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到后院洗衣房拿来紫瑶的新衣，便上楼朝紫瑶房间走去。她进了房间，见紫瑶正站在窗前，望着什么。
她将那样式繁复华美的新衣铺在床上，走过去朝着紫瑶一福：“姑娘，让婢子伺候您沐浴吧。”
“不急，”紫瑶转脸朝她莞尔一笑，又向着她伸出手臂，“小玉儿，你莫怕我，过来。”
小玉儿自是不怕她，朝她走过去了。紫瑶轻轻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使她能看清窗外的景事。
紫瑶手指着某个方向，小玉儿定眼看去——是她在刘老板铺子里见过的两个少年，背着书包，像是刚下学。他们两人正站在一个肉串摊前等着肉串出炉。少女穿着姜黄色窄袖短衫，下着同色布裙，眼巴巴地望着烤炉，摩拳擦掌；少男穿了身黛色大袖常服，在同伴身旁矜持地站着。
她不知紫瑶何意，疑惑地看向她。
紫瑶收回手指，拢在身前，悠悠开口道：“你方才是在廊边，那你定然是看见他们了吧？”
“小的看见了。”小玉儿点头。那两人一亮一暗，年纪又轻，走在闹市上实在打眼。她们关系似是十分亲密，待近了，停在醉春阁门口，却又争起来。小玉儿看着觉得好笑，笑罢却又兀自神伤，心生羡慕。
他们二人，看上去皆是快乐、无拘束的。
“我很羡慕他们。”紫瑶突然说话了。
小玉儿诧异地看她一眼——她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风光无两的醉春阁花魁眼中充满了神往，铺满了化不开的悲戚，像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潭。
小玉儿突然如鲠在喉，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安慰她：“她们快乐，可姑娘却也自在。多少豪绅大官为姑娘一掷千金，又有多少才子为姑娘作诗，只求姑娘一面。”
紫瑶苦笑：“再风光也不过是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她回头在桌上拿过一个瓷罐，拉小玉儿坐到床边，从里面挖出厚厚一块脂膏，为她仔细涂在手上。
“我初来醉春阁时，这里的头牌是这上京最出名的红倌人。只是不出三年，她的名声、相貌俱不如以往。前年，她嫁给了一个外地的水果商人做妻子。”
“也算是条出路。”小玉儿叹。
“今年初，我听人说，她死了。”
“啊？”话题急转直下，小玉儿仓皇抬头。
紫瑶的声音还是一般平静：“有人说她是被夫家的人打死，有人说她失足落水而死。众说纷纭，只是那之后，她丈夫续弦了新的妻子。”
“所以小玉儿，不要信任何人。”紫瑶伸手轻轻抚她的脸。
“你这样的相貌，在这阁中，必定多舛。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一定一定，要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我都说过了，一会到了府中就还你钱，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站在肉串摊前，宋如之手里还拿着抢来的荷包，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生闷气的徐谓。
“我不是在意这些钱！”徐谓还是气愤。
“知道知道，你御史家不缺钱。”宋如之又问旁边卖馅饼的大娘：“大娘，馅饼快好了吗？”
“快了。”大娘笑眯眯的，很亲切。
徐谓还是忍无可忍开口，想控诉宋如之一番：“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你不该和青楼……”
“小姐，公子。”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唤道。
宋如之先回过身，看见来人后一愣。对方和她年龄相仿，但比她矮整整一个头还多。她一张稚嫩的鹅蛋脸素面朝天，却无端让她联想到孤星明月。明明穿的是最粗糙的布衫，却已初具出尘遗世的美人雏形。
“你，你有何事？”宋如之莫名结巴了一下。
徐谓这才回过身来，不着痕迹地打量来人，皱了皱眉。
“我是醉春阁的洒扫丫头，方才听门口的姐姐们说，有人带了串银链来寻主人。”来人语气十分知礼，不像个粗使丫头，倒像个大家闺秀。
“对，对。”宋如之急忙拿出银链，捧到她面前。
“慢着，”徐谓警惕地将她拉到身后，“你是主人？可有什么证据？”
来人莞尔：“那上面有个‘音’字，是我名里的一字。”
“而我来也不是为了要回此物，只是怕二位惦念。若是看得上，此物赠予二位。看不上，丢了便罢。”她说完朝二人一福，转身走开了。
宋如之责怪地看向徐谓，徐谓不甘示弱地瞪着她，小声：“此事蹊跷！”
“这破东西谁贪，况且她不是都说不要了吗！”宋如之不管不顾地挥开徐谓的手。
她气喘吁吁地追上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迷惑的神色转为了然的微笑：“音音，我叫白音音。”
“白音音。”宋如之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温润雅致，同她本人极相似。
“给你。”她将那条银链递过去。
白音音却没接，只是看着银链，黯然神伤。
“本就是送了别人又被抛弃的东西，丢了也罢。”
谁这样缺德，将她人赠的礼物丢弃？
宋如之忍不住安慰她：“也未必啊，这链子是我从只死肥猫那抢来的，说不定是它从人家首饰匣子里偷走的呢！”
宋如之说着拉过白音音的手，想将那条链子放上去：“你拿着东西去问问她，万一……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看着白音音红肿的手和青一片紫一片的小臂惊呼。
白音音迅速抽回手，将袖子放下去，遮住小臂上的伤痕。那条链子还是挂在宋如之手上。
“怨我不听话……小姐，我先回去了，不然晚了妈妈又要打我。”她匆忙转身离开了。
“魂飞了？”徐谓凑上前来，看宋如之丢了魂似的望着白音音背影，冷不丁冒出一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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