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时已是深夜,俞星微甫一从冷飕飕的室外扎进温暖的室内,有些头重脚轻,晕乎乎地发飘。
他还没有吃晚饭,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就直接洗了个澡窝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他难受极了,身上像是压着床湿重的棉花,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裹成一只茧,但仍觉得浑身发冷,鼻子也堵着,只能用嘴巴拼命呼吸。
俞星微梦到他跟着一个古怪的人飘荡在越江大桥上。
那人戴着口罩,露出的嚣艳眉目与他一模一样,但却沉默落魄,散发着灰色的破败的气息,像枝枯死发黄的干玫瑰。
这是种很神奇的视角,他似乎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但他又能与“俞星微”共感,体会带那种茫茫然的无措。
他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戴着口罩,露出来的部分脸色白得像鬼一样,脚步虚浮,在灯光昏然的越江大桥上毫无目的地漂荡前行,路过的车辆一辆一辆越过他,仿佛越过一只蚂蚁。
江面飘着淡淡的冷雾,朦胧冷漠,俞星微看见自己走到越江大桥的尽头,顺着水泥阶梯下到江岸,随后机械沉默地脱下鞋,露出冻得青白的脚腕,
他一步一步,踩过湿润的泥土,走进江水中。
水漫过脚踝,随后是小腿,大腿根,腰部,胸口,蓦得,他倒了下去,像一枚石子沉入江水中般,整个人淹了进入。
水……
水自四面八方而来,将俞星微淹没,窒息感扼住咽喉,彻骨的寒意附之骨髓,他痛苦无比,想要挣扎却感觉四肢绵软无力。
灵魂状态的俞星微很快反应过来,是他,是“俞星微”不想挣扎,“他”甘愿溺入水中,被冰冷的恐惧包围……
"啊。"
俞星微猛地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叫,蓦得睁开眼,双目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胸廓急速上下起伏,难以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梦中回过神来。
X01察觉到他的不正常,连忙飞过,紧张地望着他:“宿主,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俞星微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睫羽微微抖动,一两颗泪珠顺着泛红的眼尾滚落。
“我……”他难受地蹙着眉,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哑得有些不太正常。
X01将房间的灯打开,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俞星微不正常地瑟缩两下,宛若被惊吓到的小动物,好半晌他才从这种虚无的胆怯和孤单茫然中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墙角的那束虞美人。
俞星微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他幼时过得穷苦,从未享受过什么。
他喜欢一切肉见可见美丽又俗气的东西:鲜花,珠宝,华服……他住的公寓里永远都不缺鲜花,客厅、卧室、浴室、厨房,每个不起眼的角落都被贺楼精心挑选的花朵装饰。
俞星微想起贺楼在城郊别墅专门修的那个温室花房,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那栋别墅里度过了堪称疯狂的三天三夜。
那座温室花房,在仲夏夜里,温热的阳光下,花丛中,有时贺楼躺在他的身下,眼角偶尔会因情动与欣快而落下一两滴泪;有时又是他茫茫然地仰头,自下而上地望着坠颤的花枝。
后来他就没再去看过那座专为他打造的花房了,他被记者拍到出入富豪别墅区,虽然事后被贺楼强行将此事压了下去,但爱惜羽毛的俞星微依旧不肯重回那栋别墅。
贺楼……
这个名字牵起俞星微心底密密麻麻又酸又软地疼痛,他回想起那个莫名其妙地梦,那阵翻涌逼真的窒息感,喉咙像是被一股热气堵住了一般。
俞星微咬咬唇,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细软微卷的头发覆住眉眼,白皙柔软的皮肤衬得眼角那颗红痣宛若镶嵌的一滴血。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任性地遵循自己此刻的想法,给贺楼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铃声只响了三声,随后被那方接起。
贺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怎么了宝贝,睡不着吗?”
俞星微捂住有些心悸的胸口。
我做了个噩梦。
我好害怕。
还有点想你。
他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声带被人整齐切断,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怎么了?”贺楼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几分,电话那边依稀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俞星微委屈的扁扁嘴,情绪的洪流仿若被开了一个闸口,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他抽抽搭搭地哭着,不说话,尽力地咬唇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怎么了宝贝?怎了哭了?”贺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今天在剧组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俞星微哽咽道,哭得眼泪鼻涕往下落,可怜兮兮的,“我、我就是做噩梦了。”
“乖,不怕。”贺楼耐心地哄他,嗓音低沉醇厚,宛若大提琴般动人。
俞星微哭得正起兴,他抽噎着将眼泪鼻涕抹在被子上,说着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幼稚的话:“骗子。”他哭哭啼啼道,“呜,你是个大骗子,呜呜呜,骗子。”
贺楼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我骗你什么了,宝贝?”
俞星微被他没脾气似的哄得有些脸红,但仍是鼓脸哼哼唧唧道:“你昨天明明说你要来探班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有些许心虚:“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你还没有来看我。”
俞星微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宛若蚊子在哼唧,窝在被子鼓包里,像只抱着尾巴蜷缩在窝里奶里奶气和长辈撒娇的小动物。
“呵。”贺楼轻笑,短促的气音令俞星微的耳朵有些酥酥麻麻。
门口在这是传来几声轻响。
俞星微有些不敢置信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下意识冲着电话低喊:“门、有人在敲门。”
他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俞星微有些唾弃今夜格外矫情的自己,但似乎他的眼睛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滴滴答答流下。
贺楼的嗓音潺潺流淌,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温柔动人:“我第一次探班,不知道流程,是不是该去剧组等你……”
俞星微再也受不了了,他将手机扔到一边,苍白着满是泪痕的脸,掀开被子便赤脚跑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口立着披着大衣的贺楼,他的怀里还抱着一束热情似火的洋牡丹。
“呜——”俞星微一头跳进他怀里,像只树懒一般使劲往他身上拱,委委屈屈地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身上。
贺楼一手揽住俞星微的臀部,好让这只小树懒能更好地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艰难地抱着花掩上门,带着他往酒店房间里面走去。
“宝贝,别哭了。”贺楼先将花与虞美人放一块儿,随后才将俞星微抱到床上,俯身亲亲他的眼泪。
俞星微的狐狸眼里全是泪,他指着洋牡丹,抽抽搭搭地问道:“这是什么花?”
贺楼的指腹轻轻替他擦拭掉眼泪,又怜爱地吻了吻他的眼睛:“是洋牡丹。”
花语是受欢迎。
希望你能成为你想做的大明星,被所有人热爱。
俞星微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颤动,他为自己的眼泪感到些许难为情,但又被贺楼如汪洋般的深爱所宠坏,将脸埋在贺楼的腰上,只露出毛绒绒的半个脑袋。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被很好的安抚了情绪的人终于止住了泪水,但声音里仍带着些许哭腔。
贺楼轻轻拍着他的背:“凌晨一点到的这边,怕影响你睡觉就另开了一间房。”
“……哦。”俞星微的手揪住贺楼的衣衫下摆,声音闷闷的,“我做了个噩梦。”
贺楼的怀抱带着淡淡的香水味,是沉稳内敛的雪松与安息香的味道,一如他本人,总是以强大富有安全感的形象出现在俞星微面前。
贺楼像哄小孩一样耐心温柔地问他:“可以和我说说吗,做了个什么样的噩梦?”
俞星微回想起那铺天盖地涌来的江水,脸色有些发白,“我……”
他有些不太想说,这个梦太古怪了,窒息感太过真实,他一回想起来就难受得不行。
贺楼将他搂在怀里,爱怜道:“不想说可以不说。”
俞星微于是停止了回想那个可怕的梦,只赖在贺楼的怀里,脑子晕乎乎地发呆。
“花房……”他下意识地喃喃。
“嗯?”贺楼的手轻轻摩挲着他光滑的脸颊,指腹有薄茧,微微有些麻痒。
如果是以前,俞星微一定会躲开这只令他感到不适的手,但此刻他却满心依赖,猫咪般将脸贴在这只不完美的手上,无意识蹭蹭,呼噜呼噜地撒娇。
“花房……”俞星微抬眼,丰润的嘴唇无意识抿起,“花房……好久没去了,花还有吗?”
贺楼捏捏他的鼻尖,含笑道:“花朵一直都维持着最美丽的模样,只等着小王子去看她们。”
俞星微心里又酸又甜,他抓住贺楼的手放在自己颊边贴着,软软询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楼失笑,顺手捏了捏他肉肉的脸:“我是你的饲主,要养你,当然要对你好了。”
俞星微鼓脸,有些不高兴地将他的手拍开:“什么饲主,我不要理你了。”
“笨。”贺楼凑过去在他唇上贴了贴,不带任何情/欲,唯有温柔与怜爱,“对你好当然是因为爱你了。”
爱?
俞星微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回答,眼神亮了亮,但他转念又回想起贺楼的前世,内心一阵复杂。
贺楼为什么重活一世,也会选择爱他这种自私自利没心没肺的人?
他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爱的呢?
我也不知道为啥时不时就会有人在这章下面说我星崽是打桩机ORZ,难道我一直强调的俩人体力差还不够明显吗QAQ
为此就将16章小修了一下,以后再有说他是打桩机的我就不客气惹,直接上去就是邦邦两拳呼呼哈嘿!!
谢谢所有看本文的宝贝们的支持,第一次写文,有你们真是太好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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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爱你[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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