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已经忘记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只是那时的心情却好像一直没有消失过一般。
那时，裘望年纪还小，他是蛇和蛟相结合生下的孩子，蛇族容不下他这样的异类，蛟族也认为他是杂种，明明各族都有通婚的情况，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容不下他。
在那样的环境里，他很难活下去。
裘望才化形没多久，结果遭到蛇族和蛟族刺头的毒打，奄奄一息躺在河边，而祁烜正好路过。
以祁烜为首的魔教刚建立，有很多事情要忙，祁烜本来不该在那里浪费时间的，但是他有一个约定得兑现，须得从那条路经过，于是发现满身血污躺在河边的裘望。
那时候他不叫裘望，只是一只连名字都没有的杂种妖。
虽然抬不起头，但裘望能感觉到，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大妖。
祁烜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这满身的血污看了许久，然后问他是什么妖怪。
竟然都不关心一下他的伤！
可这大妖就跟看不见他的伤一样，关注点很奇怪，声音也冷得好像一丝感情都没有。
他一直没有走开，小妖只得没好气地开口：“我是蛟，你满意了吗？”虽然是蛇和蛟的混种，但他更希望自己是蛟不是蛇。
“你要跟我走吗？”
“？？？”小妖感觉自己已经痛到快要麻木，大妖一句话却又让他清醒不少“什么意思？”
祁烜：“跟我走，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他的语气很具说服力。
小妖指尖微动，他努力想抬头看向大妖，视线却已经模糊，隐约间，他好像看到另一只大妖走近。
“哪来的低级小妖？”
“他说他是蛟。”
“……所以你打算收留他？”
“嗯。”
“也对，你那本身就是个收容所。”
“……”
等小妖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的一片古朴晦暗的穹顶，缓了许久他才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大妖救了他？
小妖起身走出房间，他在屋外的院子里找到了那个救他的人，后来他才知道，大妖的名字叫做祁烜。
小妖第一次看清楚祁烜的脸，之前在河边的时候他已经意识模糊，看不清救他的大妖到底长什么样，现在才发现，竟然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庞，不管男女老少，应该都很难抵抗住这样一张能够迷惑心智的脸。
不知道他的原型是否也这般惊艳。
就是表情太过阴冷，看起来很难接近。
小妖在心里想了许多事情，直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祁烜已经发现他站在那里发呆，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小妖有些胆战心惊地朝他走过来，在那锐利目光的注视下，他在祁烜对面坐下。
“你叫什么？”
“啊？”小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祁烜只看着他，并不打算问第二遍。
小妖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杂种。”
祁烜还是没有说话，他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目光微微涣散。
小妖突然很慌，他害怕自己会再次被抛弃，也不敢再隐瞒下去：“其实我是蛇和蛟结合的孩子，他们都讨厌我，所以叫我杂种，我一直没有名字。”
他记得自己晕倒前说自己是蛟，他想眼前这大妖肯定已经知道他并不是纯种的蛟，发现自己骗了他所以生气了。
然而祁烜却是没有什么表情，他还是像之前那样，冷着脸目光也没有落到他身上：“你以后就叫裘望。”
那是他的名字，他终于有了一个正经名字，而不是再像之前那样被喊小杂种。
裘望的喜悦之意涌上心头：“裘望谢谢主人。”
祁烜多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
这光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变化，从最开始的追寻变成渴望再变成绝望，这里面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走出狐宫，裘望将自己眼睛里的情绪压下去，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是后悔还是懊恼？是他亲手把祁烜送上绝路，而现在看到一个跟祁烜人形有几分相似的小妖，竟想不择手段将对方得到。
可是祁烜已经不在，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裘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接着往城里的驿站走过去，他记得虎王还没有离开，虎王一直想取代之前的龙王成为妖界之首，或许他可以试着找他合作。
虎王果然还没有离开，他在驿站里朝自己的手下发脾气，其实是在狐王那边受了气，拿自己那群小妖撒气。
看到裘望出现，虎王的脸色更差了一点：“你来做什么？”
他对裘望没什么好感，以前立场不同，双方刀剑相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有些东西却是改变不过来的。
特别是裘望这种卖主求荣的低等妖物，虎王很看不起这样的小妖，同样也知道裘望这种心黑脸白的玩意，能不要招惹还是尽量远离比较好。
“大王，在下有个交易，大王一定会感兴趣。”裘望似是看不见虎王眼里的嫌弃，笑着跟他说话“我可以帮大王登上那个位置。”
虎王本来已经不想聊了，但听到裘望这话，免不得有些纠结犹豫，他渴望那个位置已经渴望太久了。
沉默许久，虎王把自己那些手下都赶走，自己在主位上大大咧咧坐下，朝裘望招了招手：“什么意思？”
裘望知道对方想听什么，笑着拱了拱手：“四大妖族最有能力登上首位的自然是大王您，但其他三族联手是个麻烦，他们是怕大王你登上那个位置后对他们不利，大王您不知道，三大妖族里将他们统领起来的其实是狐王君澈。”
“君澈？”虎王眯了眯眼睛。
裘望点了点头：“大王你想啊，狼王生性狡诈，只为自保，蛇王一介女妖，成不了大事，肯定是狐王许了他们一些承诺，才让他们都跟狐王站在同一战线上，不然他们哪有胆子跟您分庭抗衡？”
虎王拳头握紧，猛地敲了一下桌子。
裘望退后两步，朝他拱了拱手。
虎王有些怀疑地看着面前这妖怪，单从这妖怪看似纯良的人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自然是为了好处，我想与大王合作。”裘望说“现在这样的妖界实在没有我魔教的容身之所，如果是大王登上那个位置，那么裘望希望大王能够提拔魔教一二。”
利益这种东西才是最真实，虎王已经相信了裘望的话。
他脸上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快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帮本王。”
裘望也跟着笑：“在下确实有一个法子……”
……
君澈提着一笼不知道什么东西走到院子，一眼就看到那个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某位殿下。
默默看了许久，抬脚朝他走过去，靠近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眉：“一股蛇腥味，臭死了。”
祁靖川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
君澈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嗅闻：“你身上沾染了他的臭味！”
祁靖川：“……”胡说八道！
祁靖川眼睛没睁开，抬手又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我也要。”狐王这样说，然后他从祁靖川嘴里抢走了半块。
祁靖川总算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君澈也回视回去，默默对视一会，君澈抬手去抚摸他的脸，目光微黯：“以前我就很讨厌他，讨厌他总是跟在你身边，讨厌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你，讨厌他的所有，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现在他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以为忍耐是有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所有，结果却发现，根本没有意义，他的忍耐只会让他失去得更多，他早就不该忍了，但凡他再狠心一些，早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们已经成亲了。”君澈扶着祁靖川的脸亲上去“你只能是我的，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祁靖川眨了眨眼睛，他想这只狐狸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伤害到你，绝对不会。”君澈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这一次，谁也别想再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祁靖川从躺椅上坐起来，君澈顺手将他拉进怀里，细细温存了一会。
祁靖川也不挣扎，任由对方抱着自己，予索予求。
等他抱得差不多了，祁靖川把目光放到他刚放下的笼屉上：“这是什么？”
君澈把手压在那笼屉上：“一些糕点，那条臭蛇找你做什么？”
他不主动问，这混蛋根本不打算说。
“没什么。”祁靖川并不想浪费时间去解释那么多事情，这只狐狸对裘望的意见已经很大，他不想再火上浇油，以免他真跑去灭了他。
狐王很委屈：“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你竟然还瞒我事。”
“别忘了这亲是怎么成的。”祁靖川面无表情，他的妖力现在还被封禁着，连离开这狐王宫都困难。
“这不重要，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狐王耍赖“我们已经是彼此终身的伴侣，不该有秘密。”
祁靖川：“……”
君澈再次重申：“你是我的。”
祁靖川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看着他。
君澈将那笼屉打开，拿出一块糕点叼起，含糊着说：“没关系，不说也行，我们来吃糕点……”
没一会，院子里传出一阵阵面红耳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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