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被包了好几天，也一连好几天他就都待在荆雾家里，除了有时去吃饭出去一下，不去外面吃了就拿荆雾的菜来煮，荆雾从来只煮自己的份，他兴致来了会顺带着给她弄一份，荆雾也吃。
两人有时谁也不理谁，可有时他又偏要去挑逗她，荆雾在看书，他要拿烟来抽，荆雾直接整包扔进垃圾桶，荆雾在看视频，他手贱非要拿那把刀在她身上游离，但没划，荆雾蹬他一脚，他又老实了。
就是这么个贱兮兮样。
荆雾的身体状况比前两天更差了，痛得频繁，还时常咳血，他不去抢她的药了，就这么看着，看着荆雾疼晕过去，他还好心地给她盖条毯子，然后坐在那欣赏她的画。
他手上仍拿着那把小刀在玩，瞧了瞧窝在旁边看书的荆雾。
砰砰——
屋里的两人寻声看去。
平常从不会有人敲门，今天有点出奇。
他看了眼荆雾，荆雾没动，那门还在敲，敲得更大声了，荆雾怕吵到别人，这时才走过去开门。
门刚打开，怒目圆睁的荆福春就猛地往里推，好在荆雾事先料到了，她往后撤，但胳膊还是被门框打中了，很疼。
荆福春一下走进去，他本想直接上手，但忽然看见沙发边上还坐着个男的。他在盯着旁边的荆雾，手上拿着把小刀。
荆福春以前从未在荆雾家里或者身边见到过什么男的，连个女的都寥寥无几。
是她男朋友？
荆福春原本要抬起来的手收了回去，转而指着荆雾，命令道：“钱给我。”
沙发上的人绕有兴致地看着。
荆雾这会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她冷漠地看着荆福春，语气平静：“没有钱。”
荆福春一下更来气，音量提高了好几倍：“你他妈不给老子钱老子告你！告你不赡养你老子！”
荆雾没被吼住，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你去吧，如果你能告成。但到时候要变成了我是原告，记得做好准备。”
沙发那边传来一声淡笑。连威胁起人来语气都这么淡然。
荆福春一下转头看过去，脸上是被荆雾气出来的气急败坏，还有羞耻感，他双手紧握成拳，心里在盘算。
那男的见他骂荆雾，甚至都要打她他都没动一下，还在那笑，不像是会关心她的，更像来看戏的。
那他要真打了...
荆福春抬起手就要去打荆雾，他这一掌是冲荆雾的头去的，但他手都没到荆雾却已经往下倒了。
荆福春错愕地看着，他的手掌心却在冒血，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的手掌忽然刺痛，荆福春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弄伤的他。
荆雾又开始胃痛了，她要起身去拿药，走了没两步胃忽然猛地抽着痛，根本站不住。
沙发上的人低眸看着荆雾，他手上的刀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他慢悠悠地将药倒在手心，然后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
他将荆雾的头抬起来，捏着荆雾的下巴把她的嘴巴撑开，然后给她喂了药，喝了水。
往她嘴里倒水时那水忽然从她的嘴角往外流，他就将手掌放到她下巴下面，水顺着他的手掌往他的手臂流去。
荆福春握着受伤的手掌站在那看着，满是不解。
他给荆雾喂完药才幽幽抬头，与他对视的那一瞬荆福春忽然感到浑身发凉，不禁打了个冷颤。
荆福春直觉，这是个狠人，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股狠劲。
“臭丫头，记得把钱给我准备好，我下次再来。”荆福春威胁了一句，掉头走了，还把门给甩上。
荆雾疼得紧，她用力抓着他的胳膊，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肉里。她需要抓住什么来缓解一下。
忽然身体一空，自己被横抱了起来。
他把她抱到了床上，荆雾习惯性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侧躺，他正要出去，忽而又转过身去，低头看着荆雾。一股莫名的鬼使神差的力量在推着他。
房间没有开灯，有些昏暗，只有从客厅里照进来的一道光。
窝在被子里的猫看上去有点...小可怜。
荆雾忽然感觉身后一暖。
他将荆雾的头微抬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胳膊放到她头下枕着。
荆雾的手在被子里紧攥着肚子，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他低了低头，看到她的嘴巴有些微微凸出。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哎，别咬舌头。”他轻声哄着，嗓音低沉到有些沙哑。
荆雾疼得特厉害，根本听不进去话，他就将她的嘴撬开，把自己胳膊伸了进去。
荆雾咬得很用力，他没躲，没皱眉，只是轻摸着她的下脸颊，揉捏她的耳垂。
荆雾从晚上那会开始疼，疼了一个小时，疼完了又累得睡过去了。
她睡下后他出了客厅，坐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眼眸深邃如黑夜，被荆雾咬伤的胳膊还在冒血珠。
荆雾睡了多久，他就在外面坐了多久，一动不动，半夜荆雾被渴醒了，她迷糊地爬起来要出去喝水。
她打开门时他侧头看了眼。
荆雾低头就看到他在冒血珠的手，血已经干了，伤口看上去挺深的，是她咬的，她想起来。
荆雾先去喝了水，然后把药箱拿出来。
他受伤的胳膊在另一侧，荆雾抬头看了眼他，他低眸盯着她看，与她对视，也不说话。
整个人看上去，与之前的他很不同。
荆雾微微倾身把他的胳膊拿过来，然后用棉签开始消毒。她的衣领有点宽，他低头看去时能看到里面被门撞红了的那块皮肤。
他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表情，一言不发。荆雾同样也如此，给他简单消完毒她又回去睡觉去了。
她只那会给他消了下毒，第二天没管。他也还像之前一样，她坐在那画画，他就安静地看着。
嗡嗡——
手机响了。
不是荆雾的。
荆雾刚画完画，听见声音下意识看去。
是他放在桌上那台诺基亚在响。现在的人早就摈弃这种手机了，他每次出现用的都是这个，老式的诺基亚。
荆雾回过神喝了口水，他把手机拿上，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
今天出了一会太阳，这会雪已经停了，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说有笑，一个人双手插兜微低着头逆着来往的人群在行走。
他走出了居民楼很远，周边的环境开始变得繁华，繁华过后又是偏僻的小街，他继续走着，最后走到了一座桥下。
桥下面是荒地，几条桥柱子立在这，地上有些阴潮，他走下来鞋都湿了。
走过那座桥，最后他在一间关着闸门的工厂停了下来。
工厂虽然关着门，但里面却不空旷，有人，有客厅，有房间。他熟练地打开门，再把门拉下，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他平常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有几个朋友，刚开始他们走到一起是为了报仇，他包括这里的人家人都是被别人害死的，后来又发展成接外单，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来了。”在那边打桌球的枯屿洋朝他说了句，他嗯了声，朝那边走去，然后坐到了球桌台上。
枯屿洋一杆进洞，正要去打另一个，他低头就瞧见了他手臂上的伤，于是枯屿洋停下了动作，挑眉盯着。
他们这类人，受伤是常事，只是，这种咬伤...，真不太常见。
“这怎么弄的？”
他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胳膊，沉默了一会，“猫咬的。”
“猫？”枯屿洋满脸费解。猫的牙齿是这样的吗？虽然他没被猫咬过，但怎么看都怎么不像。
“阿攀。”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门被打开了一半，惊九探个头出来喊了声，手上还拿着个啃了一口的汉堡。
向阿攀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朝那边走，他一走，另一个人也在往桌球台那边走去，走到了枯屿洋身边。
“怎么了？”进去后向阿攀问惊九。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这么久不回来，是不顺利吗？”
“还成。”
“要不要换我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
惊九沉默了片刻，“别忘了咱们事先说好的就行。”
向阿攀静静看了他一会，点点头，然后出去了。出来时枯屿洋叫他留下来陪他打会球，阿攀答应了。
枯屿洋递给他一个球杆，向阿攀拿在手上擦了擦，枯屿洋在摆球。
“攀，你那边完成得怎么样？”
向阿攀弯下腰，将球杆对准那个球，“没那么快。”
话落，那球一杆进洞。
“晚上留这儿吃饭吗？”
“不了，待会走。”
他们打着桌球，惊九也出来了，阿攀陪他打了一场，然后走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工厂外面没有灯，向阿攀嘴里叼着根烟，独自在黑夜中前行着。
快走到居民楼时，忽然脚边响起一声猫叫，向阿攀低头看去。
是一只小黑猫。
他低下身去摸了它一会，这小猫也不怕人，依偎在他手里，还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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