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鬼影探出头，晃了晃说道：“也就是......喝酒......听戏......哦！小贵人很喜欢听戏，一连五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泡在戏园子里，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没有旁的人了？”
“玄影卫的规矩，除了当地头领，其他人一律不得接近贵人，所以都是只有我一人伺候在侧。”鬼影解释道。
朱焰听他并未胡闹，这才安了心，跟着鬼差继续往深处走去。
“这个是两千年前，影部的头领，如今已经到了期限，大贵人您问完，我就要带她去上面了。”鬼差指着牢房介绍。
“嗯。”朱焰应了一声，抬手拨开牢门厚重的蛛网。他起初还疑惑冥府怎会有蛛网，待看清关押者的模样，心下顿时了然。
这牢房中囚禁的鬼影，乃是半人半妖之体。人的那部分凝结为鬼魄，可妖的那部分，还维持着蜘蛛腿的形态，几条细长苍白的蛛腿，软绵绵地从魂魄中伸展出来，无力地支撑在地面上。
他在人间这些年，也听说过，人与妖结合，生出的半人半妖，寿命虽然比一般人长，但是并不会跟妖精一样千年不死。他们死后，魂魄同样归冥府管辖，需从半妖躯壳中剥离，方可送入轮回，而那妖身则会随之湮灭。眼前这魂魄，显然是生前造孽，需以这副半妖残躯受尽刑期，待罪业消弭，魂魄才能得解脱。
“大人！大人！是来接我了吗？”那魂魄强撑着几条腿站起来，透过披散的长发缝隙，赫然露出三对大小不一的纯黑眼眸，直勾勾望向门口的鬼差，声音嘶哑如老妪，满是殷切。
鬼差将冥王的旨意又复述了一遍，便示意朱焰可以过去问了。
“你便是三大首领之一的‘影’？”朱焰问道。
“是，天下的消息，只要银子给到位，就没有我们打听不到的事情。”那妇人嗓音里，仍透着一股昔日的傲气。
“这么说，你也见过他？”一片漆黑中，朱焰手心又化出了小七的模样。
妇人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落寞，刚夸下的海口，转头便局促回答道：“见过，见过不止一次呢！只是，我们无能，每次都没能带给贵人满意的消息。这也是我做影部头领五百年，唯一没办妥的差事。不过我们都认为，这人根本就不在人间，只是……无人敢向贵人说明罢了。”
“也是他主动来找你的？”
“我只在暗渊，就是玄影卫的总部，被长老带着，见过一次。后面几次都是在凡间的影部据点，属下通传我去拜见。开始还能在人间逗留几日，不过后来好像贵人总是很赶时间，来不及见面，就只能将信传过去。”
朱焰颔首，心中暗自忖度：当年朱焰年轻时，爱好听经，觉得能暂时抛开繁琐的山务，得一时平静，时不时会离开次焰山十天半个月，去西天参加盂兰盆会。后来山中妖精越来越多，事务繁杂，自己对小七又是情意日增，舍不得离开太久……想来正是这般，耽误了他在凡间的行程。
那妇人讲的其他故事，倒是跟楼上那鬼影说的差不多，都是来打听玉兔，无功而返。
“你们做到头领的，都是你这种非人么？”朱焰打量着她的半妖身体，想着玄影卫作为一个凡人的组织，能绵延千年，那必定是有非人族存在，主导大局，才能不受凡间的朝代更替，风云变幻而影响，跨越漫长的时间。
妇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蜘蛛腿，发出几声苦涩的干笑，她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普通的凡人，是何年月了。
“是，玄影卫做到上面，不是半妖，就是真妖，再不济也是靠仙丹吊着性命的老道。普通凡人，壮年时期至多不过二十载，连地方首领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升到总部了。”
朱焰思索了一番，说道：“那你们的尊上，又是什么？”
妇人又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说：“尊上？我这种级别，是见不到尊上的。只有入了长老院，才有资格每百年觐见一次。尊上是整个暗渊堪比神明的存在，不，在暗渊，尊上就是神。”
真神朱焰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拦下抬手准备挥鞭的鬼差：“刚才路上说，你们这还关着一个长老？”
鬼差躬身跪地，恭敬回答：“是，还在下一层，就是她说的靠仙丹吊气的道士，本来早就该命绝。赖在暗渊我们一直没能发现，又苟活了近千年，还是他自己贪心，妄想引天雷成仙，自己出了暗渊，才被我们擒获押了回来。”
“走吧，下去瞧瞧。这边我问完了，找人来带她走罢。”朱焰临出门前，复又瞥了眼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妇人，“下辈子好好活，别再作孽了，天道轮回，善恶有报。”
再往下两层，鬼影越来越少，却更加奇形怪状，认不出生前到底是什么东西。鬼差引着朱焰来到一间暗室，内里难得端坐着一个维持人形的魂魄，乍看与寻常道士无异。待其转过身来，才见他竟然没有常人的五官，平滑如纸的脸上，仅用指甲划出数道缝隙。
他抬起手掌，刚对着朱焰的方向，张开手心，忽然仿佛被强光灼刺，慌忙缩手攥紧拳头，痛苦地蜷缩在地呻吟不止。
“开了天眼？”朱焰走过去，掰开他的手心，只见掌心嵌着一枚金色圆瞳，古老符文于金瞳内流转不息，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真。只是他以这天眼窥探朱焰的真神之躯，亵渎神明，自然被其神光灼伤。
“拜见神君。老道不识泰山，冲撞了神君！神君恕罪！”道士挣扎爬起，不敢再妄视，死死攥紧手心，伏地叩拜。
“无妨，难得你都在这种地方了，还能说些规矩话。这一路走来，可是连维持人形的鬼魂都不多了。”朱焰拍了拍衣摆的尘，转身直接坐到了他刚刚打坐的稻草蒲团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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