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郎......”陈音泪珠悬在睫上,反手与他十指紧扣,“妾心亦坚如铁石,生死相随。若负初心,甘受天谴!”
屋内二人沉浸于山盟海誓,你侬我侬。屋外却是没这闲情雅致,老妇人也听到那幽幽戏声,吓得四下张望,整个人几乎缩进小七背后。看左右分明空无一人,也不知戏声从何而来。
朱焰却突然伸手拽住小七腕骨,铜钱剑“叮”地撞响他腰间符牌。
“看桃树。”他下颌朝院角一扬。
“树精不是在房中?怎么外面这棵还能唱戏?”小七一时间不知该先冲进屋里,还是先砍了这树,敲着脑袋呢喃,“啧,你这妖气太重,我都闻不见其他妖的气味了!”
朱焰全心凝望着眼前人认真的模样,感觉比那诡异的一树繁花更令人赏心悦目。听他指责自己,更是一脸无辜样。
他本来就将妖气全都压着,但毕竟是小七自己的妖力,前世不修道,只会以为是冥冥之中不知被何吸引。如今也有了些道术,自然能轻易察觉出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妖气。
戏声自烟青天色里荡开,一树夭夭桃红下转出个俊影来。但见那人头戴一顶月白方巾,两根飘带垂在肩头,面如羊脂玉上晕了层薄胭脂。眉眼如工笔细描,眉梢飞入云鬓,眼尾拿螺子黛勾得细长,活脱脱戏台刚下场的小生。
身上一袭淡青褶子,衣摆绣着疏疏几枝墨竹,左手攥着书卷,蓝布书封磨得起了毛边,右手那支桃枝笔杆却光润如新,笔尖墨迹未干,低着头边走边写。
足下蹬着双粉底皂靴,踏着戏中云步,袍角扫过满地落英,行至茜纱窗前,将水袖一抖,雪浪似的纱料里翻出寸许猩红里衬。腕子悬着奋笔疾书,唱词便混着桃香四散开来:"怎辜负这碧桃花下、碧桃花下……"
那树妖水袖还凝在半空,忽见窗下三道黑影——青袍道士指扣剑诀,老妇人蜷在墙角簌簌发抖,而最外侧玄衣人腕间捆妖索正撞进他眼底。
“妖精!”小七指尖抹过剑身,猛然起身,冲了出去。
“臭道士!”树妖手中笔杆"咔"地弹出三尺长,应将上去。
二人话音未落,铜钱剑已挑破满地残红。小七踏着禹步旋身,剑锋挽出的光痕正撞上树妖笔尖在虚空中泼洒出的百十只墨蝶!蝶翼急振,瞬间在小七身前凝成百条带刺老根,如毒蛇噬踝,直扑其下盘。
"你这臭道士,小生这戏一折还未唱完,都被你扰了清净!"树妖足尖点着密集的锣鼓点疾退,水袖翻飞,脸上满是愠怒,"小生今日便教教你听戏的规矩!"
"哪里生出的你这么个酸腐妖精!"小七怒喝,反手拍出一道五雷符。雷火轰鸣,撕裂空气,呼啸着扑向树妖周身藤蔓。
树妖转身甩出墨浪,墨滴在半空凝成百字狂草,竟生生将那暴烈雷火轻描淡写地捻灭:“呵!就你这道行,画符都浪费这张符纸。”
“休得多言!束手就擒!”小七持剑挽出光练劈开墨浪,直挑其眉心。却在靠近他面门前,见他手心微张——那刚刚被墨迹消解的雷火,竟如一朵待放的花苞,在他掌心妖异地绽开。
“着!”燃烧的木藤挟着火星,瞬间舔舐上小七的半幅道袍。
“死狐狸!还不来相助!等着给道爷收尸啊!”小七没有趁手的法器,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根本奈何不了这树妖,很快败下阵来,只好扯着嗓子朝朱焰大吼。
朱焰等的就是这一声!余音未断,树妖已被自己操纵的长藤死死反缚在粗壮的桃木树干上,而小七腕间那半截捆妖索,此刻也牢牢锁在了他的颈间。
电光石火,胜负已分!
小七暗叹一声,脸上立刻挂上得意的笑容,小跑过去一把攥紧捆妖索:“老实点!别动!”
树妖显然还没缓过神,睁大眼睛甩着水袖:“仙……仙长且慢动手!小生与列位萍水相逢,何来深仇大恨,非要置小生于死地?”
“现在知道求饶了,刚才烧道爷那嚣张劲儿哪去了?”小七揪着他的耳朵,眉目间发狠,“狐狸,把他从树上摘下来,带回去领赏了,道爷不信这次还照不出来是妖!”
“可......这是桃树妖,那,那屋里的是谁啊!”瘫坐在地的老妇人面如死灰,捶胸哭嚎,“老天爷诶!我们这是招了哪路邪神?到底有多少妖精冲着吾儿来啊!”
正哭喊着,屋内那对“野鸳鸯”也被惊动,衣衫不整地跑出房门。男子一眼瞧见院中景象: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正骑在一个戏子装束的花脸男人身上耀武扬威,旁边还有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桌旁喝茶。
“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啊!”男子提着松垮裤腰带,气急败坏地跳脚,“擅闯民宅!当心我捉你们去见官!”
“二郎......二郎......”
男子循声望去,看到角落里瘫坐在地的母亲,忙跑了过去,将她扶起,“娘?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去三娘家了么?”
“老婆子若不是这么说,怎能撞破这妖精的好事!”老妇人在儿子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指着门边遮遮掩掩的女子,大喊道:“妖精!御灵阁的仙长在此,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娘!我都跟您说过多少遍了!我没中妖精的邪!您怎么就不信我呢!”
“妖精如今都敢在人前现身了!你睁眼看看!”老妇人捶胸顿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个被真人制服,另一个还在那站着也离死不远了,这一男一女,到底是谁勾了你的魂!”
男子飞快瞥了眼被缚的树妖,虽不明就里,却立刻冲到门边,将躲藏的女子护在身后,噗通跪在老妇人面前:“娘!那男人我根本不认识!但你说的这女子,她不是妖精,她是儿子的心上人,我们已私定终身,今生非她不娶!”
“你……你真是鬼迷心窍啊!都这时候了还……”老妇人气得浑身发抖,“道长!道长!快给他灌点符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老夫人。”一直冷眼旁观的小七缓缓开口,“令郎说得没错。那女子……确是凡胎肉身。看来此事另有隐情,您不如……先听听令郎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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