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李延青双目圆睁,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不解。
“我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疯也不会疯,我会一直很清醒,一点点逼疯,弑母真凶!”
“你到底想要查什么?不是薛言,也不是魏棠梨,是...”
李延青胸口涌起一股阴寒之感。
“是薛言,是魏棠梨,也是所有真相。”
盛从周直视着李延青,片刻惶惑一闪而过,又恢复了那份笃定。
“你们太碍事了,本官只能将你们关起来,才不会妨碍本官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按照大靖律法,本来不能轻易关押你们这些本朝重臣,但你们自己制造了充足的理由,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本官出于自保,只能出此下策......圣上他,会理解的。”
“你关押这么多官员,圣上他......不会信你一面之词。”
“李大人,看看这个是什么?”
盛从周动了动手指,狄青呈上一册长卷。
盛从周接过卷册,打开一卷,从上到下,密密麻麻都是掌印,每个掌印下面,都是普通百姓的血泪状告。
而盛从周打开的,还只是其中一卷。
“这只能证明,本官治下不严。”李延青愤愤道。
“那这一份呢,五百名东关卫所将士的画押,目睹纪镇抚动手的百姓签名,以及三千名袁都司近卫的画押,袁都司当然可以辩解只是参加宴请,但他要如何向圣上解释,宴请而已,为何带这么多卫所的亲卫?”
“这...这做不得证据?本官也可以说你胁迫...”
“李大人”,盛从周轻叹了一声,“你是聪明人,不要只想着怎么脱罪,要想想,即便你能脱罪,圣上看到这些,会作何感想?”
“东西,我已经派遣窃卫,送去盛京城了。不出意外,两日后,圣上就能看到。”
“李大人,尘埃落定,或许两日后,我们才能静下心来,去聊些别的什么,比如,魏棠梨一家人,是怎么葬身火海的?比如,康王叛乱时,李大人为何出现在坤宁宫中?”
盛从周双眸阴沉,如不见底的深渊,渊下静水流深,光而不耀,他所谋划之事,亦深不见底。
..............................
乌色沉沉,盛从周忙从死牢里出来时,天空暗得没有一颗星。
狱神祠内一片寂静,夜色笼罩下,远处的殓尸房内,一盏灯火摇曳,远远看去,宛若鬼火。
“谁在殓尸房?”
盛从周望着灯火,似在沉思。
“大概是魏姑娘,她不是忙着颅相复原吗?”狄青摸着脑袋,也有些诧异。
“本官不是说了不着急,要在此处住些时日嘛?”
盛从周面带薄怒,亲自向殓尸房走去。
掀开帘子,斥责声还未出口,他一时愣住了。
殓尸房内,到了晚上,越发阴暗闷热,暗淡的灯光下,骸骨泛着冷幽幽的光芒,面前的少女却一脸专注,没有注意盛从周进来,也没有听到墙上挂着的泛黄竹简,在夜晚发出阴森的撞击声。
她没有坐步辇,显然是疯姑背来的,疯姑此刻在椅子上睡熟,少女却跪伏在地上,手里捏着泥,一点一点涂抹在骸骨上,试图重塑面容。
盛从周满腔怒火,化为一种难言的酸涩。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他终是按下脾性,温声问道。
棠梨先是一惊,待回头看见是盛从周,神色就冷了下来,却小心的克制着。
“大人不是也没睡?”
她温婉的声音,在暗夜里含着莫名的幽怨。分不清是怨他,还是怨人道黑暗,天道不公。
盛从周打量她一眼,声音里带着威压。
“荒唐,你一个女子,又受了重伤,如何能与我们比?”
“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我是女子,又身负重伤,才更应该勤勉努力,方不会显得蠢笨无用!”
棠梨并不是负气之言,而是她本就是极为要强之人。
白日听到那些对话,心里虽感不公和愤恨,可更多的是无力感。
她过去无论学业还是事业,一贯出类拔萃,她习惯掌控自己的人生,眼下逐渐失控且依赖他人的倾向,让她感到害怕。
盛从周呼吸一顿,直觉棠梨言辞之间,与往日颇有不同。
“是锦衣卫有人对你不敬?还是,你白日听到了那些话,让你这样妄自菲薄?”
“大人,锦衣卫无人对我不敬,民女也很感激大人的救命之恩,至于大人的决定,民女无立场干涉,也不敢有微词。大人身居朝堂,所需考量顾虑,非民女所能较!且人皆有一己之私,大人纵然也有,亦是理所应当.....”
“魏姑娘,你可别挖苦了,我们大人把那些人全下狱了。”
棠梨话未说完,听闻狄青所言,一时怔住了,愣愣望向盛从周。
“魏棠梨,为何觉得自己无用?”
盛从周没有理会她的误解,晦暗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似受到极大触动,带着审视与动容。
方才她脸上浮现的那种苦涩神情,他看在眼里,也颇为熟悉。
很多年前,母亲不在,父亲疯了,他也觉得自己无用。
“民女...民女”
棠梨只觉得眼眶胀痛,上下唇黏结在一起,半响方道,“民女位卑人微,想要报仇雪恨,无异于蚍蜉撼树。民女若是男子,无论著书立说,科举出仕,自有一番天地和作为,可民女是女子......”
话未说完,眼睛已经红了。
长久的沉默,伴随着压抑的啜泣,盛从周听懂了。
女子想要有所谋取,除了依附男子,别无出路,哪怕她身负异能绝技,也计无所出,无路可走。
“本朝无女子入官的前例,若你有志向,本官可以推举你入锦衣卫,之后如何,看你能力与造化,你可愿意?”
棠梨觉得自己心跳骤停了,可迫切的渴望,让她本能的点头如捣蒜。
盛从周也不多言,说完便转身离开。
少女哭后,糯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人...大人为何愿意?”
盛从周未曾回头,忘了一眼暗沉沉的天。
“你就当是本官的私心吧!”
若你完成了不能完成之事,是不是,我亦能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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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念嗔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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