心当工具吗？”
“我对人类不忠吗？对沈别山不孝吗？对兄弟姐妹不义吗？”
暮的一声声诘问，分量重到房雨婵皱着眉头紧蹙，喉咙发涩。
房雨婵记忆里暮只来得及看当下的一桩桩事：遇到什么，便投身什么；被赠予什么，便接受什么；失去什么，也哭也笑，笑脸里真假难分。如今这幅模样似乎才是他活了。
“暮，你可以恨。”
“婵姐，我不想回去了。”
从来被需要，从不被欢迎，他接受利用但极端厌恶不被信任。
“小子，谁威胁到你的生存，去恨。你不是李暮里，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和工具，作为独立的个体活着吧，没有去处就留在我这里，娘娘们守着你。”
房雨婵此举在废土大局上意味着和农十区分立。
“谢谢婵姐。”
窗外的天空忽闪，赤龙于电闪雷鸣中怒吼。
第七区的蓝睛白龙，十一区的金瞳黑龙，密林上空的碧眼赤龙朝着一个方向奔袭，乌云压境，雷霆万钧。金黄的麦浪被狂风骤雨刮倒泡烂，农区全境在即将到来的丰收季迎来特大暴雨，洪涝危机持续发酵。
……
青蝎端过来简单的粥饭，让暮喝点热的暖一暖。房雨婵把腿放下来，手表弹出林秋深的视频邀请。房雨婵直接挂了，示意暮赶紧吃。
暮没吃两口，军舰上所有人的终端都响起视频邀请。房雨婵烦烦地点开接听：“执行官大人，来龙去脉您应该查清楚了，咱们先让他吃口饭。大区的粮食大区想办法，在我的军舰上，没有替大区操心的义务。”
林秋深在姑射山登陆城上看见几百米长的红色巨影化作闪电，接着收到农区天空城的自然灾害预警。速度之快超出想象。
“可不可以，先聊聊？”林秋深的语气轻到自己听不清。
房雨婵优先照顾眼前人的情绪，“002大人，老天打雷要下雨，没见过能聊的。”暮现在不需要跟他讲理的人，该懂的道理他都懂，一直是懂事孩子。
暮不作声，谁的消息都不回，谁的视频也不接，吃过饭打开全息屏浏览起资料，晚上照常陪柳赫入睡。
「咳咳，阿父，你在哪？」
“小柳赫，不要听阿祖的话跟我卖惨，阿父看得见。”
柳赫的小脸红红白白变幻几番，老将们入画之后暮一句话也不说，只留给他们一个侧影。老将们被甩了脸子，悻悻然把话换成日常问候。老将们不想回统战中心，农区也不可能收留他们，暮刚刚安排他们在十六区颐养天年，若此时替农区求情，他们的脸不好搁。
柳纪清：“你没事就好。”
暮拿起桌上的杯子丢出去摔碎，“我没事？您哪只眼睛看见我没事？”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似笑非笑地横着眉毛，“我应该躺在44区的垃圾池里被粉碎机打成渣子，从废土上销声匿迹！我就只配这样的归宿……呵。”暮心里烧起来满腔怒火，最后却笑一声什么都不说了。
柳赫被向来温柔的阿父吓白面孔，暮叹气背过身去遮住自己黑臭的脸：“我想休息。”
柳赫轻声道“晚安”，挂断视频等阿祖们离开房间，自己悄悄地哭了。
「柳赫：缮叔叔，阿父被农区派人刺杀，流落在外不肯回家。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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