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妈妈

睁开沉重的眼皮,莫茉感到头痛欲裂,来电铃一直在响,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过手机查看,莫荣之的来电堆了好几条在通知栏。

昨晚的经历何止用混乱来形容,她的精神状态也跟着混乱不堪,昏昏沉沉的醒来,连联系林落的精力也没有。

莫荣之不是那种会提醒犯错误的人应该怎么做的人,这种人不怒自威,一个眼神就是他发怒的预兆。

他对女儿的期待就是从来只是服从,他有军人的手段、企业家的头脑,这些是他引以为傲的本性,他只相信自己,从不动摇自己的任何决定。

她猜现在莫荣之在为避免她下次犯蠢思考对策,在他眼里,同样的错误永远不允许犯第二次,她失去了最后的机会,所以现在莫茉并不急着回拨。

回想起刚刚梦里的场景,最后那段混乱的话语中,祝生伟居然对她说对不起,这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祝生伟是一个被粉丝捧得很高的人,他在莫茉提出分手后主动坦白自己撒谎欺骗了她,但是他始终认为这是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他利用莫茉去获得更多关注,同时莫茉也从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始终像个旁观者看着他自导自演,就连最后的解释也不在意。

现在是凌晨五点,一个月以来的糟糕睡眠状况让她清楚的知道,再躺几个小时都不会睡着。

医院的探病时间从六点开始,莫茉下床打算驱车去医院一趟,以往都是莫荣之在医院打电话让她过去,这是她头一次单独去探望母亲。

病床上静静的躺着的女人是莫茉的母亲,莫茉的母亲在她36岁正处于青壮年的那年由于意外而成了植物人,苏醒的几率渺茫,到现在她已经昏迷了十几年,莫荣之给她请了很专业的护工,从很多地方能看出她被照顾得很好。

病房里窗明几净,躺在床上的女人有着柔顺的头发,穿着整整齐齐的病号服,宁静祥和,仿佛一个睡美人。

窗外的树影婆娑,微风不燥,纯白透光的窗帘时不时被掀起一角,无论外界发生什么样的巨变都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人,这里是最好的避护所。

莫茉上前抚摸着妈妈的手臂,想给她按摩放松肌肉,接触到她松松垮垮的皮肤和只与皮肤隔着薄薄的肌肉的骨头时,莫茉的脸颊淌下了一滴泪,接下来眼泪如断弦的珠子接连落下,猝不及防。

妈妈成为植物人的那年莫茉6岁,那个时候她几乎天天趴在妈妈的病床前嚎啕大哭,朝夕相处的妈妈突然无法自主行动,只能躺在这像睡美人一样沉睡着,还必须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再强烈的爱也无法将她唤醒。再后来,过了几年,莫茉已经不会在妈妈面前哭了。

那现在为什么还会哭呢?妈妈躺了十多年,再难过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吧,可现在她愣愣地感受着泪水不停地流,抽离得像个局外人,她想这个时候她应该哭诉点什么才正常吧。

莫茉印象中的妈妈像电影里的明星一样光彩照人,爱美爱打扮还会健身,是个积极尝试新事物、热爱生活的人。小莫茉耳濡目染,从小就兴趣广泛、多才多艺,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夸赞她是个机灵可爱的孩子。

那个时候莫荣之听了这些会故作严肃地说莫茉其实是淘气包,莫妈会温柔地抱起莫茉,揉揉沮丧的小脑袋,声音悦耳动听地说才不是呢坏人,捏起她的手握着粉拳朝莫荣之挥舞,任谁看了都会感叹这真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啊

没过多久,这种圆满就被突然降临的天灾**毁了。

“妈妈,你才是坏人,你把你自己的老公留给我一个人应付,你才是坏人。”这个18岁的女孩第一次对妈妈说了抱怨的话。

“你说优秀的人都是疯子,我把你的话视为金科玉律,可是除了你谁都不这么觉得,所有的人都说我错了,如果你在,我就不会被当成疯子了。”8岁那年莫茉踹了一脚欺负自己的同学,莫荣之抽出时间赶到学校时第一件事就是扇了她一巴掌。

“我开始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就算没人理解又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上初中开始莫茉是同学们眼里的不良少女,他们对这种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女生始终有一层滤镜,每个人对她感到好奇却又不敢接近。

莫茉感觉自己无意识地开始不停地说话,耳朵像进水一样堵住了,听觉像隔了一层水模模糊糊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完全无法控制。

“抑郁症又不是什么绝症,为什么要用怜悯的语气谈论我?”莫茉第一次见林落的时候抗拒得一言不发,莫荣之带她去见咨询师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嗜睡、解离的症状,在此之前,他甚至以为莫茉是故意在逃避。

“被迫做最讨厌的事情,说是应酬其实就是陪笑!”莫茉自嘲地动了一下嘴角。

“你是这么想的吗?”

门口处传来了莫荣之的声音,他走近了,随即一股掌风袭来,啪的一声,莫荣之扇了莫茉一巴掌。

不接电话断联一整天的女儿让他气昏了头。

脸上的眼泪是凉的,这一巴掌让她的脸由白转红,一个掌印显现出来,整张脸火辣辣的,细细密密的疼泛起,莫茉懵在原地,刚刚激动的情绪戛然而止,脑袋一沉失去知觉,身体像卸了力一般跪倒在地。

莫荣之伸了手没来得及扶住她,门外的护士看到这一幕喊了句:“怎么了?”

周围经过的护士纷纷赶来,从莫荣之手上接过了莫茉。

“她晕倒了,快帮我看看她。”莫荣之心急如焚,再也无法维持刚刚的气势。

清晨的医院病房变得吵闹,护士推着床在走廊奔跑着,经过陈景行身边时,他疑惑地看向病房里,只这不经意的一眼,他眨了眨眼,仿佛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站在原地目送床上的莫茉远去,回过神拔腿跟了过去。

陈景行在走廊尽头的抢救室门口看到了莫荣之,莫荣之转头也看到了他,莫荣之先开口:“陈景行?”

莫荣之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他,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戒备,陈景行的父亲也是企业家,莫茉的各种传闻在圈内不是秘密,她此次晕倒不能再被传出去,以免声誉受损,让公司上下人心不齐。

“叔叔,我来医院取药,路过看到莫茉被推进去了,她还好吧?”

“她刚刚晕倒了,是……”莫荣之对刚刚打了莫茉的事情感到懊悔,但是他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先生你好,这里有一些患者的基本情况要了解一下。”护士过来了,莫荣之跟她去一边把情况反馈给医生。

莫荣之在窗边接听了一个电话,公司高层那边有事要处理,他现在不能透露莫茉在医院的信息,只能先回公司。

“医生说她没事,景行你的事情办好了就先回去吧,我现在有事要回公司一趟,待会儿我会叫人过来陪护她。”莫荣之挂了电话,对守在抢救室门边的陈景行说。

“叔叔,陪护人员来之前我可以陪她。”陈景行主动上前提议。

莫荣之感到很奇怪,眼前这个大名鼎鼎的大画家虽然曾经和莫茉是同学,但是并没有交集,况且他的父亲是成功的企业家,而他自己是艺术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的陈景行气质很出众,但是现在他抢先坐在走廊的椅子的样子莫名透露着诚恳温顺。

莫荣之走了,陈景行盯着抢救室的门,不找打发时间的事情干,一语不发,除了回答路过的护士的问题,他就像一个沉默的雕像守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莫茉终于被推出来了,陈景行几乎是看到门开了后第一时间站起来的,护士看到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脸上满是关切,于是问他:“你是她男朋友吗?”

陈景行在原地愣了一下,耳朵红红的说:“我不是。”

护士没再问,心想可能是还没成,于是又说:“人家姑娘不喜欢你,那也不能给人一巴掌啊。”

陈景行看向莫茉的脸,发现她的右脸红肿明显,正欲上前伸手去摸,护士阻止了他说:“别摸,你去给她买点冰块过来冰敷消消肿,再拿药过来外涂。”

说完将床推走了,陈景行没来得及问莫茉的情况,但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按照护士说的去做。

陈景行细致地给莫茉的脸冰敷,眼里承载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情绪,他们之间的关系对莫茉来说他们是分开了三年的初中同学,对陈景行来说却是暗恋了整个少年时代的青春。

他坐在凳子上,用目光仔细地描摹她的脸,她的眼周红红的,像是哭过,泪水晕湿了长长的睫毛,瘦削的脸颊和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面容更精致成熟了。

搭在被子上的手臂外侧有一条竖长的疤痕,他想起这是当时她请假很长一段时间后回到学校、覆盖着一块医用纱布的手臂上的伤、恢复后留下的疤。

班上的同学不敢过问,她自己的反应也很淡漠,一瞬间,他心中燃起一丝想要不顾一切地表达自己的心意的冲动,不去想她最讨厌的这具男性的身体会让她感到厌恶,压抑自己卑劣的**也没问题,只要他能再次获得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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