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中午，天气晴朗。
峪川中学内，放学的铃声打响，学生陆续从大门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许多人挤进小卖部里，吵吵攘攘。
“给我拿瓶水，我进不去！”
“你先替我付钱，下午我再还你。”
“哎呦我挤不出来了，好多人……”
小卖部外面，一堵还没有砌好的水泥墙边，一道宁静的身影与嘈杂区别开来。
少年清瘦高挑，戴着白色鸭舌帽，穿着白t牛仔裤，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帽檐下，好看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大门的方向。
路过的女生时不时朝他看一眼，压低声音议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这男生是谁啊，从来没见过。”
“长得真不错，哪个班的啊，是不是来找女朋友？”
“快走快走，他看过来了，救命……”
这些议论的声音不小，余述不自然地收回视线，他不擅长暴露在人前，面对这些不大适应。
他在这里，可能太突兀了。
余述握着矿泉水的手紧了紧，再次抬头看向大门，那里是陆续涌出校门的学生。
几分钟后，余述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邵槿。
她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校服，白上衣黑裤子，长发扎成马尾，额头饱满白皙，漂亮的脸庞明艳又朝气蓬勃。
她挽着其他女生的手，显然正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大笑——
孟嫣嫣双眼发光：“哇靠，邵槿，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来了个帅哥。”
邵槿哼笑：“这招不管用了！当我傻啊。今天愚人节还想骗我几次？”
“我说真的！你自己看啊。”孟嫣嫣指了指那边。
邵槿看过去，对上余述的目光，登时瞪大了眼睛。
孟嫣嫣在她面前挥手，“看傻了吧，我说的没错吧，嘿嘿！”
邵槿回神，神秘一笑道：“嫣嫣，今天我不和你一块走了，你找林曦去吧。”
“哎哎……”孟嫣嫣忙拉住她胳膊，“你不会认识那帅哥吧，他是你谁啊？”
“男朋友。”
孟嫣嫣直接傻眼，“真的啊？”
“假的！”邵槿给她额头弹了一下，“今天愚人节，谁让你骗我。”
“我走了啊。”
邵槿头也不回地跑了。
余述看见那道身影朝自己这边过来，握着矿泉水的手更紧了。
邵槿钻出人群来到他的面前，很惊喜地说：“你来了啊？是不是给我送贝壳？”
余述点头，拿出一个粉色的礼物袋。
礼物袋很漂亮，显然是精心挑选的。
只不过……邵槿抿着嘴唇笑，这个小袋子很像五六岁喜欢芭比娃娃的小女孩的风格。
她接过袋子打开。
原本以为余述只会给她挑一两个好看的，没想到袋子里居然是满满当当一摞贝壳，每一个模样都很别致，干净漂亮。
“哇，这么多！”
“嗯。”
邵槿瞠目结舌，“这么多漂亮的贝壳，你得拣多久啊，你花了多长时间？”
“没多久。”
邵槿看了看他，有心不戳破，笑容明媚地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要不要一起走？我家在那个方向，你顺路吗？”
“顺路。”
邵槿把礼物袋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笑着说：“你送了我这么贝壳，想要我回送你什么礼物？”
余述摇摇头：
“不用。”
“那不行。你想要什么？”
余述依旧摇头：“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你故意为难我？”
什么？余述没能明白她的脑回路，愣住了：“我没有。”
他真的没有想要的东西。
邵槿无奈地笑看他一眼，继而看向身边，恰巧身边路旁有一小片围起来的泥土，生长着郁郁葱葱的野花和野草。
她走过去，摘了一小簇白色的野花，塞他手里：“那我就送给你这个吧，你喜欢吗？”
余述看着手里的一簇野花，礼貌地微笑了下说：“谢谢。”
“……？”
邵槿瞪眼看他：“喂，你是认真的吗？”
余述看向她，目光不解。
他是真的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收到了一件很喜欢的礼物，所以，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他明明收了礼物，她却会这么震惊。
邵槿捂住自己的额头，一幅要晕过去的样子。
余述：“怎么了？”
邵槿垂头丧气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人真是好打发。”
她的视线往周围一扫，看见人行道对面有一家新开的蛋糕店，装潢以暖色的小白花为主，很温馨。
邵槿拉起余述的手往蛋糕店走。
余述被她拉着，跟在她身后。他的腿比她长不少，只能小步跟着她的步伐，略显局促，周围都是学生，见状立即向他们投来视线，或八卦或议论。
走到了蛋糕店的外面，邵槿对余述说：“你在这里等我啊。”
说完，她飞快地跑进蛋糕店。
“有没有贝壳装饰的蛋糕？”
“客人，没有的。”
“那有没有海洋，或者沙滩的？”
“抱歉，客人，这些小众的款式需要定制，不然您先看看这款蝴蝶画框蛋糕，也很漂亮。”
邵槿看着那不咋好看的蝴蝶，撇撇嘴，“不要。”
把蝴蝶做那么丑，她才不买。
最后，邵槿抱着个六寸的草莓蛋糕走出了蛋糕店，兴冲冲地问余述：“你今天中午有没有空啊？”
余述不明白她要干什么，点了点头。
有空。
“那你就把今天中午的时间交给我吧！”
邵槿笑起来，把蛋糕塞进他怀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妈，我今天中午和同学吃饭，不回来了。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吧，就今天一次。”
母亲絮叨一堆，邵槿假装信号不好，挂断了电话。
她看向余述，明亮的眼睛被阳光照得十分剔透：“我们走吧！”
余述愣了愣：“去哪里？”
“去落日沙滩啊。”邵槿笑着说，“你是不是骑自行车过来的？”
她上次在小木屋旁边看见了一架自行车。
“嗯。”
邵槿立即说：“我坐你后座，你载我！”
余述对上她满是希冀的眼睛，点头：“好。”
他们骑上自行车，从拥挤的街道离开，往落日沙滩的方向而去。
和煦的风吹拂到脸上，舒服极了，邵槿抱着蛋糕坐在自行车后座，笑着眯起眼睛。
她抬起头，感受着风和阳光的温度，还有拂过脸颊的柔软发丝：“真好，要是一辈子都这么开心就好了。”
“什么？”
余述没听清。
邵槿的肚子咕噜叫一声，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蓝莓蛋糕，咽了下口水，“早上没吃饱，好饿啊。”
她抬起头，逆着风大声说：“余述，如果蛋糕我先吃了，你介不介意啊？”
“不介意，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不，这是我买给你的，你送我贝壳，我送你蛋糕。”邵槿强调。
余述不说话了。
邵槿再次低头看着蓝莓蛋糕，咽了下口水，还是忍住了，没拆。
她晃了下脚，开始欣赏街边的风景转移注意力，这里依稀已经能看见湛蓝的海洋，邵槿闲聊一样，笑嘻嘻地问：“喂，你之前是不是载过其他女生啊？”
“……没有。”
邵槿嘿嘿笑，“那我真荣幸。”
“喂，余述，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十分钟。”
“住在海边幸福吗？”
“嗯。”
“自由是什么感觉啊？太自由了，会不会觉得孤独呢？”
“不会。”
“为什么？”
“你说话呀。”
“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这人真闷。”
“对不起。”
邵槿登时很无语，又好笑：“余述，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对不起，没关系的。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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