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宅

沈念回来之后,自己无所觉地进入了梦魇,在梦中,他见到了这所古宅最初的模样。

古宅隐身在灰蒙蒙的雾气里,沈念一开始仿佛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向前踏足几步,古宅的模样才清晰一点。

这是一栋典型的苏南园林,相比真正的豪绅,占地面积不大,黑瓦白墙,四周凿了一条一米宽的水道,环绕古宅一周。

沈念往水里望去,就看见用红线编连在一起的铜钱串钉在河底,铜钱串像是水草一样反重力地立起来。

四周门墙都用朱砂和着金粉写满了符文,不知是因为在梦境中看不真切,还是拉他进梦的人不想他看清,沈念无法清晰的辨认门墙上的符文内容。

沈念伸手慢慢靠近那些符文,刚一触碰到,指尖就传来清晰的鼓动,仿佛活人的脉搏,这些连接在一起的符文就是人的经脉。

鼓动的声音低沉而幽长,似乎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中间的停顿带着拖沓的黏腻声。这种声音有着极强的蛊惑性,容易精神错乱,对于诡的蛊惑性也不小。

这必定是一种极为严苛又残酷的符文,被圈进在里面是犹如堕入地狱般黑暗,精神却会高度膨胀,无法逃出。

沈念从厚重的朱红大门推开进去,房屋四周都连接着硕大无比的锁链,最后直指整座宅子的中心。一旦踏进这里,脚下同时有失重和超重的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但脚底踏上石板又是像踩空了一样。

园林的建筑风格,宅子四角分别以黑水镇压,假山刻字,都是凶邪鬼祟之语。古廊联通,立柱圆木写有金色大字符文,红色的编绳缠绕一个圆柱四周到另一个圆柱,红绳上悬挂着写有朱砂咒语的黄色纸符。

石板的地面嵌有黑色的污泥,越往宅子中心,黑色污泥的痕迹越明显,像是宅子中心涌出来的黑水,向四周扩散形成的干涸痕迹。

宅中四处都是招诡的秘术,仿佛是诡的聚集地,一般人进来这里,就是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有去无回。

宅子的中心是一栋门扉洞开的两层阁楼,中间放置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四四方方,沉重无比,同样写满了用朱砂和金粉书写的符文。在棺材的后方陈列着多排灵位,名字看不真切。

沈念缓步往里走去,那些灵位依旧像打了马赛克一样,最顶上只单独供奉着一个灵位,越往下排灵位越来越多,应该是一个家族开枝散叶人员兴旺的表现。

沈念在宅子里晃悠,越看越心惊,表面虽然波澜不惊,内心却道:这完全是个大工程,而且非常容易汇聚极多的凶邪之物,极易养出来一个无法想象的怪物。这不是一个人偷偷摸摸能造出来,控制得了的,完全是一个家族,底蕴十分深厚的家族,甚至是好几十代人轮流看守。

尤其,凡是卦阵的重点和要点部分,都是七杀七凶的咒语,外来的人如果不经过特殊的操作,就会像被卷进了绞肉机一样,瞬间消失在这个人为制造的巨大机器里,成为它的养分。

但这个机器终究没能抵过岁月的侵蚀和变化,宅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到现在,被许老板买下时,已经可以说完全变了样貌。

虽说变化了许多,符文和布阵早已不是之前的模样,可仍然残存着部分作用,一些迷路的小诡很容易被吸引进来,慢慢在宅子中炼化,变成融合的怪物。

沈念在宅子中慢慢踱步,企图探索更多,最后只剩下宅子中央的那口棺材。

这个梦境展现的是古宅的幻象,他感受到了古宅当年的样貌,触碰到了其中的诡异,却未对他造成伤害。可以说,是创造梦境的人有意为之,循循善诱,引导他探索,他逐步往中间漆黑的棺材走去。

慢慢压下鼓动的心跳,沈念屏息凝神,试图推开尘封已久的棺材。

沈念刚一靠近,这棺材仿佛是个活物,立马震动起来,拼命挣扎似的想要摆脱铁链的控制,弹起到空中,被沈念一把摁下。

棺材反复跳动了两下,就逐渐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棺材自己慢慢移开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迅速变大,哐当一声,棺材盖重重地掉落到地上,砸得大地一阵麻木。

沈念探头往里一瞧,是一具被大火烧焦的尸体,全身碳化严重,但是身形完整,没有扭曲,嘴巴也成闭合状态,双手叠放在胸前,就好像安然赴死,很有可能是死后被烧的,在这之前以一种没有痛苦的方式死去。

他原本想再凑近观察一下这具尸体,仔细研究到底镇压的是何人,如今看来,是一个人烧焦的骸骨,完全辨认不出一点形貌特征。而镇压的人即使在其死后,还是如此惧怕,甚至不惜打造这样一个巨大诡异的卦阵,哪怕万一卦阵养出更大的祸患。

正在沈念思索间,那具骸骨在沈念凑近的时候竟在他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了一部“医死人肉白骨”的戏码,原本焦黑的骸骨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色玄衣的男人。

男人长发如瀑,面上被写有朱砂金粉咒文的白纱覆盖,脖子被红线缠绕,顺着一直捆绑到手腕和脚腕,露出的脚底上也有咒文。

微风轻动,写有咒文的白纱似有若无地被吹动起来,半遮半掩地要揭露出男人的真实样貌。

沈念凝望着男人被遮掩的面部,写有咒文的白纱隐隐绰绰,周遭的事物开始晃动扭曲,连带着耳中似有若无地听到喃喃的低语,这个声音很小很小但是仿佛杂乱无章的多重奏。

耳鸣般的声音逐渐变大,场景越发扭曲,唯有棺材里的男人越发清晰,仿佛近在眼前,苍白的皮肤越发苍白,鲜红的细线越发鲜红。

沈念闭上眼眸,抬头一个力道,掀起倒在地上的棺材盖,给盖上了,又从口袋里掏出黄符,手指在舌上轻点,顺势在黄符上画了两道咒语,贴在耳朵上。

沈念站定,屏息凝视一会儿,重新睁开眼睛,周遭的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或者说连带古宅也消失了,恢复成白茫茫的一片。

镇压的人物并不简单,且不仅仅是镇压那么简单。古宅里的诡异都有迹可循,里面的符文和卦阵既招诡又杀诡,一层套着一层,古怪诡异的棺材,焦黑的骸骨,以及突然出现的白纱遮面男人。

这个古宅的谜团错综复杂,且引他入梦的人的目的也未可知,但是毫无疑问,麻烦找上门来,如果无法从对方处获得信息,也许他能从自己身上下手。

因为,显然这件事和沈念有关系。

不等他细想,沈念很快从梦魇中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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