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皆屏息凝神,看着台上那仙子刚柔并济,灵动飘逸,高高跃起,稳稳落于中心那朵莲花的花心处。快速地旋转,水袖和衣摆也随着旋转而飞扬,如同绽放的花瓣,层层叠叠,绚烂夺目。别出新意的装扮,更是引得台下众人□□焚身。
一舞毕,小七转入轻纱幔帘,端坐在台后,隐约见得婉约的身姿和狐尾剪影,台下的公子哥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纱帘,恨不得现在就将其搂入怀中,肆意蹂躏。
“各位公子,各位大人,各位今日赏光来给咱们郎君庆祝生辰,我们郎君的诚意刚刚各位也看到了。珠玉有价,良人难得。咱们今年仍是同往年一样,舍珠玉者,方可抱得美人,共度**。”她话音刚落,满堂便沸腾了起来,正要开始举牌,只见她眼波流转扫过全场,又将素手按在朱漆台面:
“诸位莫急,相信诸位也有所耳闻,我们七郎君过了今夜,就要转为只抚琴不侍宴的清倌人。今晚是与郎君共赴巫山的最后一夜,诸位官人莫要失了良机。”
诸人闻言,更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只想着**苦短,莫要在此地浪费时间。
“张员外纹银五十两!”
“李公子一百两!”
“张大人一百三十两!”
后排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坐在首位的赵大人眯缝着眼睛,盯着纱帘后的若隐若现的雪色衣角,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幽幽对着秦娘子说道:“娘子,这包下七郎君的,到底是什么人物?本官可派人查过了,江南三镇十五城,都没有这么一号贵人。”
“诶呦赵大人,瞧您这话问的......”秦娘子闻言娇笑,牡丹绣金的罗扇堪堪掩住半张脸,露出的眼角却闪过精光:“我们这花楼只管做生意,进来就都是客。是东边来的客,还是西边来的客,是人是鬼还是神仙,只要给了银子,那就往楼上请。您都查不出来,那奴家就更不知道那位是何方神圣了。”
“除了名字,他就没说过其他的?从哪来?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那锦服官人捏着山羊胡,压低了嗓音。
“诶唷我的大人诶!我们这是寻欢楼,不是断案堂。”秦娘子罗扇轻摇,“不过能一口气出手如此阔绰,怕是京里来的,您不是也听说了,圣上有令,让这些京官不要只在京城中养尊处优,要多去地方探查民情。”
“京里来的?”那赵大人满脸不屑,茶盏往桌沿重重一磕,“哼,这群蛀虫,在京里奢靡享受不够,来了地方还流连风月之事,真是妄对圣恩。”
“是啊——”秦娘子笑脸附和,顺便还温柔地捏着赵大人的手,将茶盏往里面推了推:“咱们镇上有赵大人这样的父母官,百姓和乐,歌舞升平,哪里需要什么京里的大人插手指点。”
“话是这么说,但此人还是可疑,你盯好了,有什么消息都告诉本官。”
“这是自然。”
赵大人在她的恭维下眉目舒展,心情大好,也举了几次牌子,终是比不过旁边几个商号的老板,倒也释然。自己一年俸禄二百两,若是出的太多,引人注意,乌纱帽不保是大事,索性继续捋着山羊胡,坐山观虎斗。
已近午夜,醉春苑中仍是人声鼎沸,举牌声混着酒盏碰撞声几乎掀翻屋顶。小七垂眸蜷坐在帘后,薄纱外晃动的烛火将人影扭曲成魑魅魍魉,他像被囚在方寸牢笼里,耳畔此起彼伏的竞价声让他感觉自己如同待宰羔羊一样,等着出价人来领走。
他冷眼瞧着台下那些达官显贵,现在衣冠楚楚,谈笑风生,入了房间就变成了褪下了外皮的野兽。
六年前他卖初夜,花了大价钱的员外,为了让自己花的钱物有所值,一晚上特意吞了五颗虎狼药丸,铜炉合欢香熏得满室燥热,完全不顾他还是第一次,硬是拉着他做满了六个时辰,到了正午才满意地走出了房间,床褥上洇开的血早凝成了褐色。
三年前他一舞闻名后,身价大涨。秦娘子特意选在了夏日给他办这生辰会,说是暑气生燥,得找地方降火。那晚,拔得头筹的富家公子,带了一箱宝贝,一一与他试过,一晚上晕过去了三次,身上的伤花了半个月才养好。那被吊在梁下时,喉间涌上的血腥味,现在仿佛还能闻到。
今天又是他最后一次接外客,更不知道那些人要如何折磨自己。念及此景,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阴冷之意瞬间侵袭全身。
“雨后湿气浸骨,如今又夜深,郎君可是冷了?我去给郎君那件衣服披上。”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倒是很有眼力见,刚要去取狐裘,就被他拦住。
“不必,披上了人家看什么?银子哪有那么好挣?”小七贝齿轻咬,表面仍保持着那抹淡然的微笑,在烛光下,就连仰头的角度也未曾有丝毫改变,剪影投在纱幔上,恰似工笔描摹的一幅水墨美人像。
“一千两。”
帘幕轻拂,外头传来了那抹熟稔的嗓音,宛如春风拂过心湖,让小七的心弦随之轻轻颤动。他缓缓侧首,目光越过层层轻纱,定格在那道于门边缓缓铺展的身影上,眼眶不由温热,仿佛有细流潺潺,润泽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公子,您来晚了,最新出价已经到纹银两千了,您看......”
“黄金。”
台下人又是一阵喧哗,对于此人的惊讶和好奇,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于小七的占有欲,纷纷讨论了起来。
“一千两黄金?我没听错吧?”
“秦娘子,这人是谁啊?黄金千两买一个男妓一晚?别是疯了吧!”
“是不是喝多了瞎说的!”
“这得做多少次才能回本?”
秦娘子也呆立在原地,看着那金灿灿的一箱黄金,不住摇头。一千两黄金,那就又是十万两纹银。在座的商贾,也不乏腰缠万贯之人,黄金千两不是拿不出来,但没人会为了一个男倌,花上二十万两。
话说朱焰为了这箱子黄金,倒也确实是费了不小的力气。从得知这生辰舞会开始,就开始绞尽脑汁,甚至还唤来了夸父。
“你之前不是去搬珍珠珊瑚,挣了不少,继续啊。”小青蛇盘绕在树梢,眯着两只竖瞳,嘶嘶吐信。
“上次那是东凑西凑,除了珍珠贝壳,还有以前我从宫里偷......拿出来的珠玉卖了,才凑出了十万两。”朱焰倚在廊柱上,指尖一枚珍珠抛起又接住,“如今这珍珠被我卖的都快不是稀罕物了,价钱越来越低。”
青蛇顺着斑竹帘蜿蜒而下,碧绿鳞片刮过竹节发出沙沙响动:“诶?你那法术呢?上次花了好几年学的凡人法术,你变一箱出来不就行了。”
朱焰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那些术法都是一时间的障眼法,变出来的黄金,不出五日就会恢复原样。到时候被发现,不还是要被赶出去。”
“我想想啊,凡间,什么最值钱......”蛇尾倏地缠上他手腕,眼神透露出兴奋的光芒,“妖精!你随便抓几只妖精,卖给捉妖师,千两黄金,也就是......我给你算算啊。”
朱焰掐住蛇头,冷冷说道:“不用算了,妖精不行,蛇他们要不要?”
“这也不许,那也不行,还要在半个月内筹到千金,抢都没这么快。”这时,那青蛇忽然顿了一下,双瞳骤缩,忽然嗤嗤笑起来:“对啊,你可以去抢啊。”
看朱焰又要说什么仁义礼智信的混账话,青蛇用尾巴捂住他的嘴,自顾自说道:“没让你抢人,你之前去东海没听那边的凡人有这么个传说么?曾经有一个歌女,攒了千金后与爱人私奔。本以为是个如意郎君,结果却发现那人是个穷困的书生,总想谋害自己,夺取自己的宝箱。于是在一次出海时,当着书生的面,怒沉宝箱,自己也一跃入海。结果那书生就只顾着去捡那箱金子,丝毫不顾及自己死活。于是拉着书生和宝箱一起,沉入了东海底部。”
“这种民间传说,你不会也信吧?”朱焰将它扯下,缠到栏杆上。
“民间传说我自然不信,但这可是那歌女亲口跟老子讲的。”青蛇甩了甩尾巴,又盘旋着游到他肩头:“那歌女死后,魂魄就入了幽冥殿,结果书生迟迟没来,我派人去查,才发现那书生被一只妖龟吃了,魂魄与妖魂合为一体,因为对金箱的执念过深,所以那只妖龟也一直守在东海底的金箱旁。”
“如此说来,我若是将宝箱抢......拿走,也能解了那妖龟的执念,不用再苦苦守在一个地方,既不能修炼,也不能享乐。”
“嗯,你真是妖族的救世主大人。”青蛇爬到他的耳边,冰凉蛇鳞贴上他耳垂,“不过,你别忘了,你现在这个肉身,一没神力,二借来的狐妖法力在水里没用,靠什么去打败一头龟妖?靠你那沙包大的拳头?还是靠不断创造肉身撑死它?”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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