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或不爱

她确实准时到了他家。

昨天她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了,就像小时候一样,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突然有些恍惚,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分开过——但事实是,他们已经分开了太久。

“晚晚。”他低声道,眼神晦暗不明,“你这是在施舍我吗?”

她被这句话噎住了,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施舍?我不是说了这是我欠你的吗?”

黎阶偏过头,不想看她的表情。

“如果你觉得是施舍,那你也可以施舍我啊。”她靠近一步,声音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懒散:“我这不是求了你半天要你陪着我吗?就像以前那样天天在一起。”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自怜,甚至还有点自嘲的意味,可黎阶的心却猛地一颤。

他盯着她,好像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样子。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他嗓音有些发哑。

“那你想怎么样?”她挑眉,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我都跟你说了,我想见你,我想你过得好,我想你不要再这样窝在这里……这些话还不够直白吗?”

黎阶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

“顾晚,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他的声音低低的,眼里有些痛苦的情绪一闪而过。

“我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他盯着她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

顾晚怔住了。

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她对黎阶的感情是什么呢?

她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他沉默地陪着自己,习惯了他的存在……但这就算是喜欢吗?

她想不出答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用“爱”和“喜欢”来回答过任何问题,面对自己的感情,她的大脑只会突然空白——

就像一种无药可救的病毒一般的痛觉。

她的沉默,让黎阶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笑得凄切,似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像哭泣,像嘶吼,唯独不像正常地跳动。

“果然,你连答案都没有。”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晚晚,你只是太寂寞了。”

这句话刺得她猛地皱起眉,眼神冷了几分:“所以你现在是在反悔?”

黎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我是怕你以后会反悔。”

“我从来不会后悔。”她打断了他。

他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

“可是,晚晚,感情不是交易。”他轻声道,“我不能用喜欢你,来换取你的怜悯。”

顾晚怔愣了一瞬。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过了好几秒,才低声道:“……黎阶,我没有怜悯你。”

黎阶的眼神动了一下,但仍旧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那这是什么?”

“这只是我想。”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开始帮他搬家,她带的人手足,东西又少,很快就清空了这里。

怕她再为他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他隐瞒了租房合同还没到期的事情,只是沉默地坐在她的车上。

他的行李真是不多,甚至都用不上搬家公司带来的车。

他坐在她的副驾上,第一次坐豪车,他心里异样的感觉怎么也摆脱不掉。

似乎看出了他的局促,顾晚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不开心吗?”

“没有。”他赶忙否认。

“看上去挺像的。”她安抚道,“要是嫌麻烦,我给你把车改一下,方便你坐。”

“不用了,真的。”他面色一红,“我可以的。”

他想起梁延对顾晚恶劣的态度:“你这样你爸妈真的不管吗?”

“管的着吗?”她提到那一家人就没好气。

“可是……你的车子房子什么的,给我用,他们总会知道的。”他不安道。

“知道什么?车子房子全是我自己的。”她回过味来,“这全是我买的,我也没花过他们的钱,你放心吧。”

他有些局促,却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继续沉默着。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更炎热,饭后,顾晚就直接洗澡了,出浴时,看到黎阶坐在阳台边发呆,手里的烟迟迟没有点燃。

“空调已经开了,你要抽烟的话,开窗不能开太大。”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甚至是对他到来的兴奋。

他夹着的烟又放下了:“我不抽。”

“你不抽我抽。”她直接用嘴叼走他手上的烟,双唇擦到他指节的那一刻,他下意识蜷缩了一瞬,可耳根却悄悄地被染红了。

即使是穿着浴袍,她姣好的身材也难以掩盖,靠近他的那一刻,身上的香味溢满他周围。

“怎么突然拿烟,又不想抽了?”她点燃烟草,这种烟草味道不算呛,反而空气中还有股淡淡的回甘。

“我拿的是你的烟。”他看向她,“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没有,开公司要应酬,就抽了。”她刻意回避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虽然那并不是导致她抽烟的直接原因,但只要提到不开心的事,她就会下意识地躲避那段日子给她的感受。

——像连同自己的情感一起屏蔽掉那般。

“你要试试吗?”她夹起烟,“能抽吗?”

他尝了一口,却呛得不停咳嗽,由于整个下半截腰都没什么力,好几次咳出了眼泪。

吓得顾晚把烟掐了。

“喂,会纹身不会抽烟啊,蛮特别的。”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有些内疚,开始手忙脚乱地帮他顺气,“抽不了乱逞什么能啊。”

手掌的温度真切地落在他背上,像那些过往的回忆撕扯着他一样。

他心脏猛然一颤。

“那是,工作。”他回应她,讲话还是有些沙哑。

沉默一阵后,他突然问她:“你想要我会抽烟吗?”

“你想学就学呗。”她若有所思道,“不过,最好还是别了吧,听说脊柱有问题的话抽烟会引发并发症。”

她说得认真,没有注意到黎阶的脸色有些变了,指节又因为长时间紧握而泛白。

他句句试探,可她的回复就像冰冷的机器,让他从偶尔的幸福中又坠入冰窖——

似乎和她在一起,只要不试探她的心意,就会很快乐,可他根本就做不到。

黎阶望着她,忍不住又犯傻道:“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她有些头疼:“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好了啊。”这个该死的问题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出现了两遍,让她有些耐不住。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她想跟他待在一起,想给他最好的,不想看到他跟别人产生亲密关系,但是说爱好像又太重了——

因为似乎从前对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依赖与庇护同存的,疏离而亲密的矛盾关系。

或许还掺杂些怨恨和痛苦,可是太久远了,她懒得去想。

那个时候还不懂爱,所以应该不算爱。

或者说,她好像从来不懂爱。

“晚晚,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我想要你天天开心,然后天天陪着我。”她捂着脑袋,“最后少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呼吸一滞,最终无力地垂下手,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他的晚晚怎么会知道——

没有归属感的爱,很难让一个困苦的孤儿真的高兴起来。

这夜,顾晚睡得安心,可黎阶却睡不着,他思来想去,最终动作极轻地转移到轮椅上,然后挪到床边。

望着桌边剩下的半盒烟,他始终没有勇气拿起来观摩尝试,或许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失败一样——

他从未握紧过她的手,不敢,不愿,又不甘。

正出神,手边突然递过来一杯温开水,顾晚自然地揽过他的肩:“失眠了?”

“你怎么醒了。”他有些内疚。

“我耳朵好。”她坐到窗台边,“是不是嗓子还在难受?多喝点水吧。”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失眠。”他赌气道。

“……是因为我没有回答你那个问题吗?”她语气中隐隐有些不确定。

他不再回应,像是一种默认。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胳膊还环在他颈上,呼出的热气惹得他心乱如麻。

“为什么?”

“嗯……就这样不好吗?”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回避什么,可是那一瞬间过得太快,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你是在玩我吗?”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乞怜,“可我不想要这么畸形的关系,我不想成为一个养在你身边的废人,你明白吗?”

“哪里畸形了?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吗?”她有些不耐烦,“而且我明明说了让你去工作,我还没花钱呢,怎么就叫养你了?”

“不是……”他眼神有些躲闪,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就该离开。”

听到这两个字,她像是应激了一样,眼神冷了一瞬,随后死死地盯着他:“明明一直反悔的人就是你,你再这样说,我就把你锁家里。”

他愣住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不肯让我走?”

“我也没说不喜欢……”她被磨得没办法了,但偏偏也没脾气可朝他发,只能无奈道,“我只是觉得纠结这件事没什么意义,而且我也分不清我喜不喜欢,而且你说你喜欢我,那就不能不要让我想这些头痛的问题了吗?这样我们俩就都开心了。”

“可是你不喜欢我的话,我怎么能真正高兴得起来?”他眼眶湿了。

“那我喜欢。”她随口敷衍道。

她不认真,他的心从刺痛变成钝痛,好像他在乎的这些事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好像在她眼里,他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可偏偏她又表现地一副他比谁都重要的样子。

“我看不懂你。”他垂眸叹道。

她皱起眉头,盯着他的脸很久,突然温柔地吻了上去。

她的吻绵长细腻,似乎要探究他的所有,可最终除了这个吻,她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简直像发乎情止乎礼的典范。

他愣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回应她,只是迷茫的眼泪又从眼尾落下,他触碰她的头发,希望这一瞬的真切抚平惴惴不安的心脏。

“开心点了吗?”

他握紧她的手臂,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睡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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