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无要重新绘图,扶姎便没再移走制香的桌案,也添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上去。
除开这些,扶姎还让无奇去找洛城如今的布局地图。
无奇恭敬领命,嘴里没有一个不字。
“还有。”
扶姎手指在酒杯上画圈,
“城中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吗?”
“知道。”无奇答到,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于扶姎,
“这半月以来,入城的妖怪和城中死伤的凡人,皆在册子中记下了。只是之前没有主人的下令,无奇不敢擅作主张去管这事。”
扶姎接过册子,一面细细翻看,一面说道,
“现在可以管了。”
无奇抬头极快地看了她一眼,迟疑地问到:
“主人的意思是,要管到什么程度?”
这事管不管,要怎么管都是有讲究的。
无奇跟在扶姎身边多年,心里或多或少清楚她隐居蛰伏洛城的原因。
如今洛城的事态发展颇为奇怪,无奇担心过度干预恐让旁人渔翁得利了。
扶姎眼睛不离册子,一目十行地看着,口中则不紧不慢地说着:
“无奇,你认为洛城无主吗?”
无奇忙道:“洛城有主人在。”
扶姎:“有人说,洛城无主,引来了无数恶妖对城中凡人下手。你说这件事当管到什么程度?”
最后一个字落下,扶姎合上了手中的册子,抬眸看他。
无奇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由地表情一凛:
“无奇明白主人的意思。”
说罢转身便要去处理这些事,但刚一动又被扶姎给叫住了:
“等等。”
无奇收回迈出去的脚:“主人?”
“外面在传洛城有地石出现,而今地石在衡生的手上,这件事他也要出一半力,在外行走就用他的名头吧。”
无奇闻言不免问到:“可要先知会衡生公子一声?”
扶姎:“不用特意跑一趟,你用了他名头,他自然就知道了。”
无奇:“是。”
扶姎又想了想,补充了句话:
“有几位宗门弟子追妖到了洛城应当还未走,你出去时小心些,别犯到他们手上了。”
听到有修士,无奇脸都白了,紧张地说:
“那我先回屋带几样护身的法宝。”
扶姎看他吓得不轻,语气温柔了几分:
“不用害怕,我看他们中有一小弟子便是出身妖族,想来这几名弟子不是出身那等对妖赶尽杀绝的宗门。”
无奇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他父母兄弟都死于一刀修之手,他因为当时还未化形才堪堪躲过一劫。
所以对于修士的畏惧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那又短又细的眉毛跟打结了一样怎么都解不开。
他干巴巴地说:“若是还有其他修士潜藏在凡人中……”
修士到底不同于妖,身上没有妖气很容易遮掩行踪。
像无奇这等修为,实在难看穿。
无奇的担心不无道理,的确有修士认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见妖就杀,从不留手。
扶姎朝他招手:
“过来。”
无奇上前两步。
扶姎:“手。”
无奇听话抬起手。
扶姎施术在他手上烙下狐火印记,算给他的一道保命符:
“那些护身的法宝也都带上吧。”
无奇用手搓了搓那狐火印记,心一下安定下来:
“是,谢主人。”
……
无奇没有耽搁,拿了东西当即就去办了。
他办事素来有章程,出门后先是去召集了城中的小妖们。
不过他叫来的诸妖却不是这些日子在城中作乱的那些妖。
他们是天罚后几十年陆陆续续来的洛城,来了以后个个安分守己,从来不生事。
当然其中也有不听话的,但那些早就不在了。
他们与无奇相熟,又隐约知道扶姎的存在。
所以一众妖隐隐有以无奇为首的迹象,只是不明显罢了。
不过后来随着衡生出现,城中局势又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但不论怎么变,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他们也自有一套相处之道。
自打半个月前,多了哪些作恶的妖,城中的小妖们其实明里暗里的向无奇讨过主意。
还是那句话,管还是不管。
往日无奇只让他们好好记下新入城的妖和遭了害的凡人,今日却是正正经经给了句准话。
那话总结来,也就一个字,杀!
无奇说:“凡作恶的妖,都杀。”
有妖追问:“若我们遇上打不过的呢?”
无奇:“能杀的你们自行解决,杀不了的便来找我。”
他一锤定音,诸妖心下安定了。
诛杀恶妖这件事,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本来大伙儿日子过得好好的,非跑来惹是生非给所有人找不痛快。
况且万一惹来了修士除妖,那麻烦大了,还得连累他们,还不如把这个可能早些扼杀了。
无奇又与他们商量了会儿,便各自散去了,然后他又往城中的一个酒楼走去。
洛城中他不止有妖脉,还有人脉。
无奇在酒楼待的时间就要长些了,因为与人谈这件事不能那么直接。
不能直接点破,要先拐弯抹角地探问,再要委婉地透露些风声,最后神神秘秘一脸高深地说几个克制妖邪的法子。
法子是真的,但只能针对些道行不深的小妖。
洛城中,就无奇目前所知的那些个妖怪,他说的那些手段,足够他们自保了。
末了,还要称兄道弟地好好喝一顿酒,才能真正散伙儿。
反正无奇从酒楼里出来时,太阳已经西斜。
他一副喝醉酒的模样,出了酒楼后晃晃悠悠地往另一条街去了,仿佛还有什么事没办完。
可他走着走着七拐八拐地走进一条没人的巷子后,竟消失不见了。
跟了一路的小小身影见状,立刻意识到中计了,转身就要跑。
可惜没来得及,无奇的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跑什么……”
话说一半,他便噎住了。
无奇低头看着刚刚及他腰身高的小姑娘,对上她圆溜溜的眼睛,好半天才说出了下半句话,
“你这小孩,跟着我做什么?”
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衣裙,梳着漂亮的辫子,肉乎乎的小脸上除了双眼睛,鼻子嘴巴都小巧精致极了。
乍一看,这就是个极漂亮乖巧的小姑娘,那小模样直看得人心软乎乎的。
但细看下来,她又十分狼狈。
粉裙子上不仅沾了灰,还有了破损。那小辫子似乎也几日没梳过了,几缕头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
她仰头盯着无奇不说话,眼神里有警惕,有犹豫,可就是没有害怕。
无奇见此,眯了眯眼,冷不防地问道:
“你跟了我多久?”
他起先以为她是从酒楼门口开始跟踪他的,可看她如此镇定的模样,他忽地有些不确定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说道:
“从你出门开始,我就跟着你了。”
听她这么说,无奇脸色顿时一变,跟了他这么久,他都一无所觉,除非她是……
“我名阿殷,是太华宗弟子。”
叫阿殷的小姑娘,停下看了一眼无奇的反应,又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我其实是去找那位姑娘的,后来我见你出门,就跟了上去。”
阿殷在那条巷子已经徘徊很久了,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去敲门。
几日前他们师兄们四人追着律毕香不慎闯入那方小院时,住在里面的那位姑娘看起来并不好惹。
虽然她杀了律毕香,也没有伤害他们。
可阿殷始终记得当时面对她时那股从脚底蹿起的寒意。
那种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之感。
阿殷畏惧她,可是想起失踪的师兄,还有躺在床上命悬一线的师姐,她又不得不鼓足勇气想去求一求。
正是这种犹豫,才会让她见到无奇从那扇门走出时,选择跟上去。
此时许是却被她的话惊得不轻: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有位姑娘?”
话说完,他又惊觉不对,瞪大了眼睛道,
“你,你是修士!”
他急急后退几步。
尽管阿殷看起来似乎没有攻击力,无奇依然如临大敌。
阿殷见状怕他动手,连忙迈着小短腿追着无奇小跑了两步,赶忙说道: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求你们帮忙……”
因为太着急,她一时不查,头顶倏地一下冒出两个长长的耳朵。
那一对长耳上覆盖了一层白白的细绒毛,此时正轻轻颤动着,仿佛很不安。
无奇一愣,阿殷也一愣。
两人面面相觑,对看半晌,空荡荡地巷子里一下子安静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阿殷先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按着头顶的两只耳朵,转过身撅着小屁股哭丧着小脸对墙而立。
无奇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他想起了主人说过,那几名修士里有个小弟子出身妖族。
看来就是眼前这个了。
只是没想到,竟是只兔妖。
如果是妖的话,无奇对阿殷的忌惮便消退了不少。
见她小小一团缩在墙边,无奇嘴角一抽:
“小兔妖。”
阿殷捂着还没缩回去的耳朵扭过来,双眼红红地看着他,小声地说:
“我叫阿殷。”
无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改了口:
“阿殷。”
阿殷小声应了一下:“嗯。”
无奇看她小粉团子一样,莫名地觉得手痒,他忍住不动,清了清嗓子,也不复之前的疾言厉色了说道:
“你说想求我们帮忙,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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