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山崖处,长了一棵梅树,此时树上光秃秃的,只有三两个浅紫色的花骨朵儿。
红衣男子迎风而立,神色淡漠,长发猎猎,吹起他的袖子。发尾的铃铛也随之碰撞,叮叮当当的响。
“哥哥。”九尾的狐妖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拥住他的腰,将头靠在背上,低声笑道:“哥哥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什么事?”苏邪雪道。
他依旧一动不动,看着布满雾霭的山峡,雾气朦胧,迷花了眼睛。
“哥哥是在找地图吗?”苏羽尘绕过来,到前面去,看着苏邪雪的脸。
他们二人长得何其神似,连一颦一笑都难辨你我。
苏羽尘爱穿白衣,与苏邪雪形成对比。
他说,“白衣鲜明,杀人之时,血染其上,才更有滋味。”
苏邪雪则不然,他自化作人形起,恰好身边有乱葬岗上新娘丢弃的嫁衣,便覆盖在身上,自此便有了穿红衣的习惯。
许是第一眼看到的是最好的。
“你有?”苏邪雪冷声道。
“我收集那东西干什么。”苏羽尘不屑一顾,只道:“哥哥,不要信别人的胡言乱语,有我在呢。”
苏邪雪抽回手,他和苏羽尘的手都是冷的,如同他们身体里流淌着的血一样。
“哥哥真的想恢复记忆吗?”苏羽尘的语调有些怪异,忽然问了一句。
“怎么?”
苏羽尘弯唇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牙齿,两颗虎牙尖尖的,道:“哥哥和我回去吧。”
“不回。”苏邪雪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
“少管我的事。”
苏邪雪的语气太冷,寒如终年不化的冰雪,苏羽尘也渐渐没了耐心,一把抓住苏邪雪的手腕,恶狠狠道:“你必须跟我回去!”
苏邪雪探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随手将他摔在地上。
“滚。”
苏羽尘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继而被癫狂取代。
“好……好!你以前为了人类离开我,离开妖族,现在你还要重蹈覆辙!”苏羽尘趴在地上,扭过头,喊的撕心裂肺。
砰!
一拳砸在他的耳边,深陷地底。苏羽尘一怔,不禁抿唇噤了声。
苏邪雪目色森寒,深邃不见底,整个人透着股冰冷,让苏羽尘想到了他们兄弟两个刚刚化形的那会儿,苏邪雪总是比他更易动杀戮。
扬起的烟尘纷纷扬扬落下,苏羽尘眨了下眼睛,无声苦涩的笑了。
“别来烦我。”
苏邪雪缓缓收回手,隐在袖子底下,面容再次恢复疏离冷淡。
红衣渐渐远去,苏羽尘目光悠远,似有怨怼之意。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苏羽尘一步步走到山崖边,一松手,把一直藏在手心的血丹丢了下去。
在此之前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来找苏邪雪。
他担心苏邪雪还是惦记着人类,便一直没有把血丹喂给他。
既然如此,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无数只蓝蝶被苏羽尘放出去监视着苏邪雪的一举一动,如今也别毁的只剩寥寥几只。
“哥哥,你真的狠心。”
他宁可苏邪雪性情大变,只要不和人类纠缠不休。
苏邪雪看到紫玄时,他正在街口的摊子上嗦面。
这人一袭紫衣,玉簪绾白发,看着矜贵异常,却像个凡人一样在这儿嗦面,一根面条一根面条地吸溜着,惹得周围芳龄少女频频侧目,还不自知。
紫玄一抬头,看到站在悬梁之上纤尘不染的苏邪雪,激动的挥了挥手,毫不客气道:“终于来了,快帮我付钱。”
“想得倒美。”虽是这般说着,苏邪雪还是跳了下来,给了老板银子。
紫玄把剩下找零的铜板一个不落地收进袖子里,美名其曰:下次还能接着用。
话说的不错,可那是苏邪雪的钱,他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她呢?”苏邪雪在对面凳子坐了下来。
“那小姑娘啊,送回王府了。”紫玄大口吃面,含糊不清道。兜里有钱,心里有底了。
苏邪雪的折扇落在桌上,一声脆响。
紫玄停下动作,望过去:“干嘛?”
“带我去找。”苏邪雪的手骨收紧,目光如炬。
“……”紫玄安静片刻,又低下头嗦面,道:“面没吃完,不去。”
苏邪雪微曲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一下,桌面裂开了,下一刻,木屑飞扬,苏邪雪的眉眼错落在其间,重复了一遍:“带我去找。”
紫玄手里兀自拿着筷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不仅是他,店里其他人亦是如此,都扭头看过来。
苏邪雪红袖一挥,银子落了出去。
其他人识时务地扭过头去,继续吃面。
紫玄盯着苏邪雪半晌,噗嗤一笑,举止优雅从容地搁下筷子,起了身,道:“我带你去。”
这一番动作变化,显得融洽端庄,好似他本就是个温雅公子似的。
瑾安王府并不算远,不出片刻,二人便到了。
“就是这儿了。”紫玄道。
苏邪雪径自穿墙而过,紫玄也急忙跟了过去。
室内,温言轻轻柔柔地拽着君九的袖子,晃呀晃,晃呀晃,语气委屈至极:“哥哥怎么去了这么许久?阿言都差点儿等不到你了。”
君九银发红衣,耳坠上的珊瑚珠一晃一晃,连着衣上的羽毛都飘荡不定。
他摸着温言的头,道:“言儿乖,饿坏了吧?哥哥去给你做好吃的。”
紫玄卡在窗户里盯着眼睛都要直了,低声道:“这小**穿着这副模样想要勾引谁呢?你夫人好像挺喜欢他呀。”
苏邪雪默然不语,只是周身气温冷了又冷。
君九推门出去后,温言在屋子里,又朝着另一个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君玉哥哥怎么不说话?”
“哎呦,还有一个呢。”紫玄轻声调笑着,又瞅了瞅苏邪雪头顶,“还没绿,还好。”
君玉和君九面容上几分相似,一袭白衣,深浅交错,袖口描着的黑线生生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他的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里还有一层黑色眼罩,看着防的严严实实的。
“他这眼睛,裹这么严实,难道是第二个苏羽尘?”紫玄自语道。
苏羽尘的眼睛,左金右蓝,异于常人。
“等下得找个机会看看才是。”紫玄盯着君玉,低声道。
本该是盲人的君玉却在此时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好像能看到似的。
君玉张口欲说着什么,正好君九推门而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三个菜。
“哥哥。”君玉声音微沉,道:“圣女不回来吗?”
“圣女软禁了原本的宫主,如今幻雪宫是圣女的囊中之物,她喜欢便让她住着。”君九面不改色地布菜。
“可是哥哥……”君玉抿唇,有些不开心的模样。
“吃饭吧,圣女的心思不是我们该打听的。”君九拉开椅子。
“好……”君玉视若无物地走过来,夹起一片藕在嘴里咀嚼着,“哎呀”一声。
“盐又放多了?”君九脸色一变,递过去茶杯。
君玉喝了一口,又捂着鼻子吐了出来,“水……辣的!”
君九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出现了尴尬,道:“咳,不小心放入了辣椒粉。”
君玉:“……”
温言也过去,在二人上蹿下跳时,用筷子戳着桌上的包子面不改色地小口啃着。
君九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焦糖色碳灰般的包子,吃起来还咔嚓咔嚓的往下掉着黑粉,忍不住一把夺下,“阿言别吃了。”
温言摇摇头,继续乖巧地小口咬着。
“哎。”君九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几乎感动到热泪盈眶,“阿言真乖。”
啃到一半的包子滚到地上,温言径直倒了下去,还保持着拿包子的姿势。
君九:“……”
君玉:“哥哥你又放错料了。”
君九擅长医术毒术,唯独不懂厨艺。
奈何家里还有个双目失明的弟弟,他只能亲自动手。君玉从不嫌弃他的手艺,但经常吃到中毒。
无妨,他擅长解毒。君九这般自我安慰着。
温言的灵魂飘飘荡荡在半空中,精神一阵刺痛,便做了一个永恒持久的梦境。
她走在一片空旷无人的地界,四周泉水汩汩,乐声泠泠。
顺着乐声一路前行,渐渐的到了迷雾深处。
面前倏地扑出一道红影,是一个少年模样,撞在了她腰间,那双手,紧紧环绕住她的腰肢。
“你终于来了。”
少年一头温顺黑发,只是头顶长着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正歪头蹭着温言。
看着很柔软。
温言心想,伸出手摸了摸,触感很好。
下一刻,她感到一股冲击力,一下子被眼前人推的坐到了地上。唇与另一个人的碰触在一起,久久地亲吻着,几乎要窒息。
温言白发散乱,扑泄满地,与少年的乌发交织在一起,被翻滚着压在身下。
她的思想很迟钝,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任由他深吻。
长舌探入,银丝相缠,二人相拥到密不可分。
耳边有银铃声碎响,温言伸手摸到是少年发尾上系着的铃铛,下意识一把扯下来,红绸被丢到草地上。
二人尽情沉沦着,激吻着,衣物散落一地。
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他们……是不是曾经认识过?
温言想仔细看看这人的眉眼,却被捂住双眸,吻在睫毛上。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行止”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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