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帕西娅： “蝴蝶，你的脚真瞎。”
有人在该拯救人类的时候选择跳摩登华尔兹，发现华尔兹舞步的发力比扣动扳机或放下枪难多了。
“不要让人发现你在发力。”
“目光追随你行进的方向，脖子绷直，上半身仰下去，有把刀架在脖子上。”
刀刃架在脖子处，人若不想低头弯腰，最好优雅地跳舞。
“追步，追追追，步子迈开！”
……
一早上，李暮里的天都是旋转的。最废腰的运动居然不是在床上。
饶了我吧！李暮里心里呐喊。
等到八小节跳得像模像样，李暮里张开湛蓝蝶翼与海帕西娅跳起海洋与火焰协奏曲。李暮里绷着背，撑住海帕西娅的力量，他时常担心会被她的拖拽拉过去。她跳得投入忘情，李暮里满头大汗。
“信任你的舞伴。”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舞台。”
李暮里成功把自己跳吐了，海帕西娅刻意走近嫌弃地扇走气味。李暮里翻白眼，闻得到吗你！
再后来。
海帕西娅抬手，“跳舞。”
李暮里：“来，跳！”随时随地，奉陪到底。
123，右转，223，右转，323，左转，423左转，5223，弗罗位撇转，6223，行进追步，723，外侧右转，823，外侧右转。
海帕西娅问，“你知道毛毛虫是蓝色的吗？”
李暮里： “所以变出蓝色的蝴蝶”，合理。
“国际象棋盘格只有一种颜色。”海帕西娅改变舞步。
“没错。”李暮里后腿一步。
“红玫瑰是白玫瑰染的，没有天生的红玫瑰。”海帕西娅再追一步，李暮里又退一步，“是的。”
“太阳从西边升起。”
“是。”
海帕西娅快步追进，李暮里灵活侧转，偌大房间，重重阻碍，避让再避让。
“星星一天转四十四圈。”
“是。”
“北极是六边形，阿米巴虫长在大脑里，神父手捧《自私的基因》和《进化心理学》为新人主持婚礼，高斯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人！”
李暮里的呼吸节奏被舞步扰乱，还没吸进一口空气就被转身抽走。原来跳舞的时候身边是真空！
他被逼着一退再退，“是！是！是！”
海帕西娅掌握着两人的节奏， “先有鸡再有蛋，蛋生鸡，鸡下两个蛋，生出一个鸡，再生一个蛋生出三个鸡，下了两个蛋，孵出四只鸡。全世界都只有鸡和蛋。”
李暮里学了两年多养鸡第一次思考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世界不养别的东西吗，物种多样性考虑一下吧？他的眼睛来不及看，大脑警告自己注意力不能再被分散。
海帕西娅的舞步追得越来越急了， “平行线可以相交、一人身边最终只能留下一人、太阳可以抓在小孩的手掌里……”
李暮里被逼到半人高的柜台边，海帕西娅搂住他的腰单手撑住墙将人压在下面。
“呼，呼，呼……”李暮里急切地找回呼吸。
血色珠帘在李暮里脸上和汗珠一起冰凉滚动，海帕西娅的骷髅脸近在眼前，如同死神贴近、审视，诘问。
海帕西娅问他，“为什么不拒绝？”
“陪你，跳到地老天荒都可以。”李暮里紧张地瞪大瞳孔，心脏疯跳，缺氧、窒息，头脑发昏。
海帕西娅：“我磕反函数，无限趋近但无法触碰。”
“我站同位角，完全相同却不能一起。”李暮里想起来自己考研数学挂科，探讨数学问题他是魔怔了。
海帕西娅轻笑一声，干燥的白骨指节轻抚他的俊美脸庞，“你这么懂事，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李暮里缓缓泄力 ，咽下快要枯竭的唾液，瞳仁震颤着快要晃出水银：委屈？委屈吗？
血液快速流动加热了他的头脑，记忆如热分子剧烈活动：
从小到大——“怪物”！
桩桩件件——“蝴蝶”！
谁在强调？谁在呐喊？谁在求救？
委屈啊！哪件不委屈！凭什么是我？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
李暮里明白了，海帕西娅快问快答就是为了破他心防，不经意的玫瑰刺扎进心脏引起心悸，眼眶出现水银酒般的毒液泄露。
海帕西娅用白骨指尖刮取他的眼泪喂给自己的花根，“都是be人，”颈椎骨上的玫瑰因为眼泪盛开得更艳丽。
海帕西娅揽着他的腰将人扶起，兀自走开，“你腰不错。”
李暮里扶着腰原地喘气，“谢谢。”不愧是白泽的故人，艺术杀人，跳舞累死也是种方式。他背靠柜台将气息喘匀，海帕西娅的话像魔咒萦绕。
“你这么懂事，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自己说像卖惨，别人说又像被戳破了逞强。他又不是孩子，有不懂事的权利吗……就算是孩子，也没任性过。
李暮里抹掉汗珠用金鱼池的水洗脸，金鱼被惊扰在池子里乱跳就像刻意忘记的事还活着。
李暮里意识到他们都错了，海帕西娅的精神攻击才是最强的，她不是哪里都有的玫瑰。
她是你不经意路过，不经意看一眼，当时没在意，抬手时发现手背刮了一道线痕的存在，像野生的魅力诈骗师，给你不大不小不痛不痒的教训。
你可能因为伤痕浅不在意，可能因为不记得她在哪个路口无从报复而懊丧，那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影响不大，雨水打湿还是会痛，热水泡发还是会痛。你会不断记起她。
因为伤痕很轻，她伤害你后从不逃跑。下次路过，她还在原处，你的伤口也将继续出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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