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镜前,烛火跳动,泄出一片昏黄色的安谧。
谢时容被逼着在那两件衣服中挑了一件穿在身上,大红色的婚服将他人沉得更加沉静如水又明艳,他散着长发,忐忑不安地坐在梳妆镜面前玩着手指。
小僧人看着镜子前发着愣的谢时容:“阿容,你是觉得祂不会来看你吗?”
谢时容自欺欺人,他盼着神明不要来,所以重重点了点头:“嗯。”
小僧人:“别担心了阿容,你是祂的第一个新娘,祂一定会记得你的。”
第一个新娘?
谢时容闻言抬头,他舔了下嘴唇:“在我之前,就没有其他的活人献祭吗?”
小僧人捂住了谢时容的嘴:“‘活人献祭’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谢时容挑眉不解,他追问道:“祂很凶吗?好像大家都很怕他。”
小僧人叉腰反驳道:“不是凶,是敬畏。”
“阿容,你忘了吗,你是自愿作为贡品,献祭给神明的呀。”
自愿……
再给谢时容十个胆子,再切半个脑子,他都不会干出这种事。
“我真的是自己主动想要作为贡品的吗?”
小僧人点了点头:“当然,你说你会在庙里青灯古佛旁一直待到死。”
青灯古佛。
谢时容沉思了一会儿,让小僧人一个人走开了。
在小僧人走后,他开始在房间里乱翻。
他的房间里很干净,连多余的首饰衣物都没有,除了婚服和那套很情、趣的衣服,其余皆是素白色的长袍,连款式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他这个人设不爱打扮。
谢时容得出这个结论。
谢时容在房间里到处翻翻看看,这个房间里像是没有住过人一样,到处空荡荡的。
谢时容好不容易打开了一个有东西的柜子,那里面是一个烫金的盆。
盆里面有着些许的灰烬,信纸烧出来的那种。
谢时容看见那灰烬之中有着一角没有烧完的信纸,上面写着风骨颀长的三个字。
“恨别离。”
谢时容轻轻读出那三个字。
他心跳快了一拍。
恨别离。
恨谁的别离?
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谢时容的思绪:“容容是在思念我吗?”
谢时容还没有回头,下一秒他落入了一个不算温热的怀抱。
身后那人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一只手环抱着他,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一角写着‘恨别离’的宣纸。
“写的真好。”
那人明明在夸赞,谢时容却听不出一点夸赞的语气。
谢时容挣扎开了这个怀抱,抬眼他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祂微沉的眼里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味道,却没有一点慈悲的感觉,反而周身邪气得很,打量着谢时容时像是在拷问。
多疑又孤冷。
此次同时,系统提醒。
【目前在您面前的是——神明】
祂一点点将那一小角的宣纸揉碎,不凉不热地说道:“整首诗是什么?”
谢时容吸了一口气:“……”
自从成为了厨子之后,他又遇到了第二个这辈子难以跨越的门槛。
他,还得现场给boss编首诗。
见谢时容久久没有回答,祂的语气愈发得凉:“这不是你作的吗?”
谢时容还没有遇到像这样的boss,一个接着一个的刁难施压让他又像是回到了第一个副本一样手足无措,丝毫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过了一会儿,谢时容压下了他喉间的颤意,才皱着眉低声回答道:“不记得了。”
祂依旧是没有满意,他逼问着:“不记得了?”
“……”
谢时容觉得他在boss的脸上看到了‘你最好给我记得’这几个大字。
他僵了僵,一面疯狂地尝试着心里作诗。
恨别离。
恨别离……
恨别离?!
这要怎么往下编?!
谢时容:“对……”
boss抬眼盯着他,阴郁一片,等着他“对”字后面的诗。
“对,我就是不记得了。”
谢时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破罐子破摔道。
让他现场做一首诗不就是直接让他死吗?!
[我还以为恨别离后面是个‘对’字。]
[好拽哦,就直接承认自己不记得,这不是更要被杀了吗。]
[你想想谢时容都快死了,不赶快放肆一点,是打算在地府去拽吗。]
半晌沉默之中,祂垂了垂眸:“……”
祂不冷不热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
谢时容垂着头捕捉到了“一样的脾气”这个字眼。
他以前就是对着神明这么爱搭不理的吗。
所以对神明爱搭不理才是最正确的态度吗?
谢时容大着胆子,低声道:“你要去看其他贡品吗?”
这句话很突兀,好像是谢时容要赶boss走似的。
谢时容盘算好了。
如果boss走了,他就假惺惺地在后面留着祂求祂不要走。
这样就不会显出他很期盼着boss离开的样子。
要是boss没走……
不可能。
谢时容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都特地开口提到其他美貌又年轻的贡品人,祂不可能不走。
听到谢时容这么说,祂眼珠转动了下,那双黑瞳盯着谢时容:“你想我走?”
被这样一盯,谢时容立刻没骨气低声辩解道:“不是。”
他这只是委婉地提出如何活着度过今晚的最佳解决方案。
祂却一副了然的样子:“你想我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用在这里装成这副……”神明略微上下打量了谢时容一眼,他覆到谢时容的耳边,轻声道,“这副很爱我的样子。”
谢时容皱眉,他张了张口,却又被boss给堵了回去。
神明冷眼瞧他:“我只是来警告你。”
“如果当初是你背叛的我,你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
祂勾了勾唇,眸子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说完这句话后,神明离开了房间。
冷风通过那扇大开着的门朝着谢时容冲了过来,将谢时容的黑发吹起。
谢时容看着被boss摔开的门发着愣。
小僧人对他说他是自愿作为贡品的,而在神明的言语间,他却是一直都是对神明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自愿’多半掺了不少的水分。
小僧人一路跑进了院子里,他被急哭了,脸上还挂着泪水:“阿容,祂去了西殿。”
“祂不在的日子里,你天天写诗念祂,阿容,难道祂不喜欢你给他写的诗了吗?”
小僧人才十四五岁,小孩子的世界里除了爱之外,就认为只有不爱这一种情感。
他害怕祂会不爱阿容,所以为阿容而哭泣。
谢时容看着自己脚底被扔在地面上揉成了一团的宣纸。
小孩子确实不懂。
其实……除了爱和不爱之外。
……还有恨。
他若是真的天天写诗念着神明的话,那为什么刚刚神明说“你想我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句话。
要么,是他这个人设是个哑巴,没法表达爱意,就算是爱到了天天给祂写诗的程度,也没能让祂感受到半分。
要么……
就是他天天写诗的对象不是祂,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恨别离’是给别人写得。
谢时容想起神明最后警告他的话。
谢时容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副本里提到的指使神明失去神格抽出仙骨的叛徒……不应该是他吧?
不应该吧??!
谢时容皱了皱眉,他现在的心跳全都乱掉了,问系统道:“你觉得我有这么倒霉吗?”
系统沉默不语。
谢时容越想越认为副本可能会这么设计。
他不爱神明,却又被迫嫁给了神明,这、这不得有什么三角旷世奇缘恋情、为爱弑神……巴拉巴拉的狗血情节吗。
谢时容越想越心凉。
[恭喜,他已经感觉出来了!]
[看谢时容这样子,估计是琢磨出来点不对劲。]
[谢时容虽然怕鬼,但是对于情感的敏感度高。在这个副本历届闯关记录中中,他是最快察觉到自己身份的人。]
[我最喜欢这个副本了,看着玩家互相诬陷,无底线地想要挑出对方是背叛者的证据,撕得头破血流,想想都爽!!]
[上一个玩家靠着破坏证据,洗清嫌疑,结盟陷害成功通关了,看看谢时容会怎么做吧。]
谢时容靠着墙微蹲了下来,扶着自己的腿。
不行。
他先缓一会儿再想想。
*
神明沉着脸,黑眸中略微沾染着邪气,祂意难平地闷闷走出了谢时容的房间。
依旧如此。
容容永远对着他冷着脸,或是畏惧,或是不愿。
自从嫁给了祂后,就永远都是如此。
新婚夜里,红衣摇曳,却不肯让祂靠近。
那件特地裁剪做好的衣物,容容也不肯为他穿上一次,只是每日穿着素净的白衣,将那衣服徒留着放在柜子中。
祂本以为今晚穿着婚服的容容会对他有好脸色,结果那‘恨别离’却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
恨别离。
不就是在怀念那位与容家有过订婚的早亡的周家少爷吗。
别以为祂不知道。
容容就是为了不想再嫁才愿意来这孤冷的庙内做贡品的。
祂拧紧了眉,黑夜的掩盖中,那双骨感有力的手攥紧青筋勒出,恨意渐渐缠绕在祂的心头。
祂愈加确认。
他沦落到如此境地。
说不定就是容容害他至此。
可,祂现在没有证据,若是错怪了容容。
那又要挨上一阵冷落。
神明周身的邪气渐渐平息了下来。
祂要一步步地找出谁是害他的人。
杀了他。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游戏外的现实世界中攻受是双向的!!!
这个副本里攻没有副本外的记忆,但还是喜欢容容。
副本里那个早亡的未婚夫周公子就是个背景板,只在设定里出现,谢时容不认识。
开始,攻:我要找证据,不能随便猜测
后来,攻(找到了证据):他好像在朝我撒娇。
嗯……他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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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神明的叛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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