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落衡扔剑砸掉黑袍的剑，“地狱主没有随意处死犯人的权利吧。如此冒进，得一点权利就花孔雀似的摇尾巴，难怪你师父封禁你灵力。”
翰墨居高临下俯视落衡：“自身难保还想着兼济天下呢，是该夸你心肠好呢，还是骂你愚蠢呢？和低劣的人族待的久了，身上都沾着腐朽味。”
落衡迎上他鄙夷的目光，轻轻一笑：“你以为你区区一个上仙就高人一等，我看啊，你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好好享受你的荣光吧，也就这一会儿了，等阎罗亲临，哪还有你耀武扬威的地方。”
翰墨笑脸面具彻底挂不住，一拳打在落衡腹部，使了十成的力气，击得他整个人飞出去砸在石柱上。
柱子不堪重负碎了。
落衡呕出一口血，嗓子都被粘腻的液体糊住，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肝脏抽痛的感觉不好受，好在他疼惯了，小意思。
他踉跄着站起身，周身神力翻涌，嘲讽道：“想杀了我？天道之下，为非作歹也要有限度。你再怎么高调也改变不了事实，我是神，你为仙，自该拜伏！”
他话音刚落，抬手微微一落。
翰墨膝盖扑通砸地，他竭尽全力阻止身体下坠，仿佛有巨大的力道压着他的肩膀向下。
砰！
他双膝咂进地面，石面砸出两个深坑！
他仇视地盯着落衡，心里已经往那人身上戳了成百上千剑。
他不甘心！为什么这个家伙总压他一头，六千年前如此，现在依旧这样！
这时候，能站着的只剩下燕回一个。
他迅速跑到落衡身边，果不其然见他在微微颤抖。
先前多危急的情况他都未曾显露神威，上神之位也就在大家的口中传的厉害。此一见，才知差距，也见代价。
不光翰墨受不住神威，落衡的身体也撑不住。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落衡拎着他起身：“解开！”
翰墨剜他一眼，不情愿地解开燕回的束缚，手腕一转就往落衡身上扔去。
落衡早就料到他不会这么听话，反手握住绳索，往翰墨身上一丢，手臂反绑。
他拍去手上不存在的尘土：“ 你也不想一直被绑着吧，让你那些下属看着多不好意思呀。好说，带我们去找齐榕。”
“哦，对了。”他压低声音补充道，“那些人伤一根汗毛，我要你十倍偿还。”
燕回一把把翰墨拎起来，踢下他小腿，差点又跪下去：“带路！”
路上，落衡好奇问道：“天下之人何其多，你怎么就如此恨我，我哪得罪你了？你好好说，要真是我的问题，我给你赔个不是，咱俩这篇就此揭过，行不？”
翰墨嗤笑一声：“你给我造成的是一辈子的损失，岂是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补偿的。六千年前，孟章神尊降临冥界……”
落衡一愣，没曾想和他还有关系。
翰墨深吸一口气：“我那时只是个初飞升的小仙，无名无号，在地狱主手下做个文职谋生。神尊霁月清风，名声在外，许多人都仰慕，我有一次偷偷瞄了一眼，便心向往之。”
落衡没忍住“哼”一声：“痴心妄想都不足以形容你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都敢想。”
翰墨瞪他一眼，着急道：“不是你想的龌龊！我是想拜入神尊门下，那样一飞冲天，就不会再有人笑话我，不会急言令色，而是把我当做堂堂正正的人看……”
勾起伤心事，他有些哽咽，看向落衡时又是满目仇恨，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若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会在地狱主的举荐下成为神尊第一个弟子！”
落衡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这人是自卑还是自大，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他呵呵一笑：“知道神尊为什么不收徒吗？九千年前神尊便许下首席弟子之位给曼陀罗华族风禾，阴差阳错没拜师。我不是他的弟子，你也不会是他的弟子。执念成空，放下吧。”
“幸好没拜师，不然东窗事发安个谋反的脑子有你哭的。”
他突然想起这家伙有师父，打听道：“地狱主不好吗？穷途末路之时给你饭碗，还举荐你拜师，最后收你为徒倾囊相授，还不够真心实意？好高骛远不好，容易摔着自己。”
燕回听着千年前神仙的爱恨情仇，敏锐把握住信息：“地狱主人呢？齐榕越狱后他被问责，之后呢？”
翰墨突然停下脚步，锐气和锋芒内敛，一脸惊恐，体内灵力奔涌，挣开绳索狂奔起来：“阎罗殿！师父出事了！”
燕回被灵力弹开，落衡托着他后腰一拦，神情严肃：“他灵力恢复了，是施术人出事了！”
燕回拉住他的胳膊，紧张道：“他去的是阎罗殿，我们去就是自寻死路！”
“不然呢，让你的太子殿下死无葬身之地？”落衡拍拍他的手背，“知道你担心我，我绝对不乱来。地狱主可能帮了齐榕越狱，先拿他开刀，做给我们看呢。”
燕回耳朵一动，听到有微弱的脚步声在像他们包围。
他知道，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两人向着那座恢宏的宫殿跑去，沿路守卫森严，看到他们长矛相对，但无一人阻拦，放他们进了大殿。
殿内昏黑冰冷，黑色的岩石在烛火照耀下闪着微弱的光。大殿中央十座高大的石像，其中几个的眼睛亮着光——那些下面的石座上皆坐有人。
阎罗……
一个瘦弱，瞎了之眼的阎罗直起身子：“老朋友来了。”
他指着自己的眼罩阴森森一笑：“我代表我的左眼像你问好……”
走进了，燕回陡然睁大了眼，只见最中央的石座上是一个身姿挺拔壮硕的男子，微眯着眼但不是看他，而是看向怀里的人。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未曾抬过头。
他嘴唇颤抖：“春山哥……”
落衡拉住眼泛泪花的燕回，手上加了些力道，轻声提醒道：“不想死就冷静。”
他对着为首的阎罗微微颔首，用尽了平生的礼貌：“落衡见过玄冥大人和诸位大人。”
玄冥偏侧“诸位”之一，五殿轻笑一声：“小子狂妄，不愧是那位教出来的。”
落衡对上那双压迫十足的冷眼：“大人言重了，落衡一言一行仅代表个人，与旁人无关。”
许是他与众不同的胆子吸引了玄冥的注意，又或者燕回灼热打断目光看着他很不自在，他微微转眸，轻轻一瞥就让人心神一紧。
落衡不可否认地被那冷漠的神情吓了一跳。
实在是运气糟，就算单挑剩下九殿阎罗，他也不想碰上这号人物。
玄冥一言不发，浩荡神威散开，燕回立刻跪倒五体投地，四肢颤抖，忍不住呕出口血来。就连一侧的阎罗脸色都不大好看。
落衡强忍着内脏的翻搅，对着上方恭敬一礼：“神不可干涉凡人气运，还请玄冥大人收了神威。”
“你在威胁本尊？”
膝盖顿时加压，险些跪下去，落衡强撑道：“是提醒——我俩命微不足道，大人想拿就拿去。最近上面查的严，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参一本，得不偿失。”
“别觉得你和那位有关系，本尊就不敢动你。”
话虽如此，身上的神威却撤了，落衡松一口气，压着燕回不让他起来。
他弯下腰，恭敬道：“我等知道擅闯冥界实属不该，却是无可奈何之计，人界太子齐榕三年前被人抽魂，困于地下十层饱受折磨，请大人明察。”
眼神冷冷盯在身上，落衡顿时觉得如芒刺背，却僵着不敢动。
“你是在指责本尊座下有人违规收魂，私加刑罚吗？”
落衡头也不敢抬：“不敢。请将齐榕带出，一问便知。”
九殿阎罗咯咯一笑：“小子，无凭无据，恶意栽赃，干扰冥界秩序，这一条罪责够你在雷刑下滚一遭了。我们大哥念及旧情，放你一马，莫要不知好歹。”
落衡失语，此话不无道理，正在犯难怎么说服时，燕回竟是开了口：“齐榕身关人间国运，可救天下黎元于危难，也减轻冥界负担，还请玄冥大人应允。”
他对上三拜，虔诚真诚。
落衡捏一把汗，冥界可不是讲真情的地方。
三殿阎罗是未女子，黑衣下身材曼妙，举着烟斗吐出一口烟圈：“这小公子长的真不错，心肠……一定很好吃吧……”
她轻声一笑：“只是呀，小公子，人间隔几百年动荡一次，朝代更迭，是历史之必然规律，顺其自然便可。”
玄冥心思又被怀里人吸引，抱起人舍级而下：“你们解决。”
擦过燕回时，他不由得抬头望去，被落衡按着头压下。
只一眼，他万分确定，那人就是春山。
大殿一走，上头几位明显松懈下来，坐姿也千奇百怪，怎么嚣张怎么来。
落衡把失魂的燕回往起一拽，在他大臂上拧一把，轻声提醒道：“凝神。”
他斩钉截铁道：“我要见齐榕。”
三殿笑道：“小弟弟，怎么不装了，方才低眉顺眼的样子可真好看——这人今日你们是见不到了，越狱重犯，当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出。”
九殿掰动他的骨节，笑得阴森：“想见他一面也不是不可以，总得有人入地狱。”
“我……”
燕回刚开口就被落衡一脚踹开，只听他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燕回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落衡轻声一笑，扫过高位阎罗的眼神带着丝丝蔑视：“这不就是诸位目的吗？自导自演一场越狱戏码，除掉地狱主，扶持翰墨上位，只要玄冥不问，你们就是冥界新的王。”
他抱起手：“我就一点好奇，我也没碍着诸位通天大道，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逍遥散仙，针对我做甚？”
三殿饶有兴趣支着下巴道：“许是他觉得你长的好看碍了眼吧，不过你确实表现的比看上去厉害许多，折腾了这么久还活着。”
他……那个神秘人？
落衡笑道：“全当是姐姐夸我喽——几位宏图大业我不关心，齐榕呢？”
落落又要牺牲自己了，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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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冥界还魂（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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