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无玄和谢非白靠着蛋壳走到了掉落之地,但这秘境有气流阻挠,他们的修为又只剩下不到一层,根本无法穿越地缝回到上面。
印无玄出主意道:“宫主,我试试从崖壁攀上去,只要出了秘境修为就能恢复大半,我再从上面扔条绳子下来把你绑上去。”
谢非白欲言又止,良久道:“你想试便试吧。”
印无玄搓了搓手掌,踩到岩壁凸起的石块上,伸展着四肢往上攀爬。他手长脚长,又动作敏捷,没几下就爬到十多米高。谢非白仰望着贴在石壁上的自家护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遮羞布下的东西,坦坦荡荡地展露了出来。
很雄伟,谢非白想。
爬到几十米高,印无玄再也找不到可支撑的点,他不死心地在逐渐光滑的石壁上扑腾了数下,“嗖——”地滑下来,跌落回原点。
谢非白:“下来吧。”
印无玄只好放弃无用功,跳下岩壁,颇是垂头丧气。
“不用沮丧,”谢非白道,“我们只需等下一次地动即可。”
地动时魔兽会从地缝爬到幽都,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抓到一头魔兽,乘在在魔兽身上,就能跟着出秘境。
于是二人就地打坐,等到地面震动,魔兽们蜂拥而至,印无玄选中了其中体型最大品阶最高的魔兽,一把搂住谢非白的腰,飞身跃了上去!
*
一出地缝,印无玄便感到了力量的回流,谢非白也从双头黑龟的背上站起来,理了理破烂的里衣,说:“若用此龟龟甲做护具,当水火不侵,雷劈不坏,掩藏踪迹。”
这话落入印无玄的耳中便是“本座要这只龟”。
宫主的命令必须执行,印无玄立刻拔出大剑,要将这头方才乘坐的双头黑龟斩于剑下!
大剑精准无误地劈中了其中一颗头,双头黑龟发出惨叫,另一颗头疯狂乱扭,却不敢攻击持有蛋壳的印无玄,而是横冲直撞,朝着胥怀古三人兜头踩下!
胥怀古张开结界,抵御住这一波能把人踩成肉泥的进攻,饶无愧的蓝焰则绕过了双头黑龟,直接冲印无玄而去!
印无玄横过大剑劈开蓝焰,焰火里飞出三枚噬魂钉,分别射向他的眉心、咽喉、左胸三个致命部位,他这次却不硬拼,而是躲到双头黑龟的脑袋后面,噬魂钉“咄咄咄”地钉入了黑龟粗糙的硬皮里!
黑龟吃痛,愈发狂躁,大嘴一张咬向饶无愧,饶无愧闪身避开,黑龟吃了一嘴的石头,嘎嘣吞下,又追着饶无愧咬。
饶无愧怒道:“印无玄,你不是云隐宫大护法吗?怎的成了缩头乌龟,躲在魔兽后面!”
印无玄却不答他,在饶无愧对付黑龟分-身乏术之际,他突然窜出,一剑斩向饶无愧的后颈!
他要杀了饶无愧!
他在山洞中遇到宫主时宫主的伤虽已经好了,但他一眼就能瞧出是被噬魂钉所伤。伤了宫主的人,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时迟那时快,在锋利的剑刃擦过饶无愧的发梢时,一锭金元宝急速飞来,与他的大剑轰然相撞!
与此同时,笛声飘来,宛如有人一掌打中他的天灵盖,痛得他眼前一黑,体-内灵气倒流,身体都要炸开!饶无愧也摆脱了与黑龟的纠缠,手指夹着一颗噬魂钉,朝他的头顶拍来!
一个合体期,被三名大乘期夹攻,若是以双方的输赢下赌注,合体期必输得血本无归!
然而印无玄大喝一声,以蛮力撞飞金元宝,侧身躲开饶无愧,以灵力与笛声相抗,竟生生扛下了三方的杀招!
“印无玄,谢非白在哪儿?!”闻风吟嘶吼质问,“你找到他了对不对!”
印无玄“噗——”地吐出一口血,笑道:“宫主在哪儿,与你们何干?”
闻风吟目露凶光,说:“既如此,那就先杀了你,我再慢慢找他!”
倏然间金元宝光芒大盛,闻风吟竟是要使出绝技纸醉金迷!
印无玄见识过一次纸醉金迷,但当时闻风吟只是为了摆脱他没有出全力,这次却是杀意狠绝,势必要让他粉身碎骨!
饶无愧啐道:“这人真是疯了!”
纸醉金迷是大范围杀伤性招数,一旦发动,不仅是印无玄,方圆一里都会灰飞烟灭!即使在幽都这种魔气过多的地方用不出全部实力,若是中招了也会够呛。
胥怀古不赞同道:“闻家主,切莫冲动!”
这种大型法术一旦成型,结界外的修真者必会察觉,到时他为饶闻二人遮掩追杀云隐宫宫主与护法的事势必败露!
闻风吟却不管不顾,金元宝分裂为数千个,每一个都带着千钧之势向下砸去!
饶无愧和胥怀古只得迅速脱离攻击范围,避免被波及误伤,印无玄却在正中央,半点不惧,要与此杀招正面相抗!
上次没决出胜负,这次便做个了断!
印无玄的手抚摸大剑剑刃,手掌划破,血液渗入剑身,下一刻,大剑仿佛活了过来,自行飞到空中,周遭血雾萦绕,对袭来的元宝视而不见,攻向正在施法的闻风吟!
如此一来,两人必会两败俱伤!
饶无愧作壁上观,对胥怀古道:“待印无玄受重伤后,就杀了他。”
胥怀古却道:“此事我不能再插手。”
饶无愧冷笑:“伪君子。”
眼看数千金元宝就要击中印无玄,双头黑龟蓦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就见它的龟壳居然与血肉脱离,漂浮起来,挡在了印无玄头顶,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纸醉金迷的要命一击!
轰隆轰隆轰隆!!!
坚不可摧的龟壳龟裂破碎,化作齑粉!
闻风吟难以置信,目眦欲裂地盯着那在短短一瞬杀了双头黑龟并用龟壳救下印无玄之人——谢非白!
然而他的念头还没在脑中转一个圈,大剑已迎面而至,他想全身而退已不可能,只能用尽全力防御,勉强避开要害,大剑捅入了他的腹部!恐怖的力道撞得他后飞百米,剑刃贯穿后腰,将他钉在一块巨石之上!
闻风吟口吐鲜血,定定地盯着谢非白,饶无愧和胥怀古也倍感震惊,一时竟无人开口。
先前他们都没察觉到谢非白的气息,如今想来,必是谢非白借双头黑龟的龟壳之便,隐匿了踪迹。
“可惜了这龟壳。”谢非白看向灰头土脸的印无玄,道,“扯扯你裆上的布。”
印无玄方才打得兴起,早就忘了自己没穿衣服这件事,这时被谢非白一说,顿觉裆下生风,连最后一块布都要飘走了,他赶紧扯了扯布,把该遮的地方遮遮好。另外三人也像是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就变得很精彩。
饶无愧咬牙道:“两人在地缝之下呆了好几天,一个不着寸缕,一个衣衫不整……”
胥怀古客观道:“印护法身上还是有一块布的。”
饶无愧:……
“印无玄……”闻风吟被挂在岩石上,嘴里的血吐个没完,还在颤声道,“你跟……衣服有仇……是吧!”
上次二人在凤栖山决战,印无玄也是把衣服打没了。
印无玄朗声道:“闻家主此言差矣,决战那次分明是你扒了我的衣服。”
闻风吟:……
“哇哦~”饶无愧拍掌,“原来闻家主和印护法之间还有这一段,我倒是没听说过。”
胥怀古适时道:“我们现在的重点不是印护法的衣服吧。”
在场几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谢非白身上。
印无玄自然而然地走到谢非白身边,挨着人站好,肃然道:“属下多谢宫主出手相助!但那一击我能够应对,宫主……”
谢非白:“闭嘴。”
印无玄收声。
谢非白一双秋水般的眼依次扫过闻风吟、饶无愧和胥怀古三人,似笑非笑道:“三位大乘期前辈,欺负一个合体期的小剑修,此事传扬出去恐怕不太体面。”
说到“不太体面”时,他看着胥怀古,着重加强了重音,“胥掌门,你说呢?”
比起纨绔子弟脾气的闻风吟和随心所欲的饶无愧,作为青云派掌门的胥怀古比任何人都注重表面功夫。
他沉声道:“谢宫主,印护法一心想要与闻家主和饶道友再战一事天下皆知,怎的可说是欺负呢?倒是谢宫主藏在暗处,偷袭了闻家主,做得不太地道。“
“本座若要杀他,岂需偷袭?”谢非白懒懒道,“本座无非是见不得我家小朋友受人欺负,出手相助罢了。”
“小朋友”三个人令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恶寒,谁家小朋友长那么高的个儿,且哪儿哪儿都大得出奇!
饶无愧听不得他们打机锋,道:“非白,只要我杀了印无玄,再将你囚禁起来,此事世间不会再有他人知晓。”
谢非白的似笑非笑成了真正的笑容,他笑得明媚又好看,是四月的春风六月的阳光,连幽都的阴霾似在他的笑容里褪去了般。
“可惜,你错过了唯一杀我的机会,”谢非白的眼里有着惋惜,说,“当年你若杀了我,哪里还会有这么多愁绪呢?”
饶无愧握紧拳头,面上魔纹流转,当年他的修为远高于谢非白,要打要杀都轻松得很,偏偏他一时心软将人放过,多年后再要抓人却是自讨苦吃,想用武力镇压对方已是不可能。
谢非白又道:“方才的动静应已引来了别的修真者,胥掌门,你若愿就此收手,本座便当还你一个人情,修补这幽都结界。”
闻风吟吼道:“想也别想!”
胥怀古沉思片刻,对谢非白拱手,道:“胥某在此代天下苍生谢过谢宫主。”
闻风吟见大势已去,气得连连吐血,饶无愧也心知没了胥怀古的助力,他一个人对付不了谢非白和印无玄二人,便不再做声。
谢非白对印无玄使了个眼色,印无玄不太情愿地召回大剑,闻风吟“啪”地摔地上,昏死过去。
胥怀古道:“十日之后是满月,灵气最盛之时,届时我会亲上云隐宫接谢宫主。”
谢非白不置可否,与印无玄乘着大剑升空,飞离幽都。
胥怀古仰望二人身影,眼尖地发现他们都拿着一物,那物上残余着高级魔兽的威压,却不知究竟是何物。又想到二人进入了魔兽秘境却能全须全尾地出来,着实古怪。不过他也没空深思,跟饶无愧告了辞,也不管闻风吟死活,急着去处理烂摊子了。
饶无愧静默站了会儿,将闻风吟往肩上一扛,消失在幽都的废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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