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并不认为自己在她那里有这么值得信任，至少，在呆在宫城的这段时间，奈奈子没有对他表现出信赖。
那，为什么偏偏对他不知情的任务交付信任？
她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吗？
咒术师尚且难以在与咒灵的战斗中全身而退，她凭什么以为自己不会受到波及，还是说，有什么是她难以拒绝的……
……
——要去吗？
呼吸一瞬变得沉重，瞳孔紧缩着颤动了一下，手指攥紧又放开，最后无力地垂落下来。
是了，是他先提出来的。
分明她已经拒绝过了，从一开始，奈奈子就说的很明白了，她不会来，她一早就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人真心需要她的祝福，都只是借口，如果不是……
“虎杖？”
“……抱歉。”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虎杖低头凝视着一片狼藉中女孩子露出的一点裙角，艰涩道。
即使有诸多猜测，即使存在很多不甘心，即使再想问出口，他也无意对奈奈子生气。
不被信任是他的问题。
奈奈子听到道歉的话，才偏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恍惚，换位思考，一般人发现自己被隐瞒、哄骗，至少也会质问几句，尤其是……那几天，他看上去很高兴。
奈奈子想，要是他真的气势冲冲地上来质问，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当她隔着满室的水汽，看着沉默低着头说着抱歉的青年，又忽然觉得——这好像才是他。
虎杖不会对已经理解了的事愤怒，他知道她在做什么，也尊重这里工作的所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向奈奈子伸出手，“要回家吗？”
那声音轻得像雾气化成的雨。
奈奈子默了默，没把手放上去。
她可以接受对方的质问，但到底没办法把那些相安无事的时间变成真的。
气氛僵持，直到有医务人员送来保暖用品。
新田明用长而柔软的毯子把少女裹住，顺势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瑰丽的图案垂坠到脚背，她看上去总算没那么狼狈了。
－
车里。
奈奈子透过玻璃看向窗外，新田明站在一步外的台阶上，有些担心地望着这边。
受邀宾客中有一定数量的目击者，任务告一段落后，辅助监督需要处理善后事务，所以即使担忧，她也没办法继续同行了。
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奈奈子抬起被包扎的那只手，小幅度地朝窗外挥了挥。
对方回了个抬手，没怎么想便嘱咐道：“到家联系。”
奈奈子稍显犹豫地挑眉，“没事”“又不是小孩子了”之类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在距离使声音变得更模糊之前，还是答应了：
“好。”
像是发生过很多次的对话。
虎杖听见了，手心微微有些发麻，脊背产生几乎可以称之为痛觉的僵直，恍惚一阵过后，才觉得失落。
她就只和自己没话说。
和来时不一样，车座内很安静，负责开车的人变了，没有西宫宗太那些烦人的话，很快，奈奈子就生出了困意。
她没怎么坚持，闭上眼，感知到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清空了思绪，纵容理智沉底。
车内是舒适的温度，均匀的呼吸时不时被颠簸的路程搅乱，司机带着些歉意看向后视镜，左后方的视线里，后座的女孩子靠着车门独自缩成一团，一部分的毯子散乱地披在肩膀上，另有一部分带着边缘的流苏和男人西装外套的扣子缠在一起。
坐在另一边的年轻术师支着胳膊，衬衣袖子皱巴巴地卷起来，他维持着一个后仰的懒散坐姿，对身边发生的事恍若未觉。
“赶上这个时间段，交通情况总是这么不妙……”
“嗡嗡”
司机的话没说完，被两声震动的电子音打断。
虎杖在卷成一团的西服外套都口袋里飞快翻出手机，下意识调成静音模式，随后目光带着询问转向驾驶座，默了两秒，才晃过神来，小声道：“啊……是这样，不用在意，晚点到也没事。”
他压低了音量，司机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过了红灯，拥堵的路段让车速保持在一个不快不慢的水平。
后座复又安静下来，虎杖点开聊天室，里面显示一条新发的消息。
一张照片。
实木隔断的小包间，煮茶的热气模糊了糕点盘的形状，女孩子端坐着，微笑看向镜头，那笑意里带着一点新奇，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但总归能看出来用餐的气氛是融洽的，没有反抗的情绪。
留言来自真希前辈——新品。
是在说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吧……
其他人回复了一些内容，虎杖没仔细看，他点开那张图片，视线落在角落，叠得整齐的粉色围巾，挨着主人的外套，乖巧地、静悄悄地像是在守着什么。
因为离得很近，所以也沾上了糕点的香甜气味吗？
手指干涩地摩挲了一下屏幕，胸口憋闷，自然而然地想长叹一口气，但又怕引人注目再弄出声响，于是就这么呆坐着干看了很久。
久到窗外开始下雨，靠着车窗能听见滴滴答答砸下来的声音，吵得人睡不好。
雨刷在玻璃上留下两道模糊水迹，前座的司机专注于眼前的路况，并未发觉后面的事。
虎杖先是感受到了肩膀上靠过来的重量，然后是冰凉而细腻的发丝掠过手臂，最后才是柔软的热度和轻轻浅浅的呼吸。
奈奈子在半梦半醒中毫无负担地找到了最适合安睡的地方，这里远离了吵人的雨声，也不会晃晃荡荡地撞到胳膊和脑袋，就算耳边有忽大忽小的鼓声，她也自觉能接受……
迷蒙的意识像是找到了歇脚处，便不管不顾地融成了一滩水，困倦难成型。
至于虎杖……
听见自己艰涩的呼吸，他有意识地克制，但长久锻炼出来的优异视力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画面。
被雨水冲刷得干净的车窗，各种光滑的装置暗扣，奈奈子绑着丝带的亮面圆头鞋……
不能怪他，这里太多镜子了，不是么？
余光胆怯根本造不成阻碍，顺从本意看到的一切已经足够带来冲击了。
昂贵的西服有大半垂到座椅下面，一部分袖子被女孩子的裙子压住，致使另一半搭着他的裤腿落到皮鞋面上，毯子也歪倒着散开了，盖住两个人贴紧的手臂。
虎杖半边身子僵着，好一会儿，才试着动了动手臂，把毯子往上扯了扯盖住她肩膀。
边界也因此而模糊，奈奈子半张小脸藏在布料遮盖的阴影里，靠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呼吸着熟睡，看起来有种隐秘的亲密。
她睡着了，看一眼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等到真的低头去看，发现盯着看一会儿好像也不会被发现。
……睡着的样子，和平常不一样。
但虎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只是觉得……很漂亮。
虽然她冷淡着眉目看过来，说着什么的时候也很好看，可爱。
但是像现在这样，完全软和下来表现出依赖的样子，总觉得……心脏痒痒的。
唔。睫毛也好长，真的像小扇子一样的么？
兴许是无意识想去拨动那一扇阴影的动作隐隐带着侵略性，奈奈子感受到了，本能般地蜷缩，原本被压着的西装外套袖子和裙子一起卷到了大腿。
“……”模糊的呓语。
什么？……鼓?
不对，比起那个，裙子的位置好像更危险……
身体向后靠着，他闭着眼想伸手去捞外套，奈奈子眉都皱起来了，不安地在他颈窝里蹭动了一下。
虎杖不敢再动了。
喉口空咽了咽，他舔了舔唇，尝到了些紧张的咸味。
外套……也只能那样了。
或许应该叫醒她？毕竟这样睡本来就不舒服，嗯，对脊椎……对脊椎也不好……可是她看起来很累了，而且醒来他们就再不会这样…，也许还会讨厌他……这样睡，不冷么……唔，贴得好紧…喜欢这样……
自觉被繁杂的思绪淹没，他试图在其中找回一丝清明，但等到呼吸真的平复下来，脑海里仅剩的想法却只有
——但愿她醒来不要因为这些而生气。
存稿放出，明天应该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难以拒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