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珊一副见鬼的表情。
柳赫让他进门聊,“进来吧,家里来了一些客人。”
“客人?”祁珊怀疑地看了看手,“是人吗?”
“你不能再偷吃了,胖成球了还飞得起来吗,从哪抢来的蛋糕,”魏齐天突然从柳赫房间的窗台跳进来抓住一只鸟,从牠爪子底下把蛋糕还给祁珊,“它说是彩色羽毛的人类,应该是你吧,对不起,我代它道歉。”
祁珊的头发表层是黑色,下面是落霞的橙红渐变色,重要场合会用黑发盖住染色部分,平时喜欢把上半部分扎成小撇丸子戴羽毛饰品,耳坠也是天然彩羽。
“窗户、胖鸟……猴妖?”
“祁珊!”柳赫抱住昏厥的祁珊扶到床上。
魏齐天挠头,胆子也忒小了!
“抱歉啊,我一定管好它们,”魏齐天悻悻拎着鸟走到窗台合上玻璃门,柳赫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魏齐天从三楼阳台跳了下去。
“教练……有门。”
柳赫守着祁珊醒来,坐在床边看阿父叫人运来的绝版实体书。光泽内敛而娇嫩,银发丝绸般顺滑,脸颊珍珠般细腻温润,配合少年脸颊上的红晕含蓄而甜美。
祁珊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把刚才的噩梦说给柳赫听,柳赫眼神复杂,思索要不要告诉他不是梦。
“差点忘了,阿纳在家族内设宴,请了一些政界的人物,问你去不去?”
祁珊把烫金信筏邀请函送到柳赫手上,祁家主想邀请柳赫出席私人宴会,政商两面都讨好。
“你希望我去?”
“我当然想你去,否则就我没有男伴,”祁珊比柳赫稍长一岁,高半头,却爱挽着柳赫的胳膊,柳赫时常有被架着走的错觉。
祁珊想柳赫答应。明明有个人尽皆知的男友却不给面子,在家族内部要被笑话。柳赫问过祁家主的喜好准备了一支仿珊瑚宝珠果的宝石簪子,宴会当天祁家主就把那支独簪戴在头上。
“阿纳很喜欢,谢谢。”
半透明的赩赤小果子挂在密林香木上,伴随妇人的步伐有几颗做成步摇坠子的天然矿物珠子摇晃夺睛。祁家主一一回应宾客对于这枚簪子的来源问询,表达喜爱。
柳赫在宴会上不主动找人攀谈,此次只陪祁珊出席。有人过来就和祁珊一起聊一会儿。
宴会有三个中心,祁家主带着长女祁谟和来宾间游走交谈,柳赫和祁珊待在一处迎来送往,时不时走走换个地方。
还有一处较为神秘,吸烟室里人们坐着,指缝中间夹着手工雪茄。陈治新换掉平时抽的细烟,换成第七区的香草口味总统形雪茄。
雪茄的烟雾如同沉默的叙事者,为它故事中的主角增添几分优雅与深邃,烟雾缭绕中主人翁用白发展示老道,用瘦挺突显干练,悠然自得地把持着指缝中的定海神针在纷扰的世界保持冷静与沉思。
祁珊问:“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只陪你,”柳赫今天陪着祁珊交际,祁珊想去他就赏脸,“去吗?”阿父说过在十六区他是天生的贵人,十六区之外的人可以不给面子。
祁珊眼神错开:“……去打个招呼。”
“你不想我去”,柳赫看穿他的犹豫,祁珊平时对他提要求直来直去,不会犹豫,“祁家主让你哄我去是吗?”
柳赫身上有一种高智者天生的傲慢,祁珊被看穿有些别扭。
“如果你开口,我一定去。现在告诉我,你想我去吗?”
祁珊咬了咬牙,他不过是半寄生在祁家的点缀罢了,就像那枚戴在阿纳头上的簪子。不想又能怎么样?
“我……想,”祁珊用尽力气打开牙关送出那个字节。
“那我去,你一起吗?”柳赫知道现在不是他陪着祁珊了,重点在自己和陈治新身上。
“我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下,”祁珊说完匆匆离去。
柳赫垂眸,阿父,我的小狐狸不真诚。
多音白闪蝶穿透玻璃绕过人群落在柳赫肩后,蝴蝶几乎没有重量,柳赫没有发现。吸烟室里有几个人和陈治新低低聊着,柳赫在磨砂玻璃门外停住,他不想见太多人。
既然是陈治新想见面,柳赫便等,等不到他出门就等他一个人时。柳赫不多时便等到吸烟室里只剩下陈治新一个人,推门进去烟气在开阔空间里散得差不多了。
陈治新坐在黑色皮质沙发里把玩着大四合香珠钏子,沉檀龙麝四种顶香手搓的香珠挂了一块獬豸香牌。把玩时送到鼻子附近便能驱散他不喜欢的雪茄味,雪茄太烧了,过肺让人狼狈,断不能过肺。他喜欢那种被人嘲笑“小细腿儿”的细烟,有人也借那种烟背后嘲讽他。
“您找我。”柳赫不打算久坐。
“请坐。”
“我还有事要忙,执政官大人有话直说”,柳赫在陈治新面前是暮先生的代言人,要硬气,要无畏。
“你和暮先生是什么关系?”
香珠一颗一颗从干瘦拇指下通过,和前面的珠子发出碰撞声,节奏均匀平稳。政客执着于看不见的奢侈,原因不用多说,大四合的香气已在隐形奢侈的顶端,陈治新出席私人宴会满身都是这种沉重富贵的香气。
“高叔叔应该回答过您了。”
陈治新不愿意相信高缮照嘴里的话,那是个该死的。
“坐下说吧,”陈治新直了直身子,坐姿重心向前挪。
“没有暮先生的指示,我和您没什么好聊,”柳赫仍然站着没有靠近,他来见陈治新是为了祁珊不被家主阿纳为难,见过就算任务完成。
陈治新将香钏丢到茶几上,串珠与玻璃发出冰凉的碰撞声:“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
“没有,只是和您没有可聊的。”
陈治新双肘撑在大腿上,双手在面前十指相扣,脊背弯了,头也低了,“那就坐下吧,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
柳赫在他对面坐下,陈治新让他坐近些。柳赫犹豫着,他其实可以拒绝,可以转身就走,陈治新让他觉得冒犯。
“你不好奇吗,关于你的身世,你的来处?”
柳赫的心跳逐渐加快节奏,阿父不肯告诉他的过去,他好奇。对过去十八年的空白柳赫感到迷茫和空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阿父说他生了一场病。
陈治新仍然坚持:“坐近些,不能让别人听到。”
柳赫鬼使神差地坐近了,陈治新侧头过来:“小阳,没想到你真的活了。”
陈治新迫切地想让他知道,想让他想起四十多年前的事。他觉得自己还和平常一样从容不迫,却在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已经哽咽。
废土上有另一位银白发色的男人,碧蓝色的眼珠。他有一种能力是“抽丝”,他管这种能力叫【结绳记事】。
人的身体里有一种丝线,记录着活人的生平,做一件事丝线便打一个结。绳结越密集,这根丝线抽出时颜色越丰富浓重,越粗长。把这根丝线种进另外一具躯壳里,死人便能活过来。
杨玉环活剥走一根丝线便能杀死一个人,他把丝线种进戏偶里,偶便活了,有关人生前事情的记忆一字不差!但是偶太傻太木,不像活人,像个巫蛊娃娃。戏偶只是演活人的生前,并不能真正让人活过来,不能续写新情节。
P区上一代还有一种秘密传闻,杨玉环能将这种丝线种进活人身体里,可以替人改命,也能真正复活一个人!但是没人见过,知晓此类传闻的政区人物如今都老而痴傻,听到此类问询没有任何反应。
陈治新如今见到了,柳赫和夏霄阳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聪明,一模一样的腼腆,一模一样的惊才绝艳!陈治新太熟悉了,他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陈治新不知道暮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夏霄阳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眼前!和暮起死回生一样,夏霄阳也活了!
苍白瘦骨抓握瞬间,柳赫十分恶心地甩开了手,陈治新想抓住他,想让他安分顺从,却只是一副老骨头的徒劳无功。
柳赫从沙发上起来退避三舍,低下头不去看老人眼中的殇。那动作像离弦之箭狠狠地穿透陈治新的身体——明明是一模一样的。
“小阳,”陈治新的声音有几分回到少年时,但剥不去年迈的霜哑,“你被利用了。”僵白的身体狼狈站起,走近,“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把你当做扎向我的刺啊!”
柳赫屈辱地咬着嘴唇,忍着难受,想起阿父的话:不要上赌桌。柳赫后悔,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好奇,不该坐下,不该靠近!
“实在是太恶心了。”柳赫压制住体内澎湃的荒谬感,保持自己的风度。
“你,说什么?”老人脸上的错愕像脱线的纸扎日记筏,一根线断了,书页全散了。
柳赫低低笑道,“执政官大人搭讪孩子的方式真恶心,我倒是知道您资助过一些年轻人上学,他们需要且愿意,货银两讫这没什么。但我不做这种生意。”
阿父当然教过他查合作伙伴的底细,十六区四美之中就有执政官的套子。柳赫知道陈治新那亲密的触碰是什么意思。阿父教他享受自己作为人的**,教他掌握财力和话语权以便驯服,而非作践自己!
他不需要和执政官有那种关系,作为柳赫他不需要,他是天生的贵人!
“小阳,你误会了,他们……”
“为老不尊!”柳赫淡漠地垂下眼,不顾陈治新是多么不可置信。他不需要陈治新解释那些情人有什么作用,事实如此,与自己无关。
年轻人的赤忱和纯粹对于心机堆砌的年长者是绝杀,就像孩子嘴里唱出来的歌永远有纯度最高的善与恶。轻松揭过假面,不为高位者的体面负责,少有年轻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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