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屿的目光随着姜早的动作上移,直到与那双弥漫茶烟的眼睛差不多处于一个平行线。
姜早稍稍仰起头,额头的冰火两重天导致她的眼角以及鼻尖都变得粉红,仿若经不起柔风吹残的粉月季,风一吹眼角就流出蜜来。
隔着几寸窗台瞧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手。
姜早梗着脖子,将脑袋收了收。
“怎么不去医院?”他的手还旋在半空。
只会袖手旁观的魔鬼会真的关心她吗?
姜早坐在赏花专用的高凳,用眼神指了指桌子上的塑料袋,“去药店买了药。”
何斯屿看了过去,收回视线时听到姜早弱弱地说了一句,“何斯屿,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一笑泯恩仇吧。”
他一抬眼眸就看见她露出诡异的表情,就是那种眼睛瞪到最大,露出八颗牙齿的营业笑容,向下看,她那搭在窗台的双手握成拳头,好似做出这个表情需要很大的力量般。
何斯屿噎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头顶冒出很多问号。
“你倒是也笑啊。”姜早已经笑僵了,揉了揉脸颊拍了拍额头,继续摆出假笑,还朝着何斯屿抬了抬下巴,“说好的一笑泯恩仇。”
这是何斯屿第一次听说还要把词语实际做出来的,有些哭笑不得,他非常勉强地扯一下嘴角,露出假微笑。
对视一秒,两人不同程度地笑了出来。
他摇摇头,“傻子。”
骂她也是在说自己。
吹了太久的风,要骂回去的话刚堵到嗓子里,视野就开始变得模糊,姜早又昏了过去,这一天也太有戏剧性了。
何斯屿眼疾手快地伸手,手指嵌入她的头发,掌心接住了她的脸颊,她的脸像一块滚烫的赤铁,在他的掌心烙下一块印记。
他温柔地将她的脑袋放在窗台上,再从大门走进去,环顾了一圈,最后在墙上找到一件黄色的雨衣,不熟练地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好,才沿着来时的路闯出荆棘。
恍惚间,姜早梦到自己坐在一艘颠簸的小船上,小船在玫瑰海上无尽的游荡,她的身体跟着船没有尽头的滚烫。
何斯屿感觉自己的后背快要被烫出一个窟窿,但他不敢动,因为这条路有太多刺了,一动衣服上就会破出一个洞,严重的到话还会出血。
“麻烦。”
嗜血的浪漫就不该存在。
*
姜早是饿醒的,醒来时阳光已经从窗口探来跟她打招呼。
怎么还是来医院了?
她盯着墙壁上的一处空白处发呆,回想昨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觉得他能大晚上送她来医院,很不可思议。
前来查房的护士看见她醒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体温计。
“醒了?量一□□温,不发烧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姜早回过神来,接过体温计,问道:“好。”
打了一晚上的点滴,她的体温算是彻底降下去了。护士告诉她费用已经有人交过了,离开时还把那件黄色的雨衣还给她。
“昨晚下雨了吗?”她皱着眉头问道。
护士摇头,“送你来的那个男生身上破了几个洞,可能这东西是用来保护你的。”
她有什么可需要保护的?
姜早带着这个疑惑来到已经改头换面的花店,看着没有开张的店铺,她起了个注意,既然何斯屿的酒吧晚上才营业,那么白天这个时间段她可以继续卖花。
想法一蹦出来,就要立刻行动起来,她给京音打了个电话,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后她也给贺锐泽播了个电话过去。
贺锐泽昨晚喝了个宿醉,顶着头疼接电话,“喂。”
“十分钟之内花店见。”她说,“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说完这一句命令式的话,她立马挂断电话,与此同时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是一条语音。
[梅子:这臭小子才来不到几天就敢把花店搞成这幅鬼样子,阿早啊,你好好卖花不用管他,等我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他。]
有梅阿婆的这句话,姜早的底气更足了些,等人手到齐她就开始分派任务。
贺锐泽这个“罪汉”自然是做最重的活,挪凳子椅子、搬花盆花瓶。京音负责将不用的布料剪出一个合适的尺寸,再将其铺在在灯光下反着光的真皮沙发上,姜早则是重新把花摆放整齐,还弄出一个工作台来。
三人齐心协力,硬生生将昏暗抑郁风改成清新甜美风。
贺锐泽站在门口,摇晃着头顶上的风铃,有些心虚,“我们这么做万一被何斯屿发现了,可怎么办?”
京音锤了他一拳,“这才是花店原本的样子好不好!”
“你说的在理。”他吃痛地揉了揉肩膀,“但我这不是怕他又把钱拿回去嘛。”
“你最好别掉钱眼里,不然我看不起你。”京音猛翻了个白眼。
姜早没有参与他们的打闹,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格格不入的酒柜——昨晚的主人公,今早的淘汰者。
半响之后她决定将这些酒做出一些改变。
*
“花店新活动,消费到一定的金额可免费送一瓶青梅酒哟。”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休憩结束的午后,姜早捧着一束桔梗小雏菊站在门口叫卖,推销新活动,来往的路人纷纷结伴上前询问。
“送的酒味道和去年一样吗?”
姜早点头,“送的就是去年酿的青梅酒,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味道肯定比先前还要浓稠可口。”
买花送酒这个活动每年都会有,送出的酒是梅阿婆亲自酿,有时是桂花酒,有时是青玫酒,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既有青梅的酸甜又有玫瑰的清涩的青玫酒。
“要不要桔梗和雏菊呀。”她伸出自己怀中的桔梗小雏菊,满脸的期待,“买两束花还能将青梅酒带回家,一点也不亏。”
“美女们就买两束吧。”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最后决定每个人买两束。
姜早笑着冲二楼喊道:“京音,有客人来了,快下来包花!”
“来啦!”
京音从楼上啪嗒啪嗒的跑下来,姜早指了指空出来的两张沙发,示意几个人坐着休息一会儿,自己则是跟着京音走到由吧台装饰成的包花室忙碌。
几个小姑娘坐下来后,就开始拿出手机对着桌子上的花一顿按快门。
“这些花可真好看。”
“那当然,咱们洱楠可是出了名的花镇,只可惜现在就只剩这么一家花店了。”
突然一阵风吹过,一阵风铃声打断几人的闲谈。
面对外的女生抽开眼眸,放在门口,一下子就被男人的气质吸引。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材配上精干的黑色西装,俊美柔和的脸上浑身散发着沉稳的贵族气质,从身后照应过来的桃花显得他的脖子白里透红。
“你看那个人,我就没有在洱楠见过这么帅的。”那个女生怼了怼一旁朋友的肩膀。
剩下三个朋友一同看过去,有抬头的也有扭头的,瞬时也被男人的气质吸引。
“真的好帅,而且他给我一种情绪很稳定很会照顾人的感觉。”
“跟他谈恋爱一定倍儿棒。”
姜早被几个人的议论声吵的走过来,愣住,“哥——”。
她飞快改口,“姜总。”
姜淮扭过头,“方便单独聊会儿吗?”
姑娘们看出来这个男人和花店老相识后,停止了打量,可在离开时眼神还是不受控的往包花室里瞟。
内心有一种眼睁睁看着奇珍异宝被人夺走的失落无奈感。
京音将位置腾出来。
姜淮坐在姜早的对面,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
“你调查我?”她最先打破宁静。
他愣住,面不改色地回道:“来这边谈生意,听说洱楠的花很有名就过来看看,我不知道你在这。”
“然后呢?”她苦笑道,“是要买花还是把我赶走,我已经跑的够远了,你不能这么狠心。”
姜淮打断她的话,“陈怡马上就要和许家的儿子成婚了,到时候——”
我就会接你回北城。
最重要的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他的话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姜成怡打断。
“哥。”她看到姜淮旁边的姜早,刹那间挂在眼角的笑容就掉落在地,代替的是一脸不高兴,“哥,你为什么会和她坐在一块?”
姜淮起身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腕,隔着布料。
“看到花店就想买花给你,没想到碰上了熟人。”
原来如此。
姜早嗤笑一声,做了二十年的兄妹,如今只换来一句熟人。
姜成怡的心情由阴转晴,傲慢地指着姜早撒娇道:“那现在我就要让她亲手为我包一大束玫瑰。”
闻言,姜早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姜淮。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放在她的面前,声音亲和,“按最贵的标准来包吧。”
明明是无比晴朗的天,姜早却能感受到某个角落下着暴雨,姜成怡觉得姜淮给的太多了,走上前将那沓钱收走,只留一张红色的毛爷爷。
“一个破店卖的花能有多贵,一百块足够了。”姜成怡退回一言不发的男人身边,还特虚伪的说了一句,“你偷了我的人生这么久,让你为我包一束花不过分吧?”
姜早算是知道是哪个角落下着暴雨了,是那被践踏过无数次的自尊心。
以前的她或许会将这一百块钱甩在这两人脸上,让两个人滚,可是现在她不会跟钱过不去。
“一束花而已,只要钱到位就行。”她收起桌子上的一百块,随后走到姜成怡面前抽出她手里那看似有一千的现金,“花贵,人工费也不便宜。”
说完就开始工作,她挑了九朵红玫瑰,又拿了几朵店里十分稀有的茉莉,回到工作台就准备进行搭配,酒红的玫瑰位于中央,往外分别是粉白的小雏菊,淡绿间有白色的桔梗,最外围的是花朵洁白,清香淡雅的茉莉。
搭配完接下来的就是包裹和装饰。
投入工作的她丝毫察觉不到一道充满恶意的镜头,姜成怡将她包花的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还准备发到朋友圈,让其他人也看看昔日的艺术系系花,如今过的什么苦日子。
“删掉。”
一道低沉严肃的男声响起。
姜成怡还在低头编辑文字,突然被这道声音吓颤了手,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姜早也吓一跳,一抬头就看见从门口黑着脸走来的何斯屿。
“你是谁啊?”姜成怡捡起手机,“我录视频碍着你了?”
姜早这才知道自己被录了视频,气得皱紧眉头。
何斯屿在门口站了许久,知道姜早对店铺动了手脚后,目睹她吃瘪的过程他有些痛快,但很快他就产生了很奇怪的情绪,郁闷又愤怒。
起因是他看到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拿着手机对着忙碌的姜早,就像是在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
他抢过姜成怡的手机,对着还在亮着的屏幕一顿按。
“要拍出去拍,别拍我的人。”
让各位宝宝久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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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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