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却说自那日宁帅在京兆尹血淋淋剁下一根手指,言明同宁氏一族再没有关系,宁老太太在堂上圣驾前气晕过去叫人扶回后人人议论。
大家族里,鸡毛蒜皮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莫说宁家这又打官司又断关系的。
可最近这风向又变了,原说宁帅当日做到了那样田地,许是宁家老太太真的苛待了媳妇儿和孙儿,逼得大儿媳妇上吊,才致使宁帅剁了手指也要同自己家里断关系,绝了后路亲戚。
可这半月里,又听说宁老太太日日都要去坠雁山大儿媳坟前祭拜,只是有家兵在那里守墓,坟园前,宁帅的人拦着不让进,一位老人家,先臣遗孀,京中贵妇,日日哭着从山上下来,逢人只说她这媳妇多好多好,可恨不能带我去了,省得我在这人世受罪……
当初又无证据,只是秦家的人死了女儿要告,人的丧事又是宁老太太操持的,宁太师去的早,宁老太太一个寡妇平日操持着一大家子,好歹将两个儿子都养成了,宁帅那样本领盖天,自幼也是他这母亲养大的,大儿媳无论是怎么死的,生前不见闹出来,身后却是宁老太太正经从家里风光抬出去的,在灵前,众人见着,一度扶灵哭死过去,丧事也办的那样动天连街,十分体面,若真是恶毒的婆婆,倒也不致…………
却又有人说或许是装的,不想那原先的二儿媳妇也是早逝,虽说外头人知道是难产,可怎就她家儿媳妇都活不长………
众说纷纭,焉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人家不是打落牙齿肚里见,外面的人,只是瞧着每一张对着人的脸猜,致使从浮光掠影的表象里形成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街上战马拖人,宁帅认子之事闹得也大,圣上的太医和慰问,短短几日,从宫里往都统府来了几拨。
宁氏族里自然也知道了消息,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宁擒云同家族完全断干净的,如今他是新贵宠臣,官封正二品三军都统,加官太子少师,如今又眼瞧着在京城驻了基业,官场上连襟扯带,一荣俱荣,自家子弟,哪一个敢说在仕途上能离了他,焉知不都是在他手下找食,看他脸色行事,连大房里养了人长大的,如今还不是日日急得青眼鸡似的,想着法儿拢回大儿子的心,她家那窝囊废孙儿,生得那副鬼模样,能有那京检指挥史的头衔,还不是往日从大儿子身上刮下来的,日后也要指着人放手给脸。
也知道宁擒云着实是厌了他们,往日也是疏忽,他年轻时瞧着并没什么出息,所以他们对那娘俩也就无甚关心,谁知叫大房在宅子里磋磨死了!
如今人都死了,闹成这样谁也不愿意,可此时贸然登门,倒显无由。
知道那边把儿子找回来了,这就有了登门的理由,总是亲戚,他宁擒云再有本事,再是人人称赞,总扔不掉头上那个宁姓,天地君亲师,孝道乃法则铁律,不然那日圣上在公堂上,怎么独独未应他这断绝关系的言语,从头到尾是他宁擒云一个人发的狠,如今他找回儿子,家族里选几个长辈,大家去府上看看孩子,已是老人登后辈的门,很给面子了,亲亲热热温存温存,好言好语哄一哄,也就是一家子亲戚了,又能有什么…………
因此这几日里,都统府的门槛也很不消停,宁家几代在京,人口多又杂,伯姑长辈,没一日有停歇地要来看孩子。
宁擒云自夫人去世,心就死了,对他们虽同养母一般,更是心凉,也知道都是什么样的人,可碍于先父恩情,毕竟不是宁老太师将他从善堂里抱养,为他延师请教,传他文韬武略,他至今也不能有这样成就,甚至不知命寄何方,到底请进来了。
宁家这些长辈进了门,个个自然是说要看孩子,又说如今茸儿回来了,圣上又赐你建府,你便回来,我们知道你母亲或许真伤了你的心,可到底是一家人,她到底养你到大,你小时候痢疾,差点儿死了,是她守在你床前,磕破了头求神拜佛,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地照顾…………娶进来的媳妇儿到底是外姓,这世上为了外姓舍弃本家算什么事,你就回来,一大家子在一处,茸儿跟哥哥姐姐们玩在一起,学在一起才热闹,你这让他孤零零流落在外头像什么样子云云……
宁擒云大致听过几遍便烦了不再相见,知道这番话翻过来过去只有一个意思:不要一人独享富贵。
再来人时,也没让门房在外头关着,免得留话柄与人参他不孝,照例让请进来,丫鬟小子伺候着,要喝多久茶让喝多久,冷板凳一直坐,他是不现身的,只说不在,也不准让去后院打扰公子,说人在养伤下不了床。
日近黄昏花叶落,斜阳照影长。
此时,都统府另一边,短短几日里,本该躺床上养伤的陈乖宝浑身却早已不见半点伤,他日日生龙活虎。
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说真就这么年轻身壮,寻常人让战马拖的那样惨烈,轻则骨断肉烂,没有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好了也要留疤,重则,那些身体不怎么好的,大有当场一命呜呼之可能。
可陈乖宝没几天就好了,浑身也不见一点儿痕迹,白圣手都觉得奇,只当是他的药又精进了,竟立竿见影到如此?可若说如此,怎么耳室里躺得另一个,这几日并没好多快,还昏在床上。
此刻,脖上戴着一串花刻璨金坠绿翡翠护身项圈,脚上蹬得是小鹿皮软底靴子,上头是洋花洒红绸裤,身穿墨弹交襟菊青缎褂,腰勒宽玉,头戴嵌红宝石仿兔形玉冠,头发梳光束进冠中,尽露出光洁额头,红痣深朱,眼眉灵媚,活脱脱艳丽无匹,尊荣盈身的美少年、小贵人,这几日胡嬷嬷守着他哄说伺候,家里但凡有一个人,都恨不得捧到天上,又心疼他受伤,尽天底下有的好吃食,恨不得喂到嘴边儿,短短时日,已将陈乖宝前时漂泊无定瘦的脸肉养回来些,包了金纸的糯米团子似的,蹙着眉头盯在床前,突然转脸伸出个指头将床上人一指,将白圣手睇着,眼睛扑闪,红唇张合:“他咋还不醒?不会死了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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