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斯琪认真的观察地形,视线很模糊,只能凭着头顶那一线光大致看出来,这里与其说水牢,不如说是一口井,她被困在井底,井口盖得严严实实,高度至少有十二三米。
她冷静道:“你试着看能不能站起来。”
柳青青试着活动了一下,立刻龇牙咧嘴,惨叫道:“不行,你受了伤,脊背,胸口,还有大腿,全是很深的伤口,而且手臂也反捆着,我根本连动都不能动!”
达斯琪轻轻叹了口气,鼓励道 :“我知道伤口很痛,可你一定要想办法站起来,水很脏,一直泡在这里的话伤口会腐烂的,等伤口越来越严重,就算有人来救,也走不了了。”
柳青青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知道是一回事 ,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苦笑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也很能忍,可……可我不行,我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你可以的。”达斯琪柔声道:“闭上眼睛,不要想着伤,提气,靠着墙用腰腹的力量把自己撑起来。”
锁链在冷水中激荡,柳青青猛提了口气,想着就一下,先动了动腿,然后肩膀顶在墙上,腰腹用力,一咬牙,她痛叫一声站在了水里,牵动伤口,疼得她浑身发抖,眼前闪过一阵金星银花,脸颊肌肉不断地抽搐着。
脚下是烂泥,一站起来,靴子就陷到了烂泥里,水不深,将将到她胸口。
柳青青大口喘着气,眼角闪着泪花,抖着声道:“能不能换你来用这副身体,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达斯琪又何尝不想?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拿回这具身体的自主权了,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手能动吗?”她问。
“手被捆着,只能活动一点点。”
“摸墙,什么感觉?”
“墙很滑,有青苔。”柳青青顿了顿,道:“我劝你还是打消爬上去的念头 ,这里这么高,我连动一动都疼得要死过去了,根本没法子爬!就算爬到上面,万一掉下来呢?”她哀哀一叹,嘴上虽然没说,心里想的却是,你跟西门吹雪关系那么好,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又何必做这些无谓的事?
达斯琪被人救过,但还从来没有等着被人救过?她声音虽然温柔,却很坚定道:“我们一定能出去的!这是我的身体,一定能做到!”
“请你相信我,我受过很多极限训练,这里根本困不住你,也请你相信自己,只要意志力够坚定,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达斯琪接着道:“手指贴在墙上,用指枪在墙上凿洞。”
“指枪?”
“所有力量凝在指尖,用力……不要把力量分散了,要一口气释放出来……”达斯琪会用不会说,柳青青一连试了好几次,手指尖磨得鲜血淋漓,总算把十根手指头全插丨进了墙里,这时的柳青青简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沙漠里,否则也不必受这个罪。
“太好了!再试几次,要保证一次就插进去才可以。”
柳青青:“……”
达斯琪道:“用武装色霸气缠绕,这跟内力差不多,你想办法把内力覆盖在手上,这样用指枪就不会疼了。”
柳青青疼的淌了满脸的泪,冷冷道:“你说的轻松!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这有多难!”
达斯琪劝哄道:“这当然很难,但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拜托了!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对不对?”劝了很久,柳青青总算肯忍着剧痛再多试几次,心里也有些恼怒,想起在沙漠里达斯琪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身体,眼睛又是一红,发泄似的用手扣着井壁,想着等她什么时候能出来,一定疼死她!
憋着这口气,柳青青一下一下地练习着指枪,时间已过去了不知多久,井口的那一线光也已慢慢消失,她大口喘着气,体力消耗到极点,又累又饿,简直要昏过去,偏偏这具见了鬼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都把“撑下去”变成了本能!她无论怎么折腾都昏不过去!
见鬼了!
正要骂几句,突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挪动之声,盖住井口的石板被掀开 ,她还没来得及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两个硬邦邦的馒头从上面丢下来 ,啪叽一声,砸出一片水花。
柳青青看着飘在水面上的两个脏馒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达斯琪静默了一下,迟疑道:“或许……或许味道不错呢?”
柳青青也饿得难受,她强忍着恶心,蹲下来叼住馒头,就这脏水一口口吃下去,馒头又涩又硬,水又臭又冷,她以为自己会恶心得吐出来,但她没有吐,吃完两个甚至还觉得有点好吃……
真他妈见了鬼了!
更见鬼的是,吃完这两个馒头,她的体力居然在慢慢恢复,那种筋疲力尽仿佛随时都要晕倒的感觉也奇迹般的消失了,除了伤口还在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之外,她竟觉的自己精力充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柳青青忍不住道:“你的身体……”
达斯琪的语气带着遗憾和不甘,还有点羞愧:“抱歉,尽管我拼命训练了,但还是很弱,没办法像真正的怪物一样。”
柳青青:“……”当个正常人吧,求求了。
达斯琪道:“你是不是感觉力气稍微恢复了一些?你再用指枪在墙上戳洞,再配合月步,就是跟轻功差不多的东西,一鼓作气冲上去……”
“等等。”柳青青不得不打断她:“上面盖着石板,听声音还很重……”
“没关系,我也听到了,上面的石板最多一百公斤,冲上去的时候借力后空翻,一脚就能踹开。”
“踹?可我身上还捆着铁链!”
“那也没关系,先冲出去再说。”
“万一遇到海贼或者杀手……”
“打,打不赢就跑。”
柳青青:“……”她靠在湿滑的墙壁上,一动都不想动,甚至还想躺下去。
达斯琪眨着眼:“……怎么了?”
柳青青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骂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就是个疯子,跟西门吹雪一样的疯子,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达斯琪愣了愣,一下子羞红了脸道:“啊,谢谢。”
柳青青:“……”
她彻底没了脾气,咬牙扭动着身体,找了个舒服点点的姿势躺下,闭上了眼睛。
“我要睡了,说不定等我睡醒了,你就能出来了。”
她算看出来了,身体由谁主导全看意志力,之前达斯琪受伤昏厥,意志力最是薄弱,而她在这具身体里养精蓄锐那么久,由强对弱,她这才能掌控。
若是放在平时,柳青青当然求之不得,但是现在,这里又湿又冷,寒气入骨,浑身伤口疼得像是要炸开,这份活罪她实在受不了了!
柳青青闭着眼东想西想的,迷迷茫茫中她还真的睡了过去。
井口的一线光明了又暗,似是过了一天,达斯琪醒了。
她从自己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她有点高兴,但就目前来看,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她一头扎在水里,醒了醒神,驱散困意,鲜血淋淋的手指一下子捅墙里,剧痛让她蹙了蹙眉,也不管,深呼吸两次,双脚紧贴着墙,连续踏步十次蓄着力,手指发力,猛地向上一窜,刚好窜到一半的位置。
她飞快变幻动作,两腿抵着湿滑的墙壁,手指再一次捅进墙里,把自己悬在了半空。
眼镜随之滑落,“咚”得一声砸进水里。
达斯琪大口喘丨息着,已顾不上去捞眼镜。
伤口被拉扯,血流顺着衣服滴滴答答,达斯琪缓了口气,咬咬牙,再次借力,用“月步”踏空,指尖发力,同时倒转身体,头朝上,脚朝下,一脚将盖在井口的大石板踢开了一半,就在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她再一次变幻动作,调转身形,背紧贴着井壁,手指捅丨进墙里,缓下了下坠的力道。
她同头到脚全是**的,也分不清是汗,是水,还是血,全身都痛得震颤。
她没有叫出声。
柳青青倒是叫出了声。
“小心!上面有人!”
除了达斯琪,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达斯琪喘着气,仅靠手指的力量悬在井壁上,一动不动。
上面有三个人在说话。
“那帮海贼可真不是东西,咱们明明是一伙儿的,有什么话不好说,非要杀人?”
另一个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偏偏老大又不肯跟他们翻脸,真他妈憋屈!”
“老子这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窝囊气!他们去睡觉了,让咱们在这守着着,妈的!几丈深的井,上面还盖了那么大的石板,那娘们又捆得严严实实的,老子就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守的?”
“这还守个屁,走走走,趁着天刚黑,咱们赌一把去,我知道这附近新开的家赌坊……”
话声渐小,脚步声也随之远去。
确定他们走远了,达斯琪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纵身跳出了井,摔在外面,大口地喘着气,举目向四周望去,昏花一片,模糊中,大致能看出来,这是一间牢房,四面都是墙,墙上放着燃烧的火把,两边都有路,没有门。
达斯琪贴着墙矮着身,小心地朝着刚才那三个人离开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空气很潮湿,像是湖边的山洞,内里弯弯折折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岔路。
天很黑,洞穴里更黑,火把被固定在墙上,跳动的火焰像是穿着裙子起舞的妖精,不知哪里吹来的风灌进来,呜呜咽咽,十分瘆人。
走了小半个时辰,前方骤然出现三条岔路,两条幽静,而另一条隐隐传来亮光,食物的香气和说话的声音。
达斯琪定了定,贴着墙一寸寸朝着有亮光的那条岔路走过去。
柳青青简直压抑不住尖叫,几乎是咆哮道:“你疯了么!那边有人!”
达斯琪没回答她,小心地朝那边走过去。
没走几步就碰见个落了单的人一步一晃地走过去,随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哼着小曲,找个角落站定,解了裤子开闸放水。
刚放到一半,后脑勺一阵钝痛,连叫都没叫一声,软软地倒在地上。
击倒他的是一块小石头。
达斯琪从后面走出来。
方才他这人站在火把下,目标还比较清晰,这会儿人倒下来,达斯琪就彻底看不清了,跪在地上,背对着他摸索。
他腰间挎着一把刀,达斯琪把刀拖出来,刀锋穿过层层缠绕的锁链,她闭眼用力一别。
火花一闪,铁链应声而断,手腕顿时红肿出血。
达斯琪半点不在意,下意识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将刀拿起来,放在指尖感受,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这个长度还有重量……”
柳青青看她骤然严肃起来的表情,也跟着提起了心:“怎么了,这把刀有什么不对吗?”
达斯琪沉声道:“这是一把好刀!即便比不上名刀十二工,也跟斩时雨差不多了!”
柳青青:“……”
“虽然很惭愧,但是……”
但是什么达斯琪没接着说。
她站起来,把这把刀别在了自己的腰带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明亮的那条岔路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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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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