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胥怀古是青云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

他本是一介凡人,少年时抱着求仙问道的憧憬上了青云山,成了外门弟子,干了十年的杂活。这十年间他的意志没有被消磨,日日锻炼身体,抱着最低级的心法修炼,直到新一轮内门弟子选拔,他一鸣惊人,测出来的资质一等一的好。

很快,他就拜在了当时的掌门门下,成为关门弟子,可谓平步青云。那之后,他进境飞涨,修仙之路十分顺畅,已是青云派最优秀的年轻弟子。

后来青云派遭逢变故,掌门仙逝,当时尚不及百岁的他被簇拥着推上了掌门之位,匆忙之下接手大局,身心俱疲。

谢非白就是这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他将这个人当成他的光、他的月亮和太阳,有了谢非白的陪伴,他才坐稳了那张过于宽大的椅子,真正掌控了青云派。

在他喜气洋洋地对谢非白表明心意,想要结永世之好时,谢非白却拒绝了。

谢非白笑着说:“抱歉,你是我的情劫,现在情劫已渡,我该走了。”

然后谢非白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青云山,抛下了悲痛欲绝的胥怀古。

此后的几百年光阴,两人也见过几次,谢非白当他是陌生人,口称一句“胥掌门”,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了。

胥怀古总是在想,我当年怎么就没发现他是如此绝情之人呢?

“胥掌门,”谢非白无波无澜地问,“请问阁下来云隐宫是有何贵干?”

又是这三个字,胥怀古舌根泛苦,面上却没显露出任何不快,公事公办地说:“谢宫主,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幽都的形势严峻刻不容缓,当初设在幽都外的结界快要受不住了,须得六名以上的大乘期高手为其加固,压制住魔气,否则整个修真界都会被魔气侵蚀。”

谢非白轻笑了声,银色的面具挡住了他的笑容,但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微微弯了弯,“胥掌门,表里幽都融合,光加固结界又能撑得住多久呢?”

旁听的印无玄惊讶出声:“融合?”

胥怀古看了眼印无玄,神情颇为复杂,解释说:“表幽都和里幽都一体两面,可以理解为表幽都在地面上,里幽都在地面下,这次地动的根本原因是里幽都上升,与表幽都相撞,这个趋势无法制止,长此以往下去,里幽都会与表幽都彻底重合,到时便只剩下一个幽都。”

这也就意味着魔气会肆意增长,被限制在里幽都的高级魔兽们纷纷出闸,结界将在顷刻间被侵蚀,修真界会乱成一团。

“融合的过程预计在五年以内。”胥怀古说完这番话,又看向了主位的谢非白,“谢宫主,这个消息并没有外传,你是如何知道的?还是说幽都地动的当天你就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谢非白接过星夜给他泡的茶,道:“胥掌门,加固结界并非长久之计,云隐宫就不奉陪了。”

端茶送客,胥怀古自明白谢非白的意思,但他偏要装傻,假装看不懂,道:“谢宫主,这是目前最快效的方法,只要拖得五年,也许能另寻他法呢。再者说,若魔气外漏,云隐宫也无法独善其身,还请谢宫主助我们一臂之力。”

谢非白揭开茶盖,缭缭热气自杯中升腾,“这就不劳胥掌门费心了。”

胥怀古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声音有点颤,“非白,你是因为不想与我共事吗?若是如此……”

“胥掌门多虑。”

谢非白戴着面具喝不了茶,顺手把茶杯递给了印无玄,印无玄如牛饮水般一股脑喝了,也没喝出个味儿来。

谢非白:“本座从不做徒劳无功之事,还是等胥掌门与修真界各位想出能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后再来云隐宫吧。”

胥怀古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苦涩道:“那我就告辞了。”

谢非白:“不送。”

谢非白没有给胥怀古半个眼神,倒是印无玄一直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在打什么主意。

*

胥怀古走在凤栖山陡峭的坡路上,山风吹得他衣袍猎猎,呼啸的风声在群山中回荡,鬼哭狼嚎。

这山上的禁飞咒对大乘期的他而言没有用处,可他不想飞,他想在这山上多呆一会儿,就能离谢非白更近一点。

他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站定,转过身来,道:“印护法,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印无玄一点都没有跟踪被人抓到的羞愧,大剌剌道:“胥掌门,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要怎么做才能爱上宫主?”

胥怀古:……

印无玄本来打算是打败闻风吟后跟人“讨教”这个问题,但看宫主的态度,他一时半会儿别想离开云隐宫,正好胥怀古上门了,这人也是谢非白的情劫之一,同样的问题问他也没差。

胥怀古长得很端正,剑眉星目,气质超然,作为一派掌门,他进退有度,为人也非常隐忍,别人往往猜不透他的想法。此时他的表情却有点扭曲,就连印无玄这种迟钝的人都看出了他表达的“你有什么毛病”这样的讯息。

“啧,我是宫主第七任情劫的事你们应当都已知晓了,我没有心脏的事更是天下皆知,”印无玄耸了耸肩,苦恼地说,“没有心的人无法爱上任何人,可这就完成不了宫主交给我的任务了!你是宫主的第二任情劫,必定是爱宫主爱得死去活来,你就传授我一下经验嘛,要怎么做,有什么感觉,才能爱得死去活来。”

胥怀古:……

“胥掌门,不要这么吝啬嘛,我又不是问你要青云派的最高心法,”印无玄理直气壮道,“你是正道魁首,修真界的领头羊,虽然是肯定比不过我家宫主,但我也是修真者晚辈嘛,跟你请教时你就该给我解惑呀。”

胥怀古:……

一套套歪理砸得胥怀古头晕脑胀,他对印无玄此人并不了解,只当这位云隐宫的大护法多半跟闻风吟是一路货色,专门来戳他的心窝子。

可你又能得意多久呢?胥怀古阴暗地想,待你真的爱上了谢非白,他便会弃你如敝履,不再多看你一眼!

“胥掌门,”印无玄在胥怀古面前晃了晃手,“你在听我说话吗?”

胥怀古回过神,视线却是落在印无玄右边脸颊上,道:“印护法,你脸上沾到墨汁了。”

印无玄无所谓地在脸上抹了下,墨汁已干,什么都没抹掉,“哦,这是我在给宫主画像时蹭到的,无关紧要,胥掌门,你先给我解个惑啊。”

胥怀古答非所问地说:“他流传出来的唯一一张丹青,是我画的。”

这张丹青就是四海八荒报上刊登的那一张,当年他年少轻狂,只想跟全天下炫耀他喜欢的人是多么美丽出尘。谁能想,那也是他此生仅此一次为谢非白画像,此后再没了这份特权和机会。

印无玄耐心告罄,说:“胥掌门,你要怎样才肯指教我?要么我向你下一帖战书,我赢了你就告诉我。算了,下战书太慢了,口头约定即可,现在就来战吧!”

印无玄右手向后握住剑柄,胥怀古这才说:“印护法,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你无法从别人这里知晓,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不一样的。”

印无玄皱眉,说:“你这说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胥怀古正色道:“爱不爱,不是你能控制的。或许某天一觉醒来你就会爱上他,也可能某天吃完晚饭你就不再爱他。”好比曾经的我们,我爱上他了,他却不再爱我了,或者说,他不再假装爱我了。

印无玄更疑惑了,“这爱不爱的还有弹性?”

胥怀古忧伤地笑了下,“你以后会懂的。”

印无玄:“以后是得多以后?我想尽快爱上宫主。”这样才能完成任务!

胥怀古:“强求不得,印护法还是顺其自然吧。”

印无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印护法,胥某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奉陪了,”胥怀古道,“幽都之事刻不容缓,谢宫主不愿出手,我还得另想对策。”

一只仙鹤鸣叫着从天边飞来,优雅地扇动翅膀落于胥怀古身边,纤长的脖颈微弯,温顺地蹭了蹭胥怀古的手背。

胥怀古乘上仙鹤,欲振翅而去,斜里却伸出一只手,快很准地抓住了仙鹤的翅膀!

“呜呜呜~~~”仙鹤可怜地哀叫。

“印护法!”胥怀古喝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印无玄忙松开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说:“胥掌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胥怀古沉着脸脸说:“印护法,我并非你的师门长辈,你若还有什么要讨教的,不如去问谢宫主。”

印无玄:“你有钱吗?”

胥怀古:……

印无玄是忽然想起雇佣绝杀楼杀手的人很有钱,这位胥掌门是宫主的前情劫,也有一定嫌疑,才有此一问。

胥怀古:“青云派虽比不得云隐宫富丽堂皇,但也小有薄产,印护法若想借钱……”

印无玄:“你能借我一万玉币?”

胥怀古:“不能!”

印无玄:“胥掌门,回见。”

他说完不再理胥怀古,扛着剑原路返回山顶。

胥怀古莫名其妙地耽搁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印无玄这是什么路数,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在对方约战时他说不定已应了下来。他自嘲地摇摇头,驾着仙鹤飞去。

印无玄则是一脑门官司,他的问题非但没有得到解答,还有了更多问题。

啧,烦。

下次再见到胥怀古要与他打一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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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他做不到啊
连载中象八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