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官爷们,转角过去,小路尽头就是。”司权手指司空家的方向。
胡吱闹过后,司权立刻雇牛车到县城衙门找熟人帮忙。县丞姓赵,是司大嫂娘家表亲的舅舅,县老爷下面最大的官。司权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承诺给赵县丞三两报酬。
有油水可捞,赵县丞自然乐得答应,找了五个人高马大的衙役跑这么一趟。
赵县丞问道:“司家大侄,你不跟着去?”
司权赔笑:“带着官兵去亲弟弟那,邻里邻居不好看。我就不去了,在这等着舅舅消息。”
有一心直口快的衙役嗤笑道:“做得出来霸占弟弟财产的事,还怕旁人说闲话。”
司权听得心里不舒服,脸上陪着笑脸。民不与官斗,他可不敢得罪。
“舅舅,您带着各位大哥过去,把银子和田地要还回来,可不要把人抓了去做牢。”
毕竟是亲弟弟,司权还没有狠心到让人去坐牢,当然最重要的是顾及自己的名声,他还是想要点脸。
“放心,只要你弟弟识趣,我不会为难他。”赵县丞撩了撩胡须,摆出一副大人大量的架势。
赵县丞领着人走了几百米远,还没看到人家。正巧,迎面遇到胡吱。
赵县丞问道:“小哥儿,你知道司空家怎么走吗?”
胡吱负气刚出来,打眼瞧见这群人。领头人带着冠巾,年约五十,一脸的精明市侩。
“你们是谁?”胡吱警惕地问。
“哪里来的憨批小哥,竟然不认识我们官府的人。”衙役们嘻嘻哈哈地笑道。
胡吱虽不识人间许多事,官府还是懂得。他疑惑地问道:“请问官爷为何找人啊?”
“自然是司空犯事,才来找人。”赵县丞见胡吱美貌,乐意多回两句。
他一时负气离开,正拉不下脸面回去。英雄救美的机会就送到了眼前。
胡吱眉毛一挑,笑脸道:“我知道司空家,我来给官爷们领路。”
胡吱殷勤地带路,心里美滋滋。
到家门前,胡吱小声说道:“我就不跟着进了,官爷们请。”
一群人踹门而入,胡吱隐身跟在其后。
胡吱走后,司空愣了好一会神。他捂住胸口,不知是缺氧的原因,还是其他,心脏隐隐有一点烦闷感。
在他寡淡的十九年里,想必再也不会见到似胡吱这般浓墨重彩的人。
人生处处有惊喜。
司空听到动静出门看,六个人将他围在中间,眼露凶光。
有点烦闷的心脏瞬间变得窒息般痛苦。人太多,距离他太近。
袖子下的手紧紧握住,司空脸色发白:“你们想干什么?”
“你就是司空?你大哥司权状告你侵占他家田地和银子。懂点事,就把东西交回来。”
赵县丞说罢,语重心长地想去拍司空肩膀。
被司空顺势躲掉。
司空强忍不适,说道:“田契和银子,村正那里都有证明书。田契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被一个小娃娃嫌弃地躲开,拂了面。赵县丞自觉在下属面前丢了大脸,面色不愉地威胁:“谁来了都不好使。本官说田地和银子是司权的,就是司权的。小小儿郎,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年龄不大,牢饭可不如想象里那么好吃……”
赵县丞嘴张得大,说话间口水喷了出来,差点落在司空脸上。司空的脸都绿了,忍耐已到极限,他说道:“你们让开,我去取。”
司空面无表情地拿出九两银子和九亩田契,递给赵县丞。
赵县丞数了数,揣进怀里:“算你小子识相,我大人有大量,留下你一亩田一两银,给你谋生。”
这个孬种!不是说给老子的吗?转眼就给了旁人!
胡吱恨铁不成钢。这样下去,根本不用英雄救美,美先割肉自救了。
“等等。”胡吱显出身。
吵闹中,大家也没注意他到底如何出现。
胡吱环望县丞和衙役。他们纷纷恍惚一瞬,再看胡吱,便是从未见过。
“哪来的小哥儿捣乱?”
胡吱走到司空面前,狠狠觑他:“银子和田契都是我的。我没说给,你凭什么大方送人?”
司空羞愧地微红脸,他当时没注意到胡吱没拿银两,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去寻胡吱,衙役就上门了。
“怎么就成小哥儿你的了呢?”赵县丞乐意和美人多说两句,不气不恼,笑吟吟地说道。
胡吱理所应当道:“怎么不是我的?我是司空新娶的夫郎,田契和银子合该有我一份。”
司空扯了扯胡吱的衣袖:“给他们吧。”
他们人多势众,胡吱一人怕是打不过,即便打跑了他们,更是后患无穷。
赵县丞:“哈哈哈哈……一个小小的夫郎口气还不小。听见你夫婿的话没,把东西速给我们。不然的话,统统抓衙门里严加审讯。”
胡吱:“废话忒多,就是不给。”
赵县丞对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伸手要抢,被胡吱握住手腕,轻轻用力。衙役疼得哭叫起来。
其他衙役见此,对胡吱拳脚相向。
双手难敌四拳,在胡吱这里不存在的。他行动快如风,一拳就让一个衙役滚地喊娘。他越过满地大汉,走到赵县丞面前,笑道:“官爷,银两和田契,您还要吗?还敢要吗?”
赵县丞哆哆嗦嗦:“你……你可知殴打朝廷官,重则杀头,轻则流浪。小小的夫郎,就算把你杀了,也是无人在意的……”
”大人倒是提醒我了。我把你们都埋在地里喂肥,想必是无人知晓的。“胡吱眯着眼威胁道。
两人说话间,胡吱身后倒地的衙役,突然掏出匕首向胡吱腰腹刺去。
司空小心脱出半个字,已匕首已近身。胡吱只来得及避开要处,匕首刺破手臂,划出三寸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涌流而出,沾透了衣裳。
赵县丞趁此机会,狠狠将胡吱踹倒在地,凶相毕露:”来人,把这两人抓起衙门,不打几十棍子,难解我心头之恨。“
司空担心地半扶住胡吱,蹙眉道:”你们不过想要田契和银子,给你们就是。何苦伤我们性命?“
”早给不给!现在晚了!”赵县丞狰狞地冷笑。
司空扶住胡吱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乡邻嗤笑他,兄长逼迫他,本应该站在公义的官府却助纣为虐……人心险恶竟如此。只有身份不明的胡吱始终护着他。
想起自己刚还赶胡吱走,司空顿时涌起前所未有的愧疚。
胡吱面色发白,望着赵县丞的双眸微微闪烁:“官爷,如今你银子和田地都已拿了,我给您赔不是,放过我们吧。”
刚才无比嚣张的赵县丞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了不忍之心,喃喃道:“瞧着确实挺可怜的……”
“县丞大人,我们刚刚可是被这小子揍得不清啊,可不能轻饶了他。”衙役道。
“牢里的饭不花钱啊!”赵县丞狠狠瞪了衙役一眼,摆摆衣袖,一群人相互搀扶地离开。
司空扶胡吱进屋,用剪刀划开衣袖,露出的小手臂已沾满了血迹,还有血不停地往外沁出。司空半垂着眉眼,迅速替胡吱包扎好。
“我马上请大夫,你坐这休息。”
胡吱拽住司空,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声音因柔弱而变得异常温柔:“没伤到筋骨,无碍。再说,就凭你这怕人的性子,也指不定能说出话来。”
“我可以。”司空头一次痛恨起自己不显于言的性格。
胡吱只是轻笑道:“你去屋外打些水,我擦把脸。”
司空去打水。胡吱露出得逞的笑容:“小样,和我斗。”
说罢,人消失在原地。
且说,司权左等右等,终于等到赵县丞一行人。五个大汉满脸青肿,互相搀扶,伤得不清。司权咽了咽唾沫,他早知晓胡吱的武力值,所以才不敢同去。如今看来,当真是明智之选。
司权搓着手,赔着笑:“官爷们,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
“好你个司权,竟然不告诉我们,司空家有个厉害的小哥儿。”被一小哥儿吓得哆嗦求饶,赵县丞平生头一次这么丢脸。
“大人冤枉啊,我哪里清楚。”
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哭天抢地地喊冤。赵县丞信了几分。
“大人,那银子和地……”司权抹着眼泪,小声地问道。
赵县丞:“哥几个伤成这样,还想要田和地?!还不够我们医药费的。”
“舅舅,我把银子都给哥几个,算是压惊。您住在城里,要田也没有用……更何况田上写的是我那弟弟的名字,也没法卖不是。”
“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赵县丞之所以答应从县衙带人跑这一趟,本就打算全都要。
当他赵县丞傻啊,田比银子值钱,一亩田不只十两银。田契拿走,这就是无主之地。他花几个钱,重新办理田契即可。实在懒得打点,也可租售出去,收佃租。
“舅舅,您不能这样啊!您留五亩,就五亩给侄儿……侄儿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司权这次真哭了。
司权苦苦纠缠,赵县丞烦不胜烦,指派着衙役揍得司权满地找牙。
恶人自有恶人磨。胡吱乐呵呵地看完这出戏,跟着赵县丞几人又走了几里,出了月桥村。
此时太阳已落,天色已晚,路上并无其他行人,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
胡吱现出身形。
“好你个……”
六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摄去心智。眼露无神,僵在原地。
“你去把老头的田契银子给我翻出来。”胡吱随手点了个衙役,让他从赵县丞怀里掏出东西。
胡吱收好田契银子。他不打算还给司空,省得又要赶他走。
“你划了我一刀,小老头踹了我一脚。我胡吱向来吃不得亏,算你们俩倒霉。其他人给我打。”
几个凡人岂能动他分毫,苦肉计罢了。
看揍得差不多,再揍下去,当真要出人命。胡吱摆摆手,叫停了他们。
胡吱:“你们几人相约到山里打野味,没成想遇到了山匪,好不容易从山里逃了出来。至于司权司空的事,从没听过,也没见过他们。”
狐狸的天赋能力便是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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