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能感觉到。
那种格格不入的氛围。
除她以外,这一届还有十几个能源城市的学生。他们来自不同的普通班,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是聚在一张桌子上,像一群尾巴缠在一块儿的老鼠。火箭班的刘征兰路过他们的桌子,总会和他们点点头。这一群人也回以沉默的致意。
高一的元旦,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刘征兰在自己班上没有话语权,“拼桌团”的女生倒是找来她帮忙排话剧,她写剧本,那几个女生做道具,万事俱备,只差排练。
等到十二月的月考结束,排练通知也没有来。元旦的节目单发下来,那个班的演职人员里没有她,甚至连拼桌团的人都没有。
她在走廊上拉住拼桌团的女生问了几句,女生垂下眼睛摆弄自己的手指,笑容有点尴尬:“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哦。”
“你说。”
“话剧交给我们班长排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
女生指了指拼桌团里一个瘦高的男生:“钱逊说我们班的人都有权排。”
“他没写你们的名字,你们怎么不问他?”
女生没有说话,犹疑的笑容透露出一切。
“好吧,我知道了。”
难道正是因为善良内敛的好人太多了,世界才会变得这么坏?善良内敛,难不成是软弱的替换词?如果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有仇报仇的类型,这个世界反而不会变成这破样子!
她一脚踏进班里,拨开一群头靠头说小话的男同学,径直走到钱逊眼前:“我的剧本,怎么给别人排了?”
钱逊没想到她会直接追进班里,他嗫嚅难言,眼珠乱转。旁边满下巴胡子的男生笑嘻嘻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他忽然像充满的气球般膨胀起来:“这是我们班长——沪爷!”他向胡子下巴做了个“登场”的手势,“他妈妈是话剧演员,你都没看过话剧!”
“我看过。”
钱逊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也是沪爷行了吧?”
“我问你,为什么排练不叫我,为什么不给那些女生署名。”
钱逊转过身子,用侧面对着她。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聚集,班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他丢不起这个人:“这可赖不到我头上!她们自愿放弃的哈!”
“为什么。”
钱逊惊愕抬头:“你真不懂假不懂?”
“真不懂。”
他响亮地咋舌,让刘征兰俯身,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卖人情啊!整个节目都是外地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抱团。要是我们主动放弃,给其他人让署名,至少还能算得上为班级作贡献,被我们让了署名的人也会跟她们玩。”
“那我的署名呢?”
“让给班长了,他妈妈看了剧本老高兴了,给他发了五千买手机。卖沪爷人情不丢人,你让他分你一半……”
他说不出话了。
刘征兰的拳头落在他脸上。
左拳打中鼻梁,右拳落胸口上。围观学生还没反应过来时,她一把将他从椅子上面掀下去。钱逊还想站起来,她一记窝心脚将他踹回去,双腿铁钳般铰住他腰腹,每一记拳头都带着劲风向他脸上招呼。
钱逊双手抱头,满脸鼻血。一开始还有余力痛骂,后面只剩呜呜哀叫。
刘征兰把钱逊卡在窗户和自己中间,其他人想扶他也扶不到,只能从身后拽住刘征兰的胳膊。
刘征兰拖着整条胳膊上镣铐般的手,
她的拳头落下去。
——我,为什么向这个人挥拳?
这一拳真的是因为纯粹的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权衡利弊吗?
他来自县城,班长是临江本地人,我班上嘲笑过我的男生也是临江本地人。我选择向他挥拳时,真的没有计算吗?这真的不是一种软弱吗?
——曾经考到临江的学生们,你们都经历过这种事吗?你们挥拳了吗?你们改变了什么吗?
一拳。
——难道,我身后的这些人,我之后的来者,必须用暴力面对这种隐形的规则吗?
一拳。
——规则,就像拽住我胳膊的这些手,这些人没有恶意,只是想阻止一场暴力事件。可是当这些手落下,它们自有其阵营。
再一拳。
——就算我将这个人锤成肉泥,这个世界也不会有改变。软弱的人自会投诚,犹豫的人自会被说服。即使我劝说,她们也会在环境的压力下,回到这个班级。即使我鼓励,她们也会屈服于恐惧,出走后再回去。
最后一拳。
——勇敢就像聪明、跑得快、跳得高一样,是一种特质。如果我不能苛求每个人勇敢,至少我要想一个办法,让每一个不够勇敢的人,都能生活下去。
她被这个班的同学从钱逊身上拽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躯体。
——制度性的问题,必须找到制度性的解法。
她握紧拳头。
——我要让这个世界,不需要再挥拳。
她的指骨落在那个人脸上。
“咔啦”。
公西华脸色苍白地站到她身边,看着厕所隔间里那个瘫倒在楼梯上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
很喜欢这一章,可能有点意识流,但还是很喜欢。从高二上就开始说的“刘征兰打架斗殴被退回来”终于有画面了!
仗义每从屠狗辈那里可能有点太地狱了,我道歉,私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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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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