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夫人叫我去偷账簿的!”
刘管家的话一说出口,原本就已经十分安静的大厅瞬间变得更安静了。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赵沈氏猛然起身,熟练地装出一副又惊又气的语气说道:“这……这是诬告!”
“哼,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刘管家见状,恨恨地说道,“各位老爷,老奴的房中还存着这几年来二夫人与我所通的全部密信,就藏在枕头之中,是真是假一搜便知!”
听闻这话,赵沈氏的脸色明显变白了几分,比涂什么粉都好使。
“婆婆,奴家的本性您是知道的。所谓清者自清,我不愿在此争辩,只求二老明断呀!”
直到这个时候,赵沈氏还在妄图装出一副清白的模样。倘若不知道实情,连狐七都要觉得她是被一众恶人联手陷害的可怜弱女子了。
“琴仙儿”打断了赵沈氏声情并茂的表演,继续往下说道:“公公,婆婆,妾身之所以会准备一本假账,是因为妾身之前就曾发现过慧儿偷偷溜进书房,并尝试打开存放账簿的柜子。只是由于她没有找到钥匙,所以未能得手。经过此事之后,妾身便怀疑有人指使她暗中偷取账簿,于是便与夫君商量将计就计,先伪造了一本假的账簿,故意让她偷走,再以此引出幕后主使。”
所以,当慧儿第二次潜入书房偷取账簿时,她才会惊喜地发现:账簿竟然没有被锁入柜子中,而是被明着放在了桌子上。天真的慧儿当时还以为那是赵卫氏不慎忘锁了。
事已至此,“赵光义”也站起来向赵家二老行礼说道:“家妻所言非虚。那本假账簿中有很多流水都是由孩儿刻意编造的,例如上月二十七日资助天澜城修缮学堂的花费,假账簿上记为了二百七十两,实则应为五百两;再如上月赵家在城隍庙前施粥的开销,假账簿上记为了四百二十二两,实则为五百一十四两。这些事只需派人去官府核对一下,便可立即证明这两个账簿哪本是真、哪本是伪。”
说罢,“赵光义”将那本真账簿躬身递给了赵家太公。
赵家太公神情严肃地接过真账簿,之后立即唤来一个贴身的侍从,并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那个侍从听命之后立即快步离开了大厅,不多时又匆匆跑了回来,并将一个短小的信笺交到了赵家太公手里。
像是赵家这样的商贾世家通常都会在府中专门饲养信鸽,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便能立即与各方取得联络。刚刚那名侍卫应该就是去用信鸽传信至天澜城的官府,并要来了上个月赵家捐资的具体账目。
赵家太公依照天澜官府发回的信笺,先拿出赵沈氏交上来的假账簿对了一遍,之后又与“赵光义”交上来的真账目对了一遍,当即确认了“赵光义”所言是真。
还未等赵家太公缓过神来,前去搜查刘管家卧室的家丁也拿着一摞书信回来了。赵家太公拿过书信,一页页地翻看,越看脸色越黑,恰好与赵沈氏那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将那些书信草草看过一遍之后,赵家太公扶着额头将其递给了“赵光义”。“赵光义”翻了几页,之后按照幻境的提示冷冷说道:“赵沈氏,这些年你打听的事还真不少啊。铁锭的购入价格、计划运输水路、蛮商的出价……这些事是你该关心的么?”
一心想着戴罪立功的刘管家此时也抓住机会补充道:“据老奴所知,二夫人之所以调查这些就是为了给沈家通风报信的,为此她还买通了内侍李二替她出府送信。”
刘管家的心里十分清楚:眼下只有彻底扳倒赵沈氏,自己今后才有可能继续平安地待在府里。
听到了刘管家的供述之后,“赵光义”也再次起身,躬身将一封信件递给了赵家太公:“这封密信就是不久前从李二手里截获的,他要送信的目标正是沈家的一个仆从。”
赵家太公打开信件,只见信里一条条写的正是赵家近期买卖交易的详细情况,而信上的字迹也正是赵沈氏的字迹。见到这些,赵家太公口中喃喃道:“怪不得这些年里沈家对我们家的经营情况了如指掌。”
虽然赵沈两家表面上既是盟友又是亲家,但是实际上,沈家一直在试图取代赵家成为北地第一世家。当年沈家家主之所以要将自己的女儿赵沈氏下嫁给赵家,为的其实就是在赵家安插一个眼线。而赵沈氏之所以一直表现出一副贤惠能干的样子,为的也是取得赵家二老的信任,以此获得更多的权力来行事。
赵家家母也终于看清了实情,对着赵沈氏痛心疾首地说:“容儿,赵家待你一直不薄,你怎么能这样背信弃义!”
赵沈氏知道当前已经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于是立即撤去了原本那副委屈清白的姿态,露出了一副蔑视的笑容:“呵呵,背信弃义?做买卖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在生意场上,强吃弱、大灭小才是天经地义的规则。若不是当年□□赐给你们专营铁器生意的特权,你们赵家凭什么能成为北地第一世家?就因为你们讲仁义?就因为你们乐善好施?笑话!像你们这种行事刻板的商贾世家,若不是因为手里握着祖宗当年讨来的特权,凭什么能压过我们沈家一头?”
“琴仙儿”静静地看着已经一败涂地的赵沈氏,心里甚至有些同情起来。实际上,“琴仙儿”从进府那一日就清楚赵沈氏要陷害自己,所以也早就做好了防范。只是令“琴仙儿”没想到的是,这个赵沈氏竟然如此缺乏想象力,企图使用这种老套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若是换做寻常的大家闺秀,或许这种套路还能奏效,但是相比于“金宵楼”里的那些明争暗斗而言,她的这些小心机简直是不值一提了。“琴仙儿”虽然看起来是一副端正冷傲的姿态,从来不用心机去害人,但那只是因为她不愿那样做而已,并不代表她不懂这些心机。
“二弟,这些事情你可知情?”
“赵光义”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
“赵光义”的二弟,也就是赵沈氏的夫君赵光礼立即起身,郑重地对着赵家二老行礼道:“家父,家母,孩儿对此毫不知情!”
好一个“毫不知情”。
赵家从来没有长子继承家主的规矩,所以赵光礼自然也想将赵光义这个家主取而代之。赵沈氏这些年所做的这一切赵光礼不仅知道,而且还暗中提供了许多协助,因为沈家曾经借由赵沈氏之口许诺赵光礼:若是将来沈家能够掌控住赵家的命脉,那么便会让协助他登上赵家的家主之位。
天真的赵光礼竟然真信了。
赵家太公只是老了,但还没有糊涂。看着仍旧不肯坦白交代的赵光礼,赵家太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立即命人将他和赵沈氏全都带了下去。至于如何处置这两个“家贼”,还要等到赵光义与赵家太公仔细商议之后才能定夺。
慧儿和刘管家也免不了受罚。
“家主大人,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啊!求家主大人开恩……”
“老奴已经将该说的全说了,求家主大人开恩……”
“赵光义”看着向自己苦苦求情的二人,语气冷漠地说道:“求我作甚?我之前说过,府内的事务都由大夫人决定。”
二人听到这话,马上又转向“琴仙儿”求情。
“慧儿,我念你年幼无知,今后仍留你做我的丫鬟。但是为了给你留个教训,我要罚你交出那二十两银子,再扣除五个月的工钱。你可认罚?”
“谢夫人宽宏大量!谢夫人宽宏大量!”
不管怎么说,这个慧儿又怕事又天真,留在身边倒也让人感觉格外地安心。当然,这也是因为慧儿命好,倘若换做“琴仙儿”在她这个年纪还这样傻的话,恐怕坟头草都已经有半人高了。
“至于刘管家,你作为赵沈氏的同谋为其打探了多年消息,并且一直隐瞒不报,应当算作是叛主之罪。你虽然主动交代了二夫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和夫君既然已经决定将这些事全部亮明,那就一定已经掌握了充足的罪证,即便没有你的供词我们也能将其揭露出来,无非就是多费些口舌而已。你的这些作为也算不上是将功赎罪。”
听到这里,刘管家心里一凉。不料,“琴仙儿”的语气又陡然缓了几分。
“但是本夫人已经答应过你:只要你供出指使者,就可以让你继续留在赵府。赵家向来以信诺为重,本夫人自然也会兑现诺言。就罚你降为奴仆,今后负责清理恭桶、便盆吧。”
这个活计虽然脏臭了些,但好歹还是继续留在赵府。如此一来,“琴仙儿”也算是在无数条死路之中给他找了一条活路。
刘管家涕泪纵横地说到:“谢夫人大恩大德!”
这个场景至此便结束了。
后来,赵家为了继续维持和沈家表面上的和气,终究还是没有重罚赵沈氏。不过,赵沈氏此后便被软禁在了的赵光礼的宅院之中,若无赵光义的许可不得私自走动。至于赵沈氏的夫君赵光礼,则被赵家太公褫夺了一切职权,成了赵家三子之中唯一一个不能插手家族生意的“闲人”。
借由此事,赵光义终于得以将沈家安插在赵府内的心腹大患全部拔除。
而“琴仙儿”,也得以给了赵光义一个可以安心处身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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