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护军们一见小公子下来了,赶忙都赶到跟前,围得花瓣儿似的,一个个大方笑把自己篮子里的东西凑到公子面前,都说:“尝尝,公子尝尝!”

“娘的!一早上没白忙活,人家百姓都看得起咱们宁家军呢!”

宁茸见了那白白糯糯的米糕,已把嘴里生了津,也不管刚吃过,本是下来消食的,嘴里嗫嚅道:“我………我刚吃了呀……”

手上却已经伸进了米糕篮子,拿一块出来咬了。

“那公子吃我这个,吃杏干,消食呢!”

“我这桃干也好吃!”

宁茸笑眯眯的,雨露均沾,都抓了点儿,大家才是高兴了,好似才看见后头跟爱妹腻腻歪歪的秦彪,又过去让他,又给一些搬了东西回来的老伙计,还有携芳、锄绿两个,谁都没漏,一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只有秦炎一个提着一蓝东西,被排在说笑打闹的人群之外。

周围玩耍的孩童见这红头发又来了,又一叫一跑,一惊一乍地“妖怪”、“怪物”地喊。

有家人在身边的,就拍屁股捂嘴地制止,没有的,叫个不停,刺耳的很。

宁茸手里拿着米糕,走过去眉头一皱,很烦,觉得他们刺耳的很,因为刚变成人时受过狗儿这个熊孩子的欺负,他对孩子都没有好感,他往日在琼州就讨厌狗儿,爱欺负狗儿,可狗儿被他一吓一打时,也没有这一堆孩子看见秦炎时跑来跑去像传递了不得消息似的“怪物”、“妖怪”地叫着戳耳朵。

他们也不是真的多怕,秦炎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相反,他们肚里还没有消化的粥水、他们家里人喜滋滋拿回去的米和肉,都是秦炎带人舍的,他们只是爱叫唤。

或许人人都觉得秦炎是个怪物,不过成年人知道如何遮掩,他们不会叫喊,只会在秦炎身上贴个另眼相看的符咒罢了,一看到他那头红发,就在心里念一念,眼里流出来都是凉薄不仁,不是人看人,是人看兽,嘴里却不说。

可孩子不会,他们眼里的秦炎同大人眼里的是一样的,也不是同类,他们会极大方坦荡地“怪物”、“妖怪”地叫着,就像在叫“狗来了!”、“狼来了!”

带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气,极兴奋的样子。

宁茸凶凶地瞪了几个叫的最凶的男孩儿几眼,因他生得美好,穿得也好,眉心红痣跟庙爷爷座下的童子似的,男孩儿们也不怕他,反倒大着胆子凑上来,扒他的胳膊,够着搂他的腰,一个个乱叫“公子爷哥哥”、“主子爷哥哥”、“童子哥哥”、“哥哥”,对他手里的米糕、桃干、杏干流口水,说“要吃要吃!”、“哥哥给我!”

宁茸两手本就拿得满,兜不住,叫这么一抱一摇,都洒了,烦得很,死皱眉,也大方,就给他们了。

他生得好,皱着眉生气了,孩子们也不怕他,心安理得的都接,护军们一见,气得都骂:“要拿过来拿!别抢我们公子的,娘的,过来踢你了!”

“小饿死鬼们,大爷叫你娘去!过来!”

孩子们见他们一群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才怕,波浪鼓似的摇头,拿了“童子哥哥”的东西往哥哥身后躲着吃。

要去早去了,刚才就去抱他们的篮子了,不能等到现在,就爱逮着不害怕的、喜欢的缠。

将人手里拿光了,又跑开,边吃边跑边跳,离开秦炎一点儿距离,才继续兴奋叫“怪物”、“怪物”。

宁茸以为秦炎要发火,毕竟他在自己面前杀过人的,这些小孩儿不得让他那刀,一刀一个,不够串糖葫芦的,谁知他没有,面上还是那样,像他不在这儿,也不在乎这些人、这些声音。

见自己看他时,只看自己,眼里有像槽里被抚摸的马儿似的神采,他再往秦炎拿的篮子里一看,见黄纸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一撇嘴,被他看得不自在,心想:“谁稀罕呢,小气鬼。”

从刚才到现在,护军们都上来孝敬小公子,秦炎始终站在他们之外。

灵机一动,突然转身从护军们的篮子里又拿了些吃食出来,蹲下叫奋力喊叫的孩童们过来,那些孩童们见有吃的,放下了嘴里大业,赶忙一个个流着口水,冻着鼻涕围过来,他板起脸来道:“不准再叫他怪物!也不许叫妖怪!听见了没?!”

见秦炎看他,嘻嘻一笑,又道:“他有名字的,我告诉你们他叫什么?”

秦彪把自己的吃食都分给爱妹,得了爱妹一个嗔眼他乐颠颠的,见人更多起来,爱妹更避嫌似的离他远些,同锄绿和携芳献殷勤去了,三人说话,他也没再去追,从一个护军手里抢了梨,过来跟他表哥一块儿蹲下逗小孩儿,见他如此说,当他要为秦炎出头,倒是奇了。

他表哥天天把人叫狗似的叫着,恨得什么似的,动不动就扬手动脚地打,怎么,是自己家的狗,只有自己能踢能打,别人不能欺负一下么?

听他表哥狡黠笑说:“我告诉你们他叫什么?你们就照着这样叫——秦炎讨厌鬼!秦炎大恶人!听见了没?跑起来,围着他叫!秦炎讨厌鬼!秦炎大恶人!”

逗得秦彪哈哈大笑,孩子们也笑,觉得更有趣的样子,宁茸分了吃食点心给他们每个人,拍了面前几个的屁股,催说:“快!围着他!秦炎大恶人!秦炎讨厌鬼!就这么叫,叫的我高兴了,还给你们吃。”

孩童们一迭声小狗似的叫着应,哗一下散开了,嘴里叼着吃的,三三两两拉着手,围着秦炎在中心,像和他做游戏似的,笑嘻嘻的连叫:“秦炎讨厌鬼、秦炎大恶人!”

“讨厌鬼!讨厌鬼!”

“大恶人!恶人!”

小孩儿笑起来又吃着东西的声音含含糊糊咬着舌,把这游戏玩的很快乐,秦炎这回倒站在里面有些无措了,像误入兔群的头狼,那么高,那么无计可施,脚下动了两下,也没逃开,只是望向看他这样子笑得拍手的始作俑者,叫了声:“茸茸。”

有些无奈的意味,比刚才让人围着木头似的,看起来让人亲近些。

场上的人都笑,家长们没再来拉着打骂捂嘴,都跟着笑,当是这小公子跟他哥哥玩游戏,想这小公子倒淘气,能跟孩子们玩到一块儿捉弄人,护军们也都笑。

秦彪笑搭他肩:“我当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呢,一天天光见你“哎”、“喂”、“过来”,叫狗似的,原来心里一天天这么骂呢,哈哈……”

宁茸走开,让他手落空:“我又不傻,那么久了,不知道人叫什么?”

秦彪笑说:“你不就是个傻子么?”说完,忙往后闪。

“□□娘的!你他娘才傻呢!”

他爱犯贱,宁茸爱打人,一听这个必火,在老槐树下只追着他捶。

护军们吃着东西笑给公子叫好。

“公子撵他!撵他!”

“舅少爷,跟表哥打架不兴用轻功爬树啊,丢人!”

秦彪一边跑一边叫:“放你娘的屁!看我敢下手么,老子从来只有躲的份儿。”

又好笑地叫:“死尸啊,快来拦一下罢!一会儿老子真个儿上树了,他要咬死我!”

宁茸撵着他骂:“叫你嘴贱!是好的,停下给我咬一口!”

锄绿跟携芳同爱妹笑得捂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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