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the moment that you wander far from me~”
滴滴——鸣笛声没过电台的音波——
斯克内尔已经在距剑桥十英里的地方堵了十五分钟。
但他一点也不想生气了,毕竟经历过刚出门就碰上工会游行,好不容易出伦敦后又被某个镇子的五月节挡住了路。
光从可怕人群中挤过就让他的那点脾气全部消磨光。
“要输给莱德两英镑了。”斯克内尔趴在方向盘上跟着音乐轻哼。
这是他第一次开车离开伦敦。
就在前天,当他在酒馆聊天时说要开车去剑桥,一起喝酒的几人用极其夸张的语气点评他的计划。
“我这辈子都不会在银行假那天开车出门,一英里都不可能!”
“老兄,那你得提前两星期出发!”
斯克内尔听了他们的建议,特地早早出发,然而他实在低估了人们在假期出门的热情,好像全伦敦的人都要开车逃离伦敦似的。
他有些后悔没有坐火车出门,果然现代交通是极其必要的,尽管英国铁路管理系统说不上多现代罢了。
现在只希望能在中午前到达订好的旅社,能在和莱德见面前好好休息一下。
他们约好要在今晚见面。
上次和汤姆斯谈完话,斯克内尔寄出信后就等着莱德的回应,直到前几天才接到莱德打来的电话。
斯克内尔一直担心莱德的心情会因朋友的欺瞒受到影响。
听筒里,莱德的声音被电流过滤有些不太真切,但他那种恰如其分的愉悦声音传来让人听了安心。
但年轻人惯会用这种音调做情绪的掩盖。
“莱德,我能问下……关于你的那位朋友?”斯克内尔还是犹豫问了出来。
对面明显停顿了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因为电流的失真变得缥缈。
他用不同于先前的疲惫语气回答了斯克内尔。
“抱歉,斯克内尔,我现在才打给你。汤姆斯说得没错,那个人爆料了关于我父亲的事,他还说关于名片的事完全是他编的,就为了看我着急的样子。
他完全不在意对你造成的影响。不过我们没见到面,在电话上讲的,不过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莱德一连说了许多,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隔着话筒,斯克内尔好像看见对方眼睫垂落,连红发也无精打采。
他想安慰莱德,但唯有电话线联系他们,说什么都变得冷漠。
正斟酌了安慰的话想开口,就听见莱德语气柔和说道:
“不用想出话来安慰我了,我没事。反而我很庆幸能认识那个人的真面目,如果没有你,我永远不会知道这些。谢谢你,斯克内尔先生。”
先生,本是客气的称呼却连着之后的姓氏用轻巧的语调说出,就像“好心先生”般的调笑。
但斯克内尔仍担心自己朋友的状态,希望他接下来的话不会逾越。
“你介意我去剑桥找你喝一杯吗?你想喝什么我都请了,就当庆祝我们的事件解决。”
“如你所愿,小心你的钱包吧,斯克内尔。”
莱德在电话那头咯咯笑着,打定主意要喝光请客人的钱包。
斯克内尔和莱德约定在一号见面,是个周六,银行假在三号,所以他们有一个三天的假期。
显然所有人都不想闷在家里三天,迫不及待找个比伦敦明媚的地方迎接夏日伊始。
在路上待了快四个小时后,斯克内尔终于到达了这座以学术著名的小镇。
礼拜堂、牛顿、苹果……等会儿再去想这些吧。
他迫不及待要躺到旅馆的大床上睡上一觉,虽然很想现在就见到莱德,但可不能用一脸疲惫和朋友见面。
显然昨晚莱德听到自己要开车过来时的设想是对的,他贴心的把见面的时间安排在晚上。
“赌两英镑,斯克内尔,你到剑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睡觉。晚上见吧,日落时我在康河边的圣乔治等你。”
————
“再来一品脱啤酒。”
此时莱德已经晕乎乎了,仍举着杯子让酒保续酒,然后在如愿得到满满一整杯啤酒后欢呼出了声。
斯克内尔的脑袋也有些不太清醒,他陪莱德喝了太多。
本来他们在康河旁一边欣赏着日落美景一边享受着美食,剑桥吹过的晚风都带着青草的气味。
但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跟着莱德坐在了这家拥挤的小酒馆里。
这家是第…几家来着,他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着跟在莱德身后在巷子里骑自行车,然后停下在一家迅速喝完就骑到下一家继续喝。
莱德的声音在风里飞扬:
剑桥有个传统,国王街豪饮赛,参赛者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国王街的每个酒馆喝一品脱啤酒,要喝到一加仑才算胜利!
清脆车铃和肆意叫嚣混合砸在古旧砖墙上,一阵热风席卷无法止住跳动的心。
这是怎样的情绪?在沉寂的夜晚中也无法安然步入平静。
而现在,“斯克内尔……”莱德嘀咕着他的名字。
斯克内尔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的莱德,显然他们的终点就在这里了,任莱德在夜风中许下豪言,也要被酒量打败。
他们没真的在每个酒馆喝一品脱啤酒,毕竟那不易醉还涨肚,一点也不尽兴。
他们只是点了每家的招牌,斯克内尔虽然作弊般对那些酒浅尝辄止,但太过迅速的饮酒方式会让人醉得更快。
这一家的招牌就是当地自酿的啤酒,深得当地居民的喜爱,他们也没理由拒绝。
但莱德今晚必须停下了,那近乎赌气的行为会让他的胃难受。
无论当时享乐沉湎,过后定会忧虑压心。
没理会莱德的固执,斯克内尔把那杯没喝完的酒从对方的手里挪开。
“好了好了,莱德豪饮赛就此结束,你需要休息。”斯克内尔皱着眉头,他不喜欢因为头脑虚浮而无法掌控口腔发音的感觉。
喝醉的莱德一如既往乖顺到任人摆布,只在被抢走酒时抱怨了几句,然后就听话起身。
斯克内尔将手搭在莱德的肩上避免此人一闭眼就栽下去的可能,毕竟上次莱德就一直追着问自己的酒后行事。
结了账,他们正往要外走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嘘声。
“哟,这不是菲尔普斯嘛!”这听起来可不是友善的招呼。
莱德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后就下意识找声音来源,定住身找到那张轻佻的脸后却没认出来那人是谁。
那双浅色眸子淡淡出神地望着,然后移回目光。
莱德重新捞起斯克内尔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像刚才那样,自顾自要往外走。
那人见自己被无视,喝了口酒后开始以聒噪的分贝和同伴讨论关于菲尔普斯的新闻。
他大声说:“欺诈者菲尔普斯,看人们起的新花名多适合斯蒂芬啊。”
酒馆不大,所有的咋舌都能让站在中心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但也有人抱怨此人太过分,没人愿意听那些陈旧新闻,让他的同伴赶紧制止此人的叫嚷,别扰了大家的好兴致。
斯克内尔虽然听了心里来气,酒意也激得他想去制止那人的嘴巴,但自己搭在肩上的手被莱德紧紧握着。
莱德并不停下,恍若那些事与他无关。
但斯克内尔知道攥紧自己的那只手有多冰冷,不过既然莱德无意争论,他也没有理由以莱德为借口制止那人的嘴巴。
但那人接下来的话让酒馆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冰冷:
“小菲尔普斯终于找新男伴了!谢天谢地,尼基终于摆脱你了,他的婚礼可不欢迎你这种死缠烂打喜欢男人的小仙子。赶快和你的男骈头离开这个酒馆,我们可不想沾染上GRID!”
随即就有靠近两人的人在底下问这缩写是什么鬼东西,那人在得到了恐怖的答案后就畏惧得端了酒杯赶紧往后撤。
酒馆里原本的窃窃私语也变成了厌恶,其间夹杂着咒骂——
“上帝啊,两个异端。”
“十年前我就反对那个法案,去罪化简直可笑。”
“听说那个病只在男同性恋者之间传染。”
“看他们握着的手,哦,两个男人!”
斯克内尔的手使劲抽开。
“斯克内尔!我们离开这里。”莱德没有握住斯科内尔抽回的手。
不,我不是。
斯克内尔想大声辩解,但却无法出声,在内心深处沉睡的一种恐惧破土而出,震慑住所有想竭力制止的动作。
有什么曾经发生过的事与眼前的场景重合。
他像坠入黑暗在无助喘息。
他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只有自己从出生起便耳濡目染的,在血液里流淌的……
他无数次想忽视却如影随形,就像即使学习正音也无法改掉的东区口音。
突然,斯克内尔冲到那人身前攥紧他的衣领,把坐在那里的人拽起来,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压制住那人。
那人的酒瓶掉在地上砸个粉碎。
“道歉!”斯克内尔狠狠说道。
“同!性!佬!”那人犟着鼻子故意拖长音说出这个歧视色彩浓烈的词。
“砰!”
“科林!”
场面陷入混乱。
?How Deep Is Your Love——Bee Gees
春天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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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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