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烛下拨丝弦，鸦鬓掩眸，心事重重。披一身纁色仿佛看到太阳落下去的天空，内里配一身玄色禅衣。芊芊素手戴着黑色尼龙琵琶指甲，轻拢慢捻抹复挑，闭眼唱诗。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出自《诗经》）”
悠悠歌声如鬼泣一般从精密构造的机械防毒口罩下之下传出，面罩主人的黑发整齐披落至胸前腰后，听见脚步声忽而睁开了一双渡鸦似的赤瞳。
“蝉，陈枝找到了吗？”
穿青年装的人回答： “负责人，她不肯来。”
“ID发给我。”
陈枝听了三百条《上邪曲》的录音，「姬满，你的曲子中毫无波动，三百遍竟然一模一样。虽准确，但毫无意趣。」
姬满对蝉说，“你听，只要一直发出频率，总会有什么接收到的。”她抱起红牡丹琴头的琵琶起身赤脚离开斗室，蝉跟在身后为她披好纁色广袖外衣。
她问陈枝，“你听过初代负责人自怨自艾吗？”
「没听过。她弹得曲子比较狂躁热烈，有时候忽然混进音乐表演用音波杀人。有时候来不及远程施法改用近战物理净化，贝斯一个月换十七把。」陈枝的投影在废土特区负责人办公室查看伊甸园实验的进度。
“她唱过《诗经》吗？”
「她在白泽面前教女儿唱，‘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总是撩人心弦。她不经常唱歌，频率只让想回应的存在听到。
白泽没见过这款文化黄毛骑鬼火，沦陷了。」
“听不懂就不会沦陷了，看这群呆头呆脑的保育蜂连嗡嗡嗡都不会叫。偌大个特区好似只有我一个活人。”
蝉在一旁没有出声，他尽力懂了。普通人与天才的思维沟壑难以跨越，在姬满面前呼吸等于自取其辱。
“陈枝，可以听听你的菩萨吗？我找不到真正的神了。”姬满的眼睛像鸟儿，凶了又不是很凶，盯人的时候瘆人，眨一眨眼让人觉得像背后跟踪的乌鸦扇翅飞走了。
「……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
释迦牟尼29岁有感于生老病死等诸多烦恼，舍弃王族生活，于菩提树下大彻大悟。
姬满穿着藕粉色外衣白色内衬，怀抱琵琶素手弹之，指尖泣血却毫无痛觉。
“原是一国王太子，父为净饭王，母为摩耶夫人。为王，为商，为名妓入幕之宾，为船夫渡工，为父，乔达摩·悉达多生来的定义就是一切义成就者。
普通人如何比得，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谈何放下，拿起过才能说放下不是吗？”
「佛是觉者，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大智大悲大能。佛不能赐予解脱，佛只能引导。佛是对宇宙人生根本有透彻觉悟的人。」
陈枝的任务便是像佛一样觉醒他人，引导他人。她眼中的姬满生就一双神的赤瞳，与佛相近。
姬满：“道理好懂事情难做，未曾经历过的、道听途说的经验，只是当下的外衣，而不是人本身的血肉。这世界上无需跨越险境就唾手可得的顿悟都是罕有，都是歧途。
佛华而不实。佛仍然是人，人上人。”
陈枝同姬满讲了半年的佛，最后只得到一句淡淡的华而不实。姬满依旧没找到她的神，实际上她知道已经没有什么能超过主神了，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超越主神的存在。
「那你怎么办？人没有信仰很难走下去，尤其对天才而言。」
姬满抱起琵琶走出斗室去看生育区新出生的婴孩，陈枝同她一起。蝉领他们去看执行官预备役训练考试成绩最优异的一批，这一批选定了二十四个少年。
“他们有名字吗？”姬满看到那二十四个少年。
蝉说：“还没有，只有出生编号和系统ID。”
陈枝：「按照契约应该姓林，不过要等他们成为最高权限执行官时候。」
“按照节气命名吧，我记得有个孩子正好是秋分时和姬叔坐、李时珍一起离开培养罐。”
蝉：“您说过他的眼睛很漂亮。”
“忘了。”姬满不在意谁的眼睛，那孩子的眼睛像太阳随口夸一句。
蝉：“秋分的本命武器是键盘，天赋职能是圣职者。”
“那还真是天生当执行官的材料，好好培养。”姬满淡淡飘过一句不甚关心。
直到姬满的计划成形，她的眼神越来越多看到这些预备执行官身上。
蝉： “负责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姬满最近弹起了《兰陵王入阵曲》，让蝉练习敲鼓给她伴奏，“只求无损于道义，不求无愧于人心。要在认定的道上走下去，难免辜负许多人。我没有痛苦，也不会有不安。”
蝉拿着鼓锤在斗室里敲得震耳朵，“负责人，您的计划与道义两字毫不相干！”
姬满没有痛觉，蝉自己被震得脑袋疼。
“蜉蝣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夏虫不可语冰，蝉，你是虫子中的典范，神一定喜欢你。”姬满不屑置辩，但蝉被她淡然的态度狠狠蹂躏了自尊。
蝉：“负责人，难道你一定是对的吗？”
咚～咚～咚～咚～鼓声响起。
姬满：“没有谁要求我必须要做对的事，我的道义是唯一应该坚持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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