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道路愈发曲折,每进一步都十分艰难。无数的傀儡没有痛觉地扑上来,暮夜和靳杨似有体力不支的迹象了。
后方有路,少年不肯退却。
“十步、九步……五步……”
“暮夜先生坚持住,我们就快到了。”温行止道。
前方一团被层层阴影包裹住的亮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有种呼之欲出的隐秘感。也格外引人注目,一眼就能发现不寻常。
“藏的可够深。”暮夜冷笑一声,骨鞭破空而去,击碎了早已脆弱不堪的栏杆,此刻眼前物件的全貌便赫然呈现在眼前。
靳杨无力望天,丢出一把符咒挡住拦路傀儡,道,“这鬼东西怎么没完没了?”一回眸,眼睛骤然瞪大了,“好……好大一尊青铜鼎!”
就在三人注目着眼前比人还高的炉鼎时,温行止倏然察觉身后冷风扑闪过来——还有没有杀尽的傀儡伺机而动,尖锐爪牙即刻逼近温行止的咽喉。
危在旦夕。
就在此时,细碎的银铃声清脆作响,一道红光闪烁而过,一只红毛狐狸如一个影子般从温行止背后的包袱里窜了出来,“啊呜”咬住傀儡的手,“咔嚓”咬了下来,亮出满口尖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有妖气!”靳杨首先跳出来,拔出桃木剑,却是指着红毛狐狸。
苏嫣然。
红毛狐狸在他们面前幻化作人形少女的模样,眸光妖媚,却透着生人勿近的凶狠寒意。
“你、怎么在这儿?”温行止一惊,“你一直在我包袱里!?”
苏嫣然在骨灰墓里的所作所为都历历在目。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吗?人类。”苏嫣然恶狠狠道,“要不是苏邪雪拿了我的妖丹,搞得谁想保护你似的。你们人类没一个好东西!苏邪雪也不是好东西!”
温行止:“……”原来是阿雪留下的后招。
“妖孽!”靳杨大喝一声,掏出葫芦,“看我收了你!”
“诶诶诶?臭道士你干嘛!”苏嫣然挡住脸,似乎在畏惧靳杨的葫芦,嘴上却不饶人,骂骂咧咧。
“等等,靳杨。”温行止伸手阻拦。“算了,正事要紧。”
“哼。”靳杨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
暮夜则靠近了那个青铜鼎,凝眉沉思,不知想到了什么,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暮夜先生,里面是什么?”温行止问。
“阁下不妨猜一猜,此鼎为何设在不为人知的村庄院落里……还是井底之处?”
见暮夜又在卖关子,靳杨不屑地摇了摇头。
“自然是不想被人知晓。没想到误打误撞,被我们发现了。”温行止认真想了会儿,答道。
“难道不是?”见暮夜神色诡异,温行止迟疑。
“不是。并非误打误撞,而是故意引人过来。”暮色却轻轻否认,眸色幽邃,声音微凉,“此地设有禁制,寻常人等会被阻拦在外,而颇有能耐者却被放进来,形同养蛊。”
“养蛊?”听到二字,温行止蓦然打了个寒颤。“只能进不能出?”
“然也。”暮夜颔首,“苗疆圣蛊池,可曾听闻?”
“那种毒术啊,师父说过,上万条毒虫蛇蝎被放进去,只留下一只最强的。苗疆圣蛊池尚有一线生机,而这里,进来的都得死。”靳杨面色沉默,淡淡道。
“我想起来了,那些村民,衣着打扮独特并不是因为落后而与世隔绝,而是他们都是从不同地方来的人被同化成傀儡死尸,所以身怀绝技,也有能力驱弓射箭。”温行止恍然大悟,又一阵后怕,“我们差点儿就加入进去了,暮夜先生你怕不怕?”
暮夜但笑不语。
靳杨绕着那个青铜鼎,透过缝隙看着里面的炉火,道:“就是里面的鬼东西吸走了这里人的生气,看来幕后黑手想要炼制的这个东西,很不一般。”
“如今落在我们手里了?”温行止眼睛发亮。“那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阁下把事情想的太容易了。”暮夜眸色很淡,看不清睫毛下的情绪,只是不由自主以鞭子抵着下颌,仿佛在思索。
“这青铜鼎已经燃了不知多久,一举一动皆在敌人监视之下。”暮夜的鞭梢扫过地上七横八竖的尸首死不瞑目的眼睛,语气忽然变得轻快神秘,“嘘,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哦。”
“暮夜先生,现在吓唬人就不好了吧?”温行止嘴角抽搐一下。
暮夜唇角带笑,“阁下早该知晓,在下从不吓唬人。”
“也是……”温行止了解暮夜的秉性,虽有些爱捉弄人,但寻常不会说谎。一想到被这么多眼睛盯着,温行止感觉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
“眼睛监视人,那把眼睛吃掉不就好了嘛。”苏嫣然撇撇嘴,听得兴趣缺缺,“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本小姐只吃新鲜的眼球。”
靳杨冷言嘲讽,“你还挺自豪。”
“你们别吵了。”温行止头疼的扶额,“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这个铜鼎继续吸人生气。
“虽不知其中炼制何物,但并不算重要。”暮夜忽然起身,一脚踢翻了燃烧的铜炉,拍拍身上灰尘,“解决了。”
温行止目瞪口呆,“要不要这么粗暴啊……”
青铜鼎里的一个东西滚落出来,表面迸溅出几点零星火花,便没了气息。
“那是什么?”四人凑了过去。
“我只觉得,这里的死气一下子消散了很多。”靳杨皱眉,有种想碰又不敢碰的动作,指着地面,“这东西就是罪魁祸首了吧。”
“没烧到一定时间,是个失败品……吗?”温行止不大确定。“总而言之,先打包回幻雪宫,交给宫主吧。暮夜先生,靳杨,你们怎么看?”
“阁下所言在理。”暮夜没有异议。
“我没意见,没看出来这块破铜烂铁有什么用。”靳杨无所谓地耸耸肩,背起了竹筐子,“此事终于告一段落了,能出去吃顿好的了吧?”
提起吃字,温行止倏然想起了苏邪雪,说起来,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那种骄矜又贪吃的狐狸了。
她便问苏嫣然,“你知道苏邪雪哪儿去了么?”
苏嫣然顿时莫名炸毛,“我要知道我还能跟着你?要不是妖丹在他手里,我现在就吃了你!”
“但是跟着你,苏邪雪就一定会出现。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类身上有那么重的狐妖妖气。”苏嫣然忽然又转怒为笑,语气十分笃定。
“好吧。”温行止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她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苏邪雪是只聪明狐狸,可精可精了,看迷雾破了应该会自己跑出来吧。
四人爬出井口,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外面黑色雾霾也被一阵清朗的风吹散了,露出了蓝天白云,一片澄净,像极了与世无争的野外天气。
这个村子里已经没人了,所有人都死在了井下。靠近了看,这里的房屋早就倾斜的不成样子,屋顶破洞,窗户漏风,蛛丝到处都是,谷物都是发霉的,根本没有任何人间烟火气。
“看来我和**颇有缘分。”温行止叹了一声。走出村门时,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村子,那些古旧的房屋仿佛风中残烛,一吹就倒。
哪里都没有苏邪雪的影子。
“哎,小道士,你鼻子不是很灵光么?能不能闻到别的妖气了?”温行止问靳杨。
“你还是想找那只狐妖吧?”靳杨没好气的,“我之前说了,我来这儿是追着一缕妖气来的,但那不是苏邪雪的,应该是别的小妖吧。何况……”靳杨不大高兴的模样,语气不善,“那只狐妖戴了隔绝妖气的面具,闻得到才怪嘞。”
“原来你真的闻不到他。”温行止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我们相识一场,作为道士,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妖,绝不可信。妖生性狡诈,手段残忍,要不是我赶到,你当时就被他撕碎了你知道么?”
“好啦,既然暮夜已经带着东西先行一步了,那我们也该分道扬镳啦,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靳杨背着竹筐子愈发走远,身形单薄瘦弱,在风中有些萧瑟,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乱糟糟的,额带飘扬,渐行渐远。
一番豪言壮语,也含了几分真情实意。
“你舍不得了?”苏嫣然靠在一旁,吹着冷风,语气中带有讥笑。“你们人类寿命短暂,区区几十年光景,生离死别本就寻常,你还痴心妄想和妖一起同行么?苏邪雪是只大妖,你以为他会在意你?”
“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温行止低声喟叹,“纵然是一粒蜉蝣,也想看遍万千光景啊。”
“什么玩意儿,文绉绉的,穷酸书生似的,听不懂听不懂。”苏嫣然很嫌弃,毫不掩饰,颐指气使道:“人类,我饿了,给我找两只鸡来。”
温行止:“?”
“冒昧一问,这位……姑娘,我……为什么要替你找吃的?”
“那我吃了你算了。”苏嫣然冷冷望着她,舔了下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别了吧,我不好吃的,还是吃□□。”温行止只好妥协。“先说好,本公子一穷二白,可养不起你。你可快走啊。”
“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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