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好。”拓跋继这才反应过来,忍着疼从草地上坐起来,捂住自己受伤还在流血的手,若无其事对她旁边傻乎乎没戒心的太子笑道,“你叫什么啊,我姓崔,叫崔继。”
“我叫刘承业。”听她报出姓名,果不其然他也将自己的名姓说了出来。得意地和炫耀自己羽毛光鲜的鸟儿似的道,“我父皇说,我将来要继承江山,所以就叫我承业,怎么样,这名字好听吧?”
拓跋继颔首,“嗯,确是很用心的名姓。”
不过可惜了他爹娘一番良苦用心,在面前这痴傻的少年身上,只能付诸流水。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还我的兵马大将军!”少年忽然又转笑为哭丧脸,嚎啕大哭起来,“我还要带他去给皇弟领兵呢,你还我的!”
“好好好,你别哭啊。”拓跋继忙安抚他,“我这就去给你重找一个厉害的兵马大将军。”
被她哄了好些时候,少年总算不哭了,呜咽着用肉乎乎的手背抹抹眼泪,哽咽去抓她衣袖道,“那好,你去找,我看着你找!”
“唉,好。”拓跋继算是怕了他了,只能如他所说,领着他往草丛边上走。
在阳城时,士族子弟也有斗蟋蟀的嗜好,武平便投其所好,抓一些腱长的蟋蟀卖给他们,维持寻常的生计。
因为武平尤为擅长这些,她便也学了个皮毛,知道什么样的草窠里有什么样的促织,可以换多少银子。
领着傻太子到湖边一个凉亭边上,拓跋继扒开一簇枯黄的草丛,转身将手指竖到唇边对身后的少年小声道,“你莫要出声啊。”
“我知道的。”少年也一脸严肃地点头,捂嘴,蚊子哼一样轻轻道,“辛姐姐和我说过,抓兵马大将军的时候,不能大声说话,不然,就把他们都吓跑了。”
“嗯,就是这样。”虽说不知道他口中的“辛姐姐”是谁,但只要他安静下来,拓跋继还是能松口气的。“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动,我给你抓一只回来。”
“嗯嗯。”乖乖地点头,他当真并直腿,在原地一动不动。
拓跋继望一眼四周,感觉他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方放心地钻到那草丛里头,跪在泥巴地里,眼睛紧紧盯着草窠根部,开始搜起促织来。
一般武平都是带她在晚上在露水未降的时候抓的,说是那样促织在喝了露水后,叫声都一样响,分不出来优劣。
但如今这太子想要,她只能现充着去寻了。
趴在地上拨拉了好一会儿,终于让她在堆满螳螂土的一个指甲小洞旁边寻到了一只。
这小促织背部双翅枯黄但难得腿腱上肉多,拓跋继端详一会儿,觉着这只虽然小,绝对比刚才那太子手里抓着的那个头虽然大明显就不会蹦哒的要好许多。
便拍拍身上的草,起身将手里的促织递给他,“给你。”
他却没有接,黑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那蟋蟀看,不高兴道,“这只好小啊,有我的兵马大将军厉害么。”
傻子竟然也学会嫌弃了,可真是稀奇。
拓跋继笑了笑,蹲下来拿枯黄的草根做了个小小的笼子,将那蟋蟀装进去,道,“你放心吧,我保证这只比你的兵马大将军厉害。”
“真的?”他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放在眼前转了一圈,“我可是要和皇弟比试的呢。”
边看边嘟囔道,“我每次都输给皇弟,被他当马骑,在地上跪着太疼了。我不干了,我也想骑他。”
拓跋继听着,心里有些动容,看看眼前既憨厚又傻乎乎的人,“什么骑马?”
“就是皇弟要和我比试谁封的大将军厉害啊,谁输了就当马,跪在地上驮着他爬走路。”他毫无戒备道,“但是每次都是皇弟赢,明明我已经求父皇给我的大将军封了好几个名号了。”
疑惑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委屈地掀开长袍,拉着拓跋继看他膝盖上磨出来的伤,“你看,今天我刚来皇弟就赢了我,让我驮着他在院里走了一圈,那些石子好硬啊,扎得我好疼。我不想干,皇弟却说我不干,他下次就不陪我玩了,呜呜,他不陪我玩,也不让皇姐陪我玩,也不让别人陪我玩。可我驮了他,他也不让我和别人玩儿,我只好偷跑出来自己玩儿了。”
他说的话没什么逻辑,拓跋继却听明白了其中隐藏的关节。
低头看他膝盖窝上的血肉都被石子碾碎了,露出里间一块森森的白骨来,血肉模糊中还藏了一些碎石子和黄土。
顿时有点心疼面前这个傻太子,蹲下来看着他的伤口,叹了口气,“你不疼吗?怎么不上药?”
“我疼。但是皇弟说,我要是上了药,就会叫父皇知道,父皇知道了就得罚他和皇姐,我不想叫父皇罚他们,就只能说不疼。”
拓跋继听得鼻头泛酸,低声道,“那它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有辛姐姐给我上药,它很快就会好的。”
信誓旦旦说着,他又卷起自己中衣下的另一条腿,和拓跋继兴高采烈道,“你看,这条腿上就是辛姐姐替我上的药!”
果真,上头围着膝盖窝结了一大块紫黑狰狞的疤,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虽然结了痂,但不难想象这伤当时有多可怖。
拓跋继看了觉得眼眶有点酸,面前的少年却在兴头过了时,将方才那番话忘了,兴高采烈地抱着那一小笼蟋蟀看来看去,又拉着拓跋继,不确定问,“这个小将军,真的比我的大将军厉害啊?”
“真的,我保证。要是不行,我就再给你找几个厉害的,让你骑骑你皇弟。”
虽然和面前这傻里傻气的太子相处时间短,但拓跋继从他话里已经推断出怕是这傻太子常常受他兄弟姐妹的欺负。
她自己本身在阳城就受够欺负了,看看他,有些同病相怜之感,遂不自觉偏向了他,对萧王和那公主更没什么好感不说,心里甚至隐约有替他出口恶气,捉弄那对姐弟的念头。
“真的么?!”她这番话叫傻太子高兴得脸都红了,连忙去她她的手,同时翘起来尾指,颇为认真对她道,“那我们拉勾,你不许骗我…不然…不然就变成小猪,被人吃掉!”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拓跋继无奈笑说着,还是伸出手指,和他的勾在一块。
看着那傻太子一个人认真念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他看拓跋继没说,急忙又唤她,“你也说啊,母后说了,一个人说是没用的,拉勾要两个人才算数。”
看他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差要上来抓她逼着她说了,拓跋继只好道,“好,我说就是。拉勾——”
“太子殿下!”
她话音没落,就望见一个一身轻碧纱衣的女子站在凉亭对面的小路上,一边着急地喊,一边四顾着搜人,“太子殿下您在哪儿啊?”
“辛姐姐,我在这儿!”看见她,面前的少年显然异常激动,跳起来摇着手高声回她,“辛姐姐我在这儿!”
“太子殿下!”听见他回话,那女子转过头来,急忙往她们这边跑。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近前,扶着凉亭柱子弯腰喘气道,“太子殿下,您怎么……怎么跑得这样远?快……快随妾回去吧,太子妃正寻您呢。”
“不…我不回去。”听见太子妃,拓跋继发现这傻太子明显地整个人都抖了,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哭腔,害怕地往她身后藏,“我不回去。”
“太子殿下,您此刻不回去,晚了又要受太子妃罚了……”
女子无奈地叹息一声,抬起头想要劝他,却在望见他面前拓跋继的一瞬,脸红了个透。
抓紧手中的手帕,有些害羞又有些生气地质问她,“你是什么人,怎么和太子殿下待在一处的。”
“呃,我姓崔,唤崔继,是这府邸主人的门客。因为心情烦闷,出来散心,不想竟然三生有幸,偶然遇上了太子殿下。”唯恐人家姑娘把自己当成心地不良的恶徒,拓跋继赶紧摇手解释,话了,又犹豫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话出口她就想打自己一巴掌,只见了一面的人,她自报家门倒还罢了,问了人家姑娘名姓,岂不是成了登徒浪子了。
忙又慌乱解释道,“我没有……小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觉着姑娘美貌……啊不是,只是我小生……”
她越说越乱,恨不得把自己舌根拔了的时候,就见面前女子拿手帕捂唇一笑,眼眸弯起来,对她温柔道,“崔公子不必多说。妾明白崔公子意思的。妾名易,娘家姓辛。”
她说着,拓跋继在手上比蓦她的名字,比划了几下她看着不对,便贴心地在她掌心划下来自己的名字。
“辛易?好独特的名字。”在她写完,拓跋继不禁轻轻笑了一下,想了会儿,对她笑道,“姑娘名字的,可是姓是天赐的所以辛苦,名是父母取的所以容易,有在人不在天之意?”
真的超级长的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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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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