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绮雨追出片场的时候,远远望见陈意祯在经纪人的带领下上了一辆陌生的轿车,心里焦灼得要命。她今天没骑机车过来,只好跑到路边打了车,嘱托司机跟着那辆轿车走。中途司机差一点跟掉了目标,好在最后紧赶慢赶地开到了目的地,但还是被轿车甩开了一些距离。
越绮雨下车的时候,陈意祯已经跟着经纪人还有另一位同行者进了孟平秋开的珠宝公司。那同行的人似乎是孟平秋的手下,朝公司门口的保安交代了几句话,便带着人继续走。
越绮雨跑到公司的门口,想冲进去,却被保安拦住了。她看着会客大厅里陈意祯越来越远的背影,大喊他的名字,但喊声却被紧闭的旋转门阻隔了。
“混蛋,你们放开我!”她冲保安大吼,“我是越氏集团的继承人,你们敢这么对我当心后面吃不了兜着走!”
“对不起,越小姐,”其中一个保安坚决道,“刚刚总裁助理交代了,如果是您过来的话我们是绝对不能放行的。请您别为难我们。”
“我去你大爷的不能放行,”越绮雨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孟平秋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想趁陈家出事当嫖/客睡陈家的大少爷,你们帮着她就是在违法犯罪,我要报警我要叫警察来端了你们这个逼良为娼的淫/窝!”
“越小姐,请你自重!”保安警告她不要胡乱诽谤,但她气上心头,想着陈意祯已进去了一会儿,怕不是要脱衣服了,心里更难掩激愤,对着公司大门痛斥起来。
那话是越骂越难听,越骂越污耳朵,哪怕是那两个身强力壮,高大魁梧的保安,听她那一通毫不重复的骂辞,也难免生出些畏而远之的退意,只觉得自己从精神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连带着气势都不如刚才了。但心里发怵归发怵,该尽的职责还是得尽。当时进出公司的大多是来洽谈商务的人员,为了确保公司的名誉不受损害,也出于对越绮雨口舌功底的敬重,两个保安先发制人地报了警,以在公共场合闹事的由头把越大小姐先请到警局喝茶去了。
事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接受警察叔叔的批评教育是少不了的。越绮雨心里记挂着陈大少爷的情况,咬着牙当了乌龟,尽管一脸不服,却还是一言不发地接受训导。过了一个多小时,她经纪人过来接她,按照程序把人带走了。
越绮雨一出警局,二话不说,借了经纪人开来的那辆大奔,钻进驾驶位就把车开走了,留对方在风中凌乱着。
车自然是往孟氏的珠宝公司开的。刚开到公司外头,越绮雨便碰见陈意祯从大厅出来。他经纪人和他说了句什么,一个人先走了,留他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谁过来。
越绮雨下车走到他面前,黑着脸看他。此时的陈大少爷正垂头看着路面,没注意她在旁边,等抬头的时候吓了一跳。他抿抿嘴,湿润的眼睛眨了眨,又把头低下去了。
越绮雨心软下来,积攒在嘴边的刻薄话眼瞅着要阵亡,结果眼睛瞄到对方脖颈上的一块红印,脑袋一下子就炸了。
“你给我过来。”她抓起对方的腕子把人拽到车边,拉开车门把他推进后座,砰地一下关上车门。
逼仄的后座内,陈意祯被压在了座位上。越绮雨扯开他的衣领,那块醒目的红痕暴露出来。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冷得骇人,仿若雪崩的前兆。
陈意祯没有回答,看向她的目光多有埋怨,似乎不愿意再同她多说话。越绮雨知道他还介意着那个雨夜的事,但如今那已不是她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她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真相,一个足以拯救或击溃她的真相。一阵邪火在她胸口里乱窜,见对方迟迟不回答,她扳着他的肩膀,咬着牙继续问:“我问你这是什么……是不是姓孟的弄的……”
“越绮雨……你放开我……”陈意祯恨恨道,“我不想再见到你……”趁对方僵着,他用力挣开了她的禁锢,撑起身子,手伸向车把,却被一把带了回去。身体重新被砸上椅面的那刻,他的嘴唇被猛地封住。越绮雨紧紧地抱着他,无法抑制地侵犯着那两片时隔多日未及触碰又肖想已久的唇瓣。陈意祯呜咽着反抗,眼角的泪流下来,滑进敞开的领口。越绮雨不放过他,吮咬着他的唇角,像掠夺着一座本该属于自己的城池。
陈意祯感觉一切仿佛还像许久前在陈家药库的时候,可总有什么已经不同。那时生气的是对方,怀愧的是自己;而今生气的是自己,但对方似也不觉得愧疚。他承受着身上的人泄愤般地吮吻,复杂的情绪像涌动的潮汐怕打着心坎。愤恨、委屈、难过,还有那被对方视如微尘的爱慕如此可怜地交织在一起,让他招架不了对方的质问,也不愿回应她的指责。有太多的话堵在喉咙,他无从说起。他只想逃。
“放、放开……”用尽全力的挣扎却换来对方更狠厉的对待,双手被安全带绑到了一起,陈意祯瞪着身上的人,无助地颤抖。
“放开?”越绮雨拔高了音调,“放开让你去找那个姓孟的?你跟她睡了?喜欢得不得了?陈意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的下贱!”嫉妒吞噬了她的理智,看着对方惊错的眼神,她笑得讽刺,话也说得残忍:
“陈大少爷,你真是矫情得可以,我让你做我的情人你不愿意,现在眼巴巴跑去别人的床上伺候?怎么,孟平秋比我更能让你痛快是不是?还是你就为了赚她那点钱心甘情愿地出卖自己的身体!”
“越绮雨!”眼泪决堤似的涌出来,陈意祯忍无可忍地斥骂道,“你混蛋……你简直是个混蛋!”他齿关发着抖,咽着滑落的泪水,绝望地反驳:“我没有……没有……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
“你没有?呵,你觉得我会信吗……”越绮雨瞄着他卷皱的衣角边那几道青红交加的印迹,心头更添一口恶气,索性掀了他的衣摆,作势要看个究竟。
只见那副雪白的皮肉各处都开了暧昧的红花,抓痕与指印数不清楚,像如山的铁证印证着自己的猜测。越绮雨瞪着那些红印,仿佛要把那艳色的肌肤烧出一个个窟窿。手掌覆住腰侧的皮肤,狠厉而缓慢地摩挲着。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呵,陈大少爷,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样子……”越绮雨森冷地勾起了唇角,讥讽的话不假思索地吐露出来,“荡货……装无辜装可怜装得很爽吧……你就喜欢这么勾引人,拿你这张与世无争的脸和这副故作清高的腔调……”他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往车窗边瑟缩,又不留余地地逼近,默默地向他周身扫去。她贴近他的耳廓,低声道:
“上头都这样了,其他地方呢?怕是也狼藉得很吧?”
她冷笑了声,捏住他一只脚踝,另一只手从他宽松轻薄的裤管里伸进去,从细滑的腿肚摸到柔嫩的膝弯,只摸得一手湿黏的细汗。
“不,”陈意祯惊喘一声,身子蜷缩起来,“不……放我走,你放我走……”后背抵上车窗,他凭着手臂的挪动脱离了安全带的绞缚,立即握住自己这边车门的门把,却发现这扇门是锁住的。他瞄了面前神色愠怒的人一眼,顾不得她周身骇人的低气压,越过她想去开她背后的车门。可他又被她揽回来了。
越绮雨抱着他,低头再吻他的嘴唇。不知是冷漠使然还是因为落寞,这次的吻反显出一点温柔。陈意祯怔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拍打起她的后背来。
越绮雨不顾他的反抗,抱紧他加深了这个吻,直亲到他倒抽气了才把他放开。她把下巴搁上他纤弱的肩头,刻薄地笑着:“卖给她就一定比卖给我强吗?她比我更疼你吗……你想要钱来找我啊,我也能帮你的忙,你干嘛舍近求远呢……”对方的肩膀抖得厉害,她知道,他又要骂她混蛋了。
可正在这时,车窗外传来两声清晰的敲击。几乎同一时间,车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车外站着一个精英形象的女人,二十八/九的岁数,齐肩的短发利落干练。休闲的西服,黑色的高领织衫搭配同色的A字伞裙,使她看起来知性飒爽。车里的两人看见她,各自惊滞着,最后是陈意祯先开了口:
“孟、孟小姐……”
“哎呀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私事了,”孟平秋把看他的目光转到了越绮雨脸上,冲她淡淡地笑笑,“越小姐,我找意祯有些急事要探讨呢,还希望你‘放个行’,你们的好事之后再进行吧。”她说完,朝陈意祯伸出手去:“过来,意祯,别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越绮雨见状,眉头猛地一皱,沉着声对身边的人说:“你不许跟她走。”
可她却想不到,在对方眼里,自己竟比孟平秋要更令他害怕。陈意祯视她如危险品,把手搭上孟平秋的手,惊惶地离开了。
越绮雨盯着那个战战兢兢的背影,很久之后,脸上泛出一点哀愤的笑来。
在她看来,她俨然已错看了对方。
有人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而不妖。”
有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相处的回忆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如梦,如刀,越绮雨不禁凄讽地想:
原来从前的陈意祯不是“出淤泥”,只是“未近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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