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身后举着袖箭的刺客,不甘心地瞪大双眼往后仰倒。
萧霜辰第一次遇到这种大规模的刺杀,略懂拳脚,疲惫之下,对危险的警惕性大大降低。
血腥味在鼻尖弥漫开来,岑珩一动不动,萧霜辰惊慌地摸上他肩膀的位置,触手是满手黏腻的鲜血。
顾不得还在同他闹别扭,萧霜辰爬起来,检查岑珩背上的伤口。
伤口泛着青黑,流出来的血颜色甚至接近黑色,再一看他的嘴唇,已成深紫色。
暗器上有毒。
萧霜辰大脑一片空白,曾经在医书中看过千百遍已经刻进脑海里的伤口处理方式一个字都记不起。俯身就为岑珩吸出伤口处的毒血。
紧接着又手忙脚乱地撕下一块裙摆,再撕成长条状,紧紧地扎住,防止毒液回流进入心脏,又捡起掉落一旁的水囊,倒出清水,冲洗伤口。
做完这一切,岑珩已没有任何反应。
“岑珩岑珩,你醒醒。你只要醒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拍了一阵没有动静,萧霜辰心头笼罩着巨大的恐慌,手抖着去探怀中人的鼻息。
“真的吗?”
岑珩半阖着眼睛,出声问道。
萧霜辰埋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岑珩的脸上,哽咽:“你吓死我了。”
感觉到脸上的湿濡,岑珩硬扯出一个笑容,语气虚弱地缓和气氛:“今日我这个侍卫当得可真是…值了。”
歇了一口气才又继续道:“英雄救美的好事也终于是轮到我头上了。”
“你快别说话了。”萧霜辰正哭得伤心,闻言没忍住笑出声,又是一巴掌。
”别,别拍了,脸都肿了,不好看了。我还得靠这张脸给你撑场面呢。”岑珩声音越来越小,“有点困,我睡一会儿。”
“你别睡,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身处密林,侍卫也被屠尽,四下无人,马也在混乱中跑的不知所踪。
萧霜辰费力地站起来,把人背到背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朦朦胧胧中好像看到萧玦和陶休休一身凌乱地赶来。
萧霜辰松懈下来,往前一扑,也晕倒在地。
*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中,萧霜辰幽幽转醒,不知今夕何夕。
“我怎么晕倒了?岑珩在哪?”
“你?纯纯是毒血喝上头,迷糊了。”陶休休倚在床头,语气凉凉,“前些日子你还跟我骂说话本子里吸毒血都是些没脑子的,不仅用处不大,万一嘴里有个伤口自己也得搭进去。”
说是毒血,萧霜辰想起岑珩,“岑珩呢?他如何了?”
“他…”萧烨语气沉重,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
萧霜辰被刺激到,冷不丁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手肘突然卸力,瘫在床上,脑子里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声音发抖:“死了吗?”
“快来人,医官在哪儿?”陶嘉月心急如焚,拿起帕子替她擦唇边的血渍。
“我没事。”萧霜辰一手拨开陶嘉月的手,满不在乎地用手拭去唇角残存的鲜血,另一手紧紧揪住萧焕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岑珩,他到底如何了?”
萧烨也被这口血吓得不轻:“没事没事,他好好的。”
“真的吗?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他要是没事怎么会不来看我,我要去亲眼看看他没事才相信。”
说着,就要下床去找岑珩。
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住她。纷纷证实萧烨的话是真的。
“他就在隔壁,等医官看过你没事了,带你去见他。”
碧桐带着医官过来,挤不进去,高声喊到:“医官来了!”
医官细细把了脉,“殿下的中毒较轻,解毒后并无大碍。吐血也只是因为刚醒来身体较为虚弱,再加上情绪起伏较大。”
萧焕一巴掌抽在萧烨背上,“她刚醒,你吓她做什么!”
“我就是想逗逗她。”萧烨委屈。
“听到了吧?阿姐,我没事,带我去见他。”
萧霜辰在一群人中找了个最好说话的人哀求。
得到具体位置,萧霜辰完全不像一个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虚弱”病人,走得脚下生风,陶休休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相比较她那屋,岑珩这边就稍显冷清。
秦兰亭坐在一旁看书,捏着书卷的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书页也已经许久没有翻动了,细看还能看出来,秦兰亭的目光并没在书卷上,而是落在床上昏迷的岑珩身上。
岑修墨看起来很担心地坐在床头,俯身凑在岑珩耳边。
一派父慈子孝的温馨。
萧霜辰走近,听清岑父说的是什么后,满脸无语。
岑修墨恶魔低语:“儿子,公主今日就要出嫁了,夫君不是你。”
下一秒,萧霜辰见证了仁术上的奇迹发生。
尚且昏迷不醒的岑珩垂死病中惊坐起,猛然睁开双眼。
“什么?”
这简直是在危言耸听!
秦兰亭手中的书卷飞出,稳稳地砸在岑修墨的头上,“珩儿的伤口要是裂开,我就弄死你。”
这一切似乎都与岑珩无关,他的眼里只有不远处的萧霜辰。
“你在猎场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句话?”萧霜辰装傻充愣,“我废话说的太多已经不太记得了。”
“就,就那句。”岑珩急得话都说不清,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愈发变得苍白,“你说,说好的,说我醒了,就原谅我。”
岑修墨拉着秦兰亭悄悄到外面去。
见萧霜辰还是没有想起来的迹象,岑珩左手做出拿箭往自己身上插的动作,恨不得当场再给自己一箭,给她重现一遍事件。
“就是我中箭的时候。”
“好了好了,我没忘。”萧霜辰看他越发激动,怕他扯动伤口,“你坐好,听我说。”
“要不是你为了小九舍身忘死,本王这个哥哥必是不会同意你和小九的婚事。”
萧玦亲自拎着食盒上门,还没进门就嚷嚷开。
此次刺杀其实是冲着萧玦去的,来人皆是祁国的死士。
萧玦为表谢意,亲手将食盒中的鸡汤盛了一碗,塞到岑珩手里。
岑珩被那句“你和小九的婚事”炸的满脑子开花,僵硬地端着碗,一动不动。
“愣着干嘛,喝啊。我亲自盯着他们熬的的汤。”
“我和阿九…”岑珩如梦初醒,指指自己又指指萧霜辰,“的婚事?”
萧霜辰点点头。
“不然呢?你还想反悔不成?”
萧玦站起来要这个不知好歹地人一点颜色看看。
“鸡汤还我。”
劈手夺过鸡汤打算自己喝,却猝不及防被岑珩抱住,鸡汤尽数洒在萧玦身上。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大哥多关照。”
萧玦额头青筋暴起,剧烈挣扎:“谁是你大哥,少在这乱攀亲戚,放开我。”
动作太大,岑珩包扎好的伤口最终难逃裂开的命运,纱布被鲜血洇透,晕染开来。
“你别动!让他抱!”萧霜辰快要叫起来,声音中气十足,“你碰着他伤口了。”
经过一场共患难,二人的感情显而易见地升温。
秋猎后来几日,岑珩借着受伤再加上未婚夫君的名头,恨不得成日里贴到萧霜辰身上。
又借着养伤的时间赶赶工,把那只半成品的两个贴脸大头虎绣完,挂在萧霜辰腰间。
…
回府休养了几日,岑珩恢复了元气,深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要生事。
“去,将爹娘请到书房,我有要事商议。”
下人领命而去。
“臭小子,你最好是有正经事,不然老子打断你腿。”
岑修墨打着哈欠进门。
秦兰亭虽没有说话,但是睡觉中途被叫起来的脸色也是不好。
“爹,娘。”岑珩正襟危坐,“今日深夜请您二位来,就是为了商讨一下婚礼的细节,比如迎亲那日骑的马。我想了一下,小白不行。”
岑父岑母额头青筋跳的欢快。
“小白至今还是孤家寡马一个,不吉利。”
岑珩依然自顾自地说。
秦兰亭最近为了准备聘礼已经疲累好几日,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狠狠地在岑修墨后腰拧了一把,岑修墨被迫挺身而出:“为父一定会帮你寻一匹,有儿有女,夫妻和睦的马。”
“那爹娘想听…”
岑父岑母异口同声,十分干脆:“不想!”
岑珩没能分享,遗憾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冲墨松招招手。
“把院子的下人都给我召集来。”
墨松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落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很快,下人住的房间一个接一个的亮起,院内躁动了一阵,又安静下来。
“众所周知,这个院子还有几个月就将迎来它的女主人。”
白日里当了一天的差,晚上睡得正熟被叫起来听这种东西,众人的怨气大的快要凝成实质。
只有气无力地道喜。
“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特意把大家叫起来犒赏。每人九两九钱的赏银。寓意着我和公主的感情长长久久。”
岑珩毫不在意根本没人听,满心陶醉在喜悦中。
听到有钱领,院内下人脸上的怨气瞬间变成了笑容,连祝福的声音都真诚了不少。
多年夙愿一朝成真,又听了不少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的祝福,岑珩心潮澎湃,更睡不着了。
但是这个点了,又有谁愿意能听他倾诉自己的心事,并且能感同身受的呢?
说起来好像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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